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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权宜之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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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两国之间正直交战之际,郑晏却孤身被困匈奴,心中自然焦急不安。虽然宸极说过不会拿她做筹码去威胁郑锟,但自小便出入宫廷的郑晏却不会把这话当了真。
一个敌方大将军的女儿,已故长公主的亲女,还是有正经封号的得宠公主,利用得好了,几乎可以抵得上千军万马的效果。
自幼得昭阳长公主言传身教的郑晏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因此急于想离开匈奴。就算不能,至少也要离开宸极那里。可惜,她被困府中几日,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想落入任人鱼肉的境地,郑晏便想借着出外散心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的办法来。
缘于划地建城的时间并不长,统万城与中原的城郭相比,便显得粗糙了许多。街道也不如旸平那般规范齐整,颇显凌乱和随意。这种地方,若是刻意躲藏,倒也容易。只是如何摆脱寸步不离的宸极,却是个大问题。
郑晏心不在焉地翻着首饰,心中思考着可能的办法。可惜,宸极此人面上一副浪荡纨绔的模样,心思却难以琢磨。正当她为难之际,与她有过嫌隙的明珠竟主动上门了。
在见到明珠的那一刻,郑晏便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她故意挑衅明珠。如她所料,明珠果然经不得刺激,很快就冲动地上来,扯坏了郑晏拿在手中的链子。
呵呵,人在屋檐下的小公主,自然也不可能如先前那般直接把匕首架在人的脖子上了。当然不肯吃亏的她顺理成章地反推一把欺负她的人,然后再委屈巴巴地跑出去,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恰好看到秋娘和一个抱着琴的姑娘正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拐角处说话。
见郑晏过来,秋娘笑道:“姑娘怎么出来了?”
郑晏摇摇头,笑道:“没有,在屋里有些闷了,所以出来站一会。”
秋娘自是知道明珠带着朵娅进了兰花阁。明珠也就罢了,朵娅对宸极的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混迹生意场上的她。此时见郑晏独自出来,她并不如何惊讶,只对那姑娘低语了几句,那姑娘便抬步上了三楼。
见状,郑晏指了指抱琴的姑娘,好奇道:“不是说三楼不许人上去的吗?怎么她却上去了?”想了想,又笑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若是为难,秋娘便不说也罢。”
理了理滑下臂弯的披帛,秋娘道:“姑娘多虑了。本来这不过是我们金玉楼的私事,不值当在姑娘面前提起。”她的眼光在郑晏身上一扫,笑道:“说实话,我们金玉楼在这统万城也有些年头了,奴家还是头一次见九王爷主动带姑娘来瞧首饰呢。看在九王爷的面上,奴家若是一味地遮遮掩掩,倒是小家子气了。”她指了指楼上,道:“我家少主有时会过来,后院里狭窄吵闹,所以便把这里辟作他的休息之所。平常自然是不许人上三楼的,偏我家少主闲时爱听人抚琴,方才那位姑娘便是为此而去了。”
“原来是这样。”郑晏点了点头。
这时,楼下有人喊道:“秋娘姐姐。”
秋娘听了,歉意笑道:“奴家还有事要忙,倒是不能陪姑娘聊天了。”又惋惜道:“我痴长妹妹些年岁,便厚着脸自称一声姐姐了。虽然只是几句话,我对妹妹却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说到现在,姐姐我还不知道妹妹芳名呢?因为做这首饰脂粉的买卖,我时常出入这城中许多达官显贵之家,可却是从未见过妹妹。”
“实不相瞒,我本是穆朝人士,姓言单名一个安字,姐姐唤我安安就好。此次也是应九王爷之邀,方才来这统万城的。”郑晏努力装出羞涩的样子,颊带红晕地笑道。
“原来如此。”秋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拍了拍郑晏的手,道:“妹妹快进去吧,姐姐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郑晏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见状,秋娘朝着兰花阁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快步下了楼梯。
看着秋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郑晏却提起裙摆,快步朝三楼跑去。
按她原来的打算,郑晏是准备趁人不备出了金玉楼,然后找家铺子,再把身上的衣服换掉。如此改头换面之下,再混入人群中,自然不容易被宸极找到。可是不想却被秋娘耽搁了一阵子,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做这些事情了。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金玉楼的三楼便是郑晏权宜之下的选择,况且,宸极对金玉楼的主人有几分忌惮,轻易是不会与之发生冲突。
然而,令郑晏没想到的是,三楼竟然全部被打通了。连个遮挡的屏风都没有摆,站在门口,几乎可以看清楚屋内的所有。至于她计划中的什么找个房间躲上一阵,看来是想都不要想。
站在门口,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郑晏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锋利的长剑,心中绝望地想到:吾运不济矣!难不成是出了狼穴,又入虎口吗?
