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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通音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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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樊轲把人拉了出去,那男子轻轻笑了笑,道:“好了,没了那些滥竽充数的东西在,咱们就接着听曲,如何?”
郑晏点了点头,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男子站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个比成年男子拳头略大些的小酒坛,走到临窗的一张矮几后坐下。然后又从矮几下拿出了一只水晶杯,笑道:“如斯的美酒佳人,不如咱们听些轻松有趣的曲子。比如说,像是春日娇、小桃红之类的。”
“春日娇?小桃红?”郑晏心中腹诽不已:“我还冬日凉、大桃绿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确实,她身为公主,哪里听过这些民间百姓传唱的小调?可是身在屋檐下,她只能为难地笑道:“公子,非是安安不愿,实在是安安不会这些曲子。”
男子把水晶杯凑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笑道:“原来你叫安安啊!如今这世道,能得一安便是大幸事!安安,真是好名字!你说是不是呢?”
安安二字本来只是郑晏胡诌的名字,不想被他这么柔声念出,竟充满了旖旎的味道。郑晏贵为公主,寻常公子哥见了她只有毕恭毕敬的份,哪里敢有这种近似狎昵的举动?她只觉得脸上发烧,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郑晏,道:“安安,你真可爱!”
郑晏的身子僵了僵,暗中用力掐了一下大腿,方才冷静下来,笑道:“不如安安为公子奏一曲江南行,如何?”
男子点点头,笑道道:“一切都依安安的。”
郑晏脸上的笑容凝滞了片刻,方才把笛子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却说宸极让人扶了明珠和朵娅起来,就急忙去找郑晏。可是楼上的走廊并没有人,他心中微感不对,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一楼也同样没有找到人。
他不死心地出了楼外,终身一跃跳到临街的房顶上。顺着房顶跑了百十米远,却仍旧没有见到郑晏的人影。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先前郑晏对于金玉楼的三楼格外注意,便转身回到金玉楼。在秋娘的惊呼声中,直接向三楼而去。
“九哥,你找到那个死丫头了吗?”已经收拾好的明珠和朵娅却在二楼拦住了他,恶狠狠道:“她在哪?我要让父汗将她五马分尸!”
“明珠,你让开!”宸极忍下心中的急躁,耐着性子道。
明珠向三楼看了看,恍然大悟道:“那死丫头是在楼上吧?走,快点,我们这就去把她抓起来。”说完,她抓着宸极就要往三楼冲。
“站住,”见宸极神色不对,放心不下跟上来的秋娘没想到他们竟然一心要往三楼闯。想到自家少主的脾气,她忙高声喊道。
宸极到底顾及着术赤曾经的交代,拉住明珠转身看向秋娘,扯出一个笑容,道:“秋娘,今日擅闯三楼实属无奈。”他看了看明珠,无奈道:“适才,那位姑娘与舍妹争执了几句,我四处找寻皆不见人,担心她误闯楼上,所以想到楼上去看看。”
明珠正欲分辨,却在宸极的眼神下闭上了嘴,满脸不甘地站在一旁。
“九王爷多虑了。我家主子最不喜外人不经允许便擅闯他的地方,若那位姑娘真的是到了上面,只怕早被我家主子处置了。”秋娘看了眼三楼,笑道:“可是到直到现在楼上却没有动静,想来那位姑娘定然是没有上去了。”
宸极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那位姑娘一肚子主意,说不定悄悄躲在楼上的某个地方。未免惹得你家主子不快,我还是去把她找出来为妙。”他的脸上露出你我心知肚明的笑容,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那位姑娘对本王而言十分重要,不容有半点闪失。”说完,抬步就朝楼上而去。
秋娘没想到他执意要上三楼,神色一凛,翻身就跳到了宸极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宸极沉下脸,冷声道:“看样子,秋娘是不愿本王上楼了?”
“九王爷见谅,”秋娘行了一礼,歉意道:“规矩如此,请恕奴家无礼了。”
宸极淡淡一笑,道:“秋娘不愿意,可是本王却不得不上去。既然谈不拢,那咱们就看看谁的本事高了。”说完,他举掌就朝秋娘打去。
秋娘也不甘示弱,双方你来我往地在这窄窄的楼梯上动起手来。
楼梯上,秋娘和宸极武艺皆是不俗,二人交起手来,动静自然不小。楼上正惬意品酒听曲的男子眉头皱了几次,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快把人打发走,搅扰了本公子的兴致。”
守在门口的樊轲应声是,快速下了楼。
郑晏虽然在奏曲子,耳朵却也在留神细听外面的动静。这般响动,她几乎可以确定是何人所为。
宸极竟然要上来了!为了抓住她,连他父亲术赤可汗交代的话都不顾了!
