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界仁心》贝晓

28、28-新的认识

　　落机后，香港方面的工作人员就将两人送入了早已联系好的医院，经过检查，韩煜钧的伤口愈合得很理想，只要安心休养一段日子，就可以恢复健康。韩煜钧没有将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父母，之前是怕他们担心，如今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就更不必告诉他们让他们忧心了。而且，他在香港的日子也挺舒服，因为李世希一直在陪着他。李世希这几天充分展现了自己“贤惠”的一面，每天看着韩煜钧打点滴，帮韩煜钧换药，帮他买饭、洗水果……其专业及耐心程度，令病房的小护士们都自愧弗如。有时候韩煜钧都觉得不好意思，让他不用这么忙活，可是李世希总是答应了一句，然后又继续忙开。
　　傍晚时分，闲下来的两人就会坐在那里聊聊天，聊得最多的话题还是行动和任务。两人会互相嘲笑对方的一些糗事，偶尔也会yy一下李茜和楚肖现在会如何。每次说到兴高采烈甚至忍俊不禁之处，韩煜钧都要努力克制自己的笑容以免弄疼伤口，而每到此时，李世希就会看着韩煜钧那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笑得愈发狡黠。
　　——这个小坏蛋。
　　这一天，两人的话题东拐西拐，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家人上。李世希这才知道原来韩煜钧的爸爸和爷爷都是医生，而且是在外科方面颇有建树的专家兼教授。
　　“想不到你居然是出身世家啊，失敬失敬。”李世希装模作样地拍韩煜钧马屁。
　　“少来。”韩煜钧笑——这家伙这表情，一看就没有一点儿诚意。
　　“对了，那你为什么来参加无国界医生？”
　　韩煜钧的笑容顿了顿：“和你差不多，你是被你爸爸发现了，我是被我们单位的同事发现了。当时我们在竞聘一个人才项目，有人不想我上，就挖出了我的性向的事情，并且捅到了我们医院，连很多病人都知道了，事情弄得太心烦，我索性就出来避避。”
　　“那你爸妈也知道了？”
　　韩煜钧点点头。
　　“他们怎么样？”
　　“一开始也是想不通吧，不过当时他们更生气的是我因为这种事情被人陷害，毕竟我的性向与我的职业水平和操守都无关。听说我爸还打电话给我们院长理论了好久。我妈则是跟我说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别染上什么病……”韩煜钧笑着摇摇头。
　　李世希看得出韩煜钧笑容中的苦涩，安慰道：“那你还算不错了，比我爸好多了。”
　　“其实我觉得你爸爸也还好。”韩煜钧说，看到李世希表情一僵，他解释道，“我是不太了解内情，不过听你的描述，当发现你和丁卓轩的事情之后，你父亲其实并没有怎么为难你，不是么？你说从小到大他总想安排你的人生，但是你要做医生他同意了，你出任务他也默许了，他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专制，不是么？世希，有句古话叫作‘父子没有隔夜仇’，听话，别再跟他置气了。”
　　李世希听着韩煜钧的话，没有言语。
　　“世希，听我的，”韩煜钧拉着李世希的手，诚恳地说，“你这回回去，试着再和他接触接触看看，好吗？”
　　李世希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四天后，李世希终于回到了台湾。弟弟李世杰去接的机，一见到李世希，李世杰竟然瞬间红了眼眶。
　　“哥。”李世杰扁着嘴说。
　　李世希有点歉疚。自己当初不告而别，都出了任务才告诉世杰自己去了哪里。那段联系不上自己的时间，世杰大概得急坏了吧。没想到自己这么大的人，好多时候似乎比弟弟还要不成熟……
　　李世希心怀愧疚，却不好意思直接道歉，于是他刮刮弟弟的鼻子，故意问：“哟，要哭啦？”
　　“才不是，被风吹的，你的飞机晚点太多了。”如预料中的倔强否认。
　　“啊累死了，世杰我想吃烤肉海鲜再来一碗卤肉饭！”
　　“你就知道吃。”
　　“喂！你哥我好久没有吃到家乡菜了好不好？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李世希笑着搂着弟弟往外走，邵景微笑着看着两人，拎起行李快步跟上。

　　时隔三个多月，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李世希竟有了些熟悉的陌生感。衣着华丽，行色匆匆的台北街头，与非洲草原上的情景有着太强烈的反差，这竟让李世希生出了一分不适应来。
　　“哥……你还是回宿舍住么？”
　　看看弟弟那小心翼翼又略带期望的眼神，李世希心头就是一软。于是，他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睡了好几个月的硬板床了，我现在很想我家里那张舒服的大床。”
　　李世杰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盯着李世希看了三秒钟，当确定自家老哥说的确实是“回家”时，他瞬间便笑弯了眼。
　　“邵景哥，回家！”

