《刀剑笑不动了》毛杉稻士

9、95岁的竖蛋（1）

　　春分到，蛋儿俏。
　　任春秋用马车拖着一筐子鸡蛋，去山谷里找决明子。
　　决明子这个人，虽然医术好，但是脾气臭，后来隐居了一会，就不耐烦给江湖里逞强斗恨的人看病，于是请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阵法大师陆棠为他在谷外造了一圈奇门遁甲。
　　同为陆棠的好友，任春秋和谢沧浪都被告知了破解的办法，但是任春秋这个性子，死活记不住，以往都同谢沧浪一块儿来，今天他独自一个人上门，就进不去了。
　　任春秋只好垫着脚冲里面喊：“决明老头！开门啊——”
　　决明子其实听见了，但是他不想动，赖在躺椅上晒太阳。
　　“决明老头——我知道你在家！”
　　决明子还是不想动。
　　外面又加大了音量。
　　“决明老头！你再不开门我就放火烧了啊！“
　　决明子在躺椅上翻了个身，不以为杵：反正他这个神医谷离任春秋家也不远，有本事就一起烧，烧完了他就去谢沧浪家蹭住。
　　任春秋急得跳脚。
　　他想了想，又喊：“甘草！给任伯伯开门！甘——”
　　还没喊完，他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任春秋扭头，嘿，这不就是甘草么？
　　甘草跟她爹章秋池长得很像，脾性不怎么像，倒是有点像决明子，能偷懒就偷懒，对生人脾气也不好，都是被决明子这个师父带坏了。
　　甘草身后背着个药篓，一看就是刚采药回来。
　　“我带伯伯进去。”甘草招呼任春秋跟上，至于他身后的侍卫，只能在外面候着。
　　“哎哎！等我一下。”任春秋喊住她。
　　甘草扭头就看见任春秋正颤巍巍地，试图搬起一筐鸡蛋。于是她走过去，单手给拎了起来，然后率先走到竹林面前。
　　“走吧。”
　　任春秋有点不好意思地拍了拍没什么尘土手掌，跟在甘草身后。
　　“今天任伯伯怎么没跟谢伯伯一起来？”
　　任春秋咳嗽了两声，答：“我干嘛一定要同他一起来？我就不能自己来吗？”
　　“嗯……”甘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答，“不能。”
　　任春秋：“……”
　　“这个鸡蛋是送给我师父的吗？”
　　任春秋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甘草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幸亏又走了没几步，就进到决明子家的院子里了。
　　任春秋一眼就看见决明子躺在摇椅上，惬意地晒太阳，顿时怒从心起：“决、明、子！”
　　但任春秋的怒气还没发出来，决明子就慢悠悠地打断了他：“你最好想想你来找我的目的，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先吵一架。”
　　任春秋瞬间把火憋了回去。
　　算了，有求于他，这次不跟他计较。
　　任春秋朝甘草摆了摆手，让甘草把鸡蛋框放到身边来，然后自己吭哧吭哧地搬了一张小桌子过来，而甘草已经贴心地为任春秋放好了一张椅子，虽然不是躺椅。
　　“哎！还是甘草好。”
　　任春秋在凳子上坐下。
　　甘草冲任春秋点点头，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而这期间，决明子依旧懒洋洋的，半分注意力都没有分给他俩。
　　任春秋坐好，拿起一颗鸡蛋，然后凑近了决明子，神秘兮兮地问：“决明老头，你教教我，怎么竖蛋。”
　　决明子掀了一下眼皮，一脸嫌弃地说：“你这么大阵仗来找江湖第一神医，就为了让我教你怎么竖蛋？！”
　　“别那么多废话，快教教我，马上就要到春分了，我前几年一个鸡蛋都没竖起来，还是谢沧浪帮我竖的，今年可不能再输给他了。”
　　任春秋非常严肃地说。
　　听了这话，决明子更加不想理他了。
　　竖蛋这个事情吧，以前他们都是不做的，就是某年任春秋兴致突来，要玩竖蛋，还找了几个好友一起竖蛋，结果就他一个人竖不起来，结果觉得丢脸。
　　决明子还以为，后面丢过脸的任春秋就不会再搞这种破事儿了，谁知道，章秋池说，任春秋虽然没喊他们，但是每年都拉着谢沧浪一起春分竖蛋。
　　“谢沧浪真是好脾气。”
　　任春秋不屑一顾：“他脾气也能叫好？”
　　决明子：“……”
　　“快点别废话，赶紧地，你看我又失败了，这是不是跟鸡蛋有关系？”
　　任春秋手一个不稳，一个鸡蛋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落在地上，蛋壳上砸出了裂纹。
　　决明子等了半天，也没见蛋清流出来。
　　“你的蛋是熟的？”
　　“是啊，这样万一碎了，还能吃嘛！”
　　“……”
　　任春秋看决明子一脸嫌弃地盯着自己，问：“干嘛？”
　　“熟鸡蛋不好立，你知道么？”
　　“你咋早不说？！”
　　“……”
　　风风火火的任春秋丢下一筐子熟鸡蛋和无语的决明子就要走，结果走到桃花阵前，才想起来，自己走不出去。
　　于是他又折回来，拽起决明子，让他送自己出去。
　　决明子不愿意动，往躺椅上一靠，就是不起来。
　　“快起来你！赶紧着送我出去，我好早点回家练练。”任春秋不满地踢踢摇椅。
　　决明子扭过身，不搭理他。
　　任春秋还待说些什么，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任春秋。”
　　他一扭头，就看见谢沧浪背着手，刚走出桃花阵。
　　“你怎么来了？”
　　“我去你家找你，他们说你来神医谷了。”
　　任春秋不满地“啧”了一声，想起自己忘了吩咐家里的人，遇见谢沧浪别告诉他自己的行踪。
　　“你找我干什么？”任春秋挪了挪脚步，把鸡蛋框挡住。
　　“今日春分，你不是都要竖蛋的吗？”谢沧浪好笑地说。
　　任春秋满不在乎地说：“今年不竖了，每年都竖不起来，没劲！”
　　这话刚说话，谢沧浪就看见地上有一片鸡蛋壳，他杵着淡星剑弯下腰，伸手去捡鸡蛋壳。谢沧浪弯了一半腰的时候，心虚的任春秋动了动，恰好露出了他挡住的鸡蛋框。
　　谢沧浪绕到任春秋身后，用淡星剑指了指鸡蛋框。
　　“不竖了？”
　　任春秋：“……”
　　之前一直懒洋洋的决明子迅速溜下躺椅，步子虽然不稳，却很快地走进屋子，还不忘把门拴上。
　　甘草奇怪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随即了然地继续整理药草。
　　外面，谢沧浪看了任春秋好一会儿，见他不说话，说了句“行吧”，又背着手往桃花阵走去了。
　　等任春秋挠了挠头，想去追的时候，谢沧浪已经进了桃花阵，他又不会破阵。于是赶紧冲到屋子前拍门。
　　“决明子！看你！坏事了吧！赶紧送我出去！”
　　决明子在里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卖徒弟：“甘草，你去送。”
　　甘草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放下手里的药杵。
　　“师父明明挺怕谢伯伯生气的，却总喜欢把人弄生气。”
　　决明子被徒弟教训了，不服气了：“嘿，瞎说，那可不是我的错，都是任春秋弄的。”
　　甘草翻了个白眼，推门出去，领着任春秋走出桃花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