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掉的你》欢颜

6、第5章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白水一匆匆地穿过走廊往音乐室赶，经过高一三班的时候，胳膊撞到窗户，只听“咣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白水一被刺目的反光灼痛了双眼，心虚地转过头去观察教室里的情况。这堂大约是体育课，偌大的教室里竟然只有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被巨大的破坏声惊醒，他挣扎着直起身体，仍未清醒的双眼朝声源望去，努力想辨清肇事者。然而白水一的身影隐没在背景阳光中，他看的并不分明。
　　白水一此时的内心活动相当丰富，挺身而出的冲动和上课迟到的恐惧苦苦交战着。冲动最终偃旗息鼓，她飞快地逃离了现场，朝音乐室奔去。铃声响起的时候她站在了音乐室门口，音乐老师拿着戒尺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高中生还要遭体罚，大概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白水一轻轻吁出一口气，如往常一般拿出口琴准备滥竽充数。然而心底的平静被刚才的“咣当”声打破，她发育良好的责任感此刻取得压倒性胜利，苦口婆心地教育着她。她这种人终归无法忽视内心的宁静，白水一有点小资地自我怜惜。

　　被负罪感折磨了三天的白水一站在高一三班的门口。走廊上站了很多出来透气的男生，白水一请一个胖胖的男生帮忙， “同学，麻烦叫你们班长出来一下。”
　　胖男生走到门口中气十足地冲里面喊：“肖林，有人找。”
　　白水一听到肖林两个字，心里一惊，难道是他？这个名字不像张勇，王力，身边永远不会缺少。在她十几岁的生命里，叫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人，而这个人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退场。按捺住满心的期望，她焦急地等待着名字的主人。
　　陌生的海拔，陌生的嗓音，五官却分外熟悉，只是曾经的顽皮和青涩已然褪去，如今逼人而来的是青春和自信的气息。眉目间线条也硬朗起来，隐隐有几分像王力宏。果然是他，白水一几乎惊喜地要大叫。她努力地把分贝控制在正常范围，声调却仍是止不住兴奋地上扬，“原来真的是你，肖林。”
　　肖林的眼里也满是重逢的惊喜。四年时间仿佛只瞬间划过，眼前的白水一仍给他无尽的熟悉感。他伸手想像幼时一样蹂躏她的马尾，却忽然意识到这个动作在隔了四年后于时间和身份都显得突兀起来。遗憾地放弃这个动作，他笑着回应她的感叹，“可不就是你的青梅竹马我吗？白水一，没想到啊，你居然也有长成美女的一天。”改掉了小动作，贫嘴的恶习却没改。
　　白水一也是笑里藏刀，“你也不简单嘛，由以前的小朱古力棒长成了现在的大朱古力棒，海拔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肖林小时候皮肤黑，白水一送了他个绰号“朱古力棒”，现在的肤色也还是古铜色，不过赶上古天乐的风潮，也可算是帅哥。身高的魅力也显山露水，以前是举案齐眉的高度，现在却非得白水一仰视才行，而且角度还不小。白水一略有不平地调侃，“你的脑垂体肯定都累的想罢工了吧！”
　　肖林略微愣了一下，旋即领悟过来，笑着配合，“那是，整天给我分泌生长激素，它确实劳苦功高。”反应敏捷如初。
　　两人站在走廊上熟络地叙旧，周围的人也没闲着，大家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充满了探询的意味。情窦初开的年纪总喜欢收集各种蛛丝马迹，然后自做主张地改编成一幕幕爱情电影拿来放映。目光中传递过来的讯息让肖林意识到这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他切入正题，“你来找我有事？”
　　白水一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不禁有些讪讪的，没想到重逢第一天就做了肇事逃跑的恶人。“那个……其实我是来自首的。三天前不小心打碎了你们班的玻璃，当时怕迟到被音乐老师体罚就……，现在过来照价赔偿。”当真是“不因恶小而为之”，平时鲜少作恶，偶尔一次就直接丢人到童年好友这里了。
　　“原来是你啊。那天我打球累了在教室睡觉，刚梦到和罗德曼抢篮板就被吵醒了，神智不清所以没去追人，没想到是你。咦，我记得你以前短跑从来没及过格，那天跑得倒是飞快。莫非真是‘有压力才有动力’？”肖林促侠地说，抬起右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鼻子。连捉弄人的小动作都保留下来了，果然是劣性难改。任人鱼肉的白水一此时的内心活动仍然很丰富，由于愤懑之气无法直接发泄，她在意识里加配了各种诋毁性画外音作为报复。
　　“玻璃我已经找人修好，你不用赔偿了。我是班长，这种吃苦受累的事反正都得落到我头上。良心不安的话，可以请我吃顿好的。要赖帐我也没有办法。青梅竹马一场，我怎么也不会到狠心去老师那儿揭发你的。”肖林喜欢这种和白水一开玩笑的感觉，让他的童年记忆顿时鲜活起来。儿时的他们也是这般牙尖嘴利，随时随地都会拉开一场辩论热身赛。这样的相处虽然激烈，却让他记忆深刻。
　　白水一朝那扇被打破的窗户望去，扎眼的缺口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张光洁如新的脸。感激的话到了唇边说不出来，——她和肖林从来不曾客套过。虽然拉开了四年的距离，熟悉的程度却不减，连相处的模式也承袭了幼时的风格，“头痛医脚，口剑腹蜜”。她决定用两人都舒服的方式答谢，“如果你的要求还像小时候那么低的话，我可以考虑请你吃一顿沙锅牛肉。”居然连他的口味都记得，白水一开始重新评估自己的记忆力。
　　“好哇。我一向无欲无求，有顿沙锅牛肉就相当满意了。什么时候请？”咬定青山不放松，抓住机会不错过。
　　“择日吧。”白水一见教室里的人都开始正襟危坐，惊觉上课时间已经逼近，“快上课了，我先走了啊。沙锅牛肉的事我决不会赖帐的，你放心。改天再聊。”于是叙旧暂时中止，两人都赶回自己的教室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