　　邵景后面还有工作，所以他将两人送到了家便匆匆告辞。李世杰拉着哥哥进了房间，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听他这几个月的经历。看到弟弟一脸好奇的样子，李世希便也大方地讲了起来。李世杰一边翻看照片一边听他讲故事，好几次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天啊，你们的故事还真是精彩！”最后，世杰由衷地感慨。
　　“是啊，去之前我也没想到。那个地方虽然苦了点，但是会让人很踏实，看着那些病人被你治愈，看着他们对你发自内心的感激，你会特别有成就感。”李世希也颇为感慨，“有机会真想把这些感悟都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
　　听到这一句，李世杰的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他探身过去问：“哥，你的照片借我拷一份吧，我想好好看看。”
　　李世希爽快地点头。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开门声。是李永哲回来了。
　　李世杰回头，带着点小心地看着哥哥。李世希知道弟弟在担心什么，对他笑笑：“爸回来了，走吧，咱俩出去。”
　　兄弟二人走出了房间，世杰先招呼父亲：“爸，哥回来了！”
　　李永哲一愣，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李世希的目光。
　　李世希也打了个招呼：“爸。”
　　看到李世希如此礼貌地跟自己打招呼，李永哲眼光中闪过一丝诧异。然而他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微微点了点头：“不是说要六个月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医院这边有点事找我，我回来待几天，之后还会再回去。”李世希说。
　　李永哲点了点头：“嗯，既然参与这件事了，就要有始有终，不要半途而废。”
　　李永哲的回答让李世希颇有些意外，他居然没有让自己赶快回来，还告诉自己要有始有终？这算是默许了自己的做法么？
　　李世希突然想起了韩煜钧对他说的那句话：他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专制，不是么？

　　两人和平的问候使得家中的氛围顿时好了起来。晚餐时，家中的保姆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全是李世希爱吃的，这让几个月没有尝到家乡菜的李世希开心不已，大快朵颐。
　　“爸，哥说他出完任务就打算搬回来住了。”晚餐接近尾声时，李世杰突然对李永哲说。
　　李永哲抬眼看了看李世希，李世希确定地点了点头：“我这两天会回医院先搬点东西过来，剩下的等我任务结束再收拾。”
　　“行，一会儿让人给你房间再好好打扫打扫。”李永哲说，脸上的神情比刚才又柔和了许多。

　　李世希在家歇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回到了医院。医院方面已经知道他今天会回来，李世希刚到医院，便有人通知他请他到院长办公室去一趟。
　　李世希来到院长办公室，敲门进去，发现不止院长在，心外、心内科的主任都在里面。他刚想退到门外等候，但院长已经起身迎了过来。
　　“李医生，参加无国界医生行动辛苦了吧！”院长热络地打招呼。
　　“还好。”李世希和院长握握手，而后问，“何总的情况怎么样？”
　　院长看了一眼心外科的主任，后者将报告单递给李世希：“何总当时做了心脏支架，但是术后效果不太好，现在血管又开始堵塞。我们建议他考虑心脏搭桥，他说希望能让你来做。”
　　李世希听着，头脑中浮现起当初那老人拒绝自己时的说辞。这老头儿到底为什么非得要自己做手术？于是李世希对院长说：“院长，我想先和病人聊聊，确认下情况后再考虑手术方案。”
　　“应该的。”院长点头，而后对心外科主任说，“就由赵主任来安排吧。”

　　赵主任带着李世希来到VIP病房。李世希进去，老者和他的家人都在。
　　“何总，好久不见。”李世希与老者打招呼。
　　“李医生，谢谢您还肯来看看我这个病人。”病床上的老者笑容中带着一点歉疚，“真是惭愧啊……当初我没有听从您的建议，现在却又来求您来了……”
　　“没关系，您当时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大家都希望能不开刀地解决问题。”李世希说，“我刚刚看过您的报告，支架确实已经有些不管用了，不过您毕竟刚刚做过手术没多久，如果需要二次手术的话，需要再进行详细的检查，我们需要保证您的身体可以接受开胸手术。”
　　“好的，我明白。”
　　老人配合的态度让李世希心头再起一丝疑虑。他很想问问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原因，然而此刻屋内外人太多，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李世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闭嘴。不管怎样，自己做好自己就好。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许总的心脏支架手术效果虽然不好，但身体其他方面尚足以承受新的手术。于是双方很快便敲定了手术日程。
　　因为老者身份显赫，加之他之前给医院投了不少钱，所以这场手术可以说是最高规格的配置，麻醉师和护士都是选的最有经验的人员，就连心外主任也被派来给李世希担任副手。与这样一批人配合，效果自然也非比寻常，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手术顺利成功。
　　走出手术室，李世希将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给了等候在外的院长以及病人家属，何总全家人都欣喜若狂。何总的儿子更是拉着李世希的手连声道谢，而且一再表示“改天一定再行专程致谢”。
　　“李医生，做得很好。”院长满意地拍拍李世希的肩，然后引着何总的家人离开。
　　这时，一同参与手术的同僚们也过来祝贺了，心脏外科赵主任握着李世希的手，满带深意地称赞：“年轻人，将来不可限量……”

　　喧闹的人群散去，李世希突然感觉一阵索然。手术成功的喜悦，似乎已经被刚才那些人各含深意的眼光所荡涤殆尽。明明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手术，怎么会就这么变了味道？李世希突然有点怀念起在非洲出任务的日子了，每完成一个手术时，那些非洲族人都会跳起欢快的舞蹈表达他们的喜悦与感激，而同伴们则是会送上一个温馨的微笑。那种感觉是那么的简单幸福。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份简单的幸福，该有多好……
　　思及此处，李世希突然想起了之前在无国界医生总部受训时听到的内容，无国界医生似乎是有全职的……
　　他拿起手机，给韩煜钧发了条短信：煜钧，我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商量……

　　进入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