她一边吹笛子,一边暗中打量这三楼的布置。
一架巨大的美人围屏坐西朝东地立着,隐隐可见屏风后面垂下来的层层纱幔,大概是休息之所。外间的布置也很简单阔朗,多宝格靠墙而立,上面放着一些瓷器古董等摆设。最北边的那面墙被打通,装上四扇可推拉的门。此时门全部敞开着,可以看到整个统万城的景致。
还没等她对这种简单至极的布置感慨,耳边便传来了樊轲的声音:“少主,九王爷欲强闯三楼,秋娘不许,二人这才起了争执。”
“九王爷?”男子低声重复了一遍,问道:“金玉楼的规矩他不知道吗?”
樊轲回道:“听说是为了找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才有失平日的行径。”
“找人?”男子坐直了身子,感兴趣道:“什么人有如此大的魅力,竟然让这素来以谦和示人的九王爷乱了分寸?”
“呃,”樊轲踟蹰了片刻,方才道:“我听秋娘说是一位不俗的美人。”
男子轻轻笑了笑,道:“想来定是位绝色的佳人了!这样吧,你去告诉九王爷,就说”他不着痕迹地朝郑晏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我这里只有一位安安姑娘在吹曲子呢,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美人。请他去别处找找吧!当心晚了,美人就再也找不着了!还有,此次念在美人的面子上,我暂不追究。若有下次,”他冷笑道:“凭他是谁,我金玉楼也绝不轻易放过。”
待樊轲出去,男子突然起身走到郑晏身边,弯腰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笑道:“安安,你说,我这样处置好不好?”
郑晏只觉后背直冒冷汗,她干笑道:“公子的处置,安安人微言轻,不敢妄加评判。”
男子却伸手抬起郑晏的下巴,竖起食指摇了摇,笑道:“安安何必妄自菲薄呢?”
郑晏被迫抬起头,笑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安听不懂。”
男子用冰凉的手指细细地描摹着郑晏的弯弯的眉毛,柔声道:“安安,装傻的姑娘可不是个好姑娘哟!”
听了这话,郑晏心中警铃大作,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了烟霞,面上却镇定道:“瞧公子这话说的,安安哪里装傻了?”
男子用手指虚虚点了点郑晏的眼睛,道:“安安,你的双眼告诉我的。你在撒谎!唔,让我猜猜,你在骗我什么呢?”
他放下握在郑晏下巴上的手,摸出一把折扇摇了摇,道:“你并不是什么卖艺的女子。或者说,你就是那位九王爷要找的姑娘,对他很重要的姑娘!”他上下打量了郑晏一番,点头道:“以安安的才貌,确实值得九王爷放在心上。”
听他竟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郑晏心一横,握着匕首就往他的胸前刺去。
没想到男子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郑晏刚一抬手,他就用力握住了郑晏的手,道:“好姑娘,你太心急了。让本公子教你个巧,”他修长的手指包裹着郑晏握着匕首的手,笑道:“下次再撒谎的时候,若是即将被人揭穿,就不要试图蒙混过关,直接先发制人,就像这样。”他的手上用力,便带着郑晏的手一起把匕首架在郑晏自己的脖子上。
郑晏的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男子在郑晏身上点了一下,拍手却笑道:“你看,就这样,先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再一次动弹不得,郑晏心中几乎要爆粗口。
男子伸手盖住了郑晏的眼睛,叹道:“好姑娘,虽然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但是美人,还是不要生气的好。”想了想,又补充道:“安安,你放心吧,我这么喜欢你,不会让那个九王爷把你带走的。”
樊轲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自家少主貌似正轻薄人家姑娘的画面。他忙捂住眼睛,边向外退,边道:“公子请继续,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
男子随手在郑晏头上摘了一朵珠花掷过去,淡淡道:“你那双招子若是不管用了,本公子很乐意亲手废掉他们。回来!”
快要消失在门口的樊轲忙走了进来。
男子指了指墙角,道:“把她搬到那边去。”
“什么?”樊轲不敢置信道:“少主,这…不大好吧。”
男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轻声道:“你说什么?”
樊轲摇摇头,道:“没什么。属下这就把人请过去。”等他绕过前面,才惊讶道:“少主,你这是点了人家姑娘的穴道?哎呀,她怎么手里还拿着匕首呢?她想对少主你以死相逼?”
男子捡起桌上的酒杯,砸在樊轲的身上,道:“啰嗦!”
等樊轲依言把郑晏搬到墙角放好,才对男子道:“少主,九王爷已经走了。”他指了指一动不动的郑晏,问道:“这位姑娘是怎么回事?”
“蠢货!”男子冷斥道:“你见过几个家道中落,流亡异乡的千金小姐像她那样豁达的?她的笛声除了有些浮躁外,没有半点的悲苦哀怨之意。这是一个被迫卖艺的姑娘该有的状态吗?”
樊轲摇了摇头,期期艾艾道:“少主,属下不通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