“你是什么人?”长剑的主人厉声道。
屋内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道:“樊轲,对人家姑娘温柔一点。你的声音太大,吓得曼曼姑娘琴都奏不好了。”又柔声道:“让曼曼姑娘受惊了!我已经训斥过那个不懂事的家伙,现在咱们继续吧。”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长剑的主人,也就是樊轲却惶恐道:“是,属下知错了。”然后,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对郑晏道:“快说,你到底是谁?”
郑晏小心地捏着长剑的剑刃,苦笑道:“这位公子,我不是坏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道:“我是秋娘姐姐请来给您家主子抚琴听的。”
“哼,少在我这里打马虎眼。”樊轲冷哼一声,长剑又朝着郑晏的脖子压下去一些,道:“老实交代,是谁派你来的?”
“我真的是秋娘姐姐请来给您家主子抚琴听的。”郑晏坚持道:“不信,咱么一起到秋娘姐姐面前对峙。”
“休要再信口雌黄!你来抚琴,竟是连琴都不带的吗?”樊轲轻轻一笑,道:“况且,这位姑娘你怕是不知道吧?我曾经在穆朝的旸平城见过你。你不要跟我说,秋娘竟特地跑到旸平找你来这里抚琴。更不要说,姑娘当时身边当时还跟着婢女,看起来家境殷实的样子,又怎么会落到如今卖艺的地步了?”
什么?他的话宛如晴天霹雳般打在郑晏的头上。这人在旸平见过自己?
郑晏的心朝嗓子眼提了提,掩在大袖之下的手用力掐进掌心,口中却道:“今日时机不巧,我惯用的琴恰好坏了,正请师傅修呢。偏秋娘姐姐催的紧,只好就这么空手过来了。等会还要劳烦公子替我寻一把琴呢。至于公子说的在旸平见过我,我家确实住在旸平,不过那却是过去了。我不知公子是在何时见过我的。只是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如今小女子却孤身一人流落此地,只靠着卖艺糊口罢了。”
“咦?你家是干什么的?这么快就败了?我当时见你的衣着打扮,倒是显贵的很呢。”樊轲惊奇道。
听出他话中的和缓之意,郑晏抬起头笑道:“公子可否把宝剑收起来?小女子瞧着有些怕呢。”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头发高高地束起,脖子中挂着一个以黑色绳子串起来的剑形坠子。见郑晏这般说了,他忙把长剑收起,道:“这位姑娘,抱歉了。”
郑晏努力想了想,却仍旧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只得笑道:“公子职责在身,何须抱歉?不知我是否可以进去了?”
樊轲笑道:“姑娘稍等,我需和我家少主通禀一声。”
郑晏点点头,道:“应该的。”
过了一会,樊轲从屋内出来,笑道:“姑娘进去吧。我家少主说了,今日既然已经有人抚琴,怕寻来的琴姑娘用不惯。不如换一种乐器吧?恰好这里就有一只紫竹笛子。”
“也好。”郑晏脸上带笑,心中却恨恨道:本公主的笛声,竟是便宜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主了!
樊轲站在门口,比了个手势,示意郑晏进去。郑晏压下心中的不平,缓步进入屋中,对着主位上的男人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小女子也好去准备?”
男子修长的手指拿起放在桌上的白玉壶,浅浅地斟了一杯酒,然后又拿起杯子轻轻晃了晃,方才随意道:“不必了,就依着曼曼的琴声,你与她合奏一曲吧。”
屋内的琴声有一瞬间轻微的停滞,很快便又续了上去,仿佛那只是曲子中的正常停顿。郑晏却注意到主位上,男子的眉头轻轻皱了皱。
这个男子于音律上颇有些造诣!
郑晏点点头,道:“依公子的吩咐。”她拿起放在锦盒中的笛子,跪坐在了曼曼的对面,凝神静静地听了一会,方才把笛子凑到了嘴边。
起初,郑晏的笛声还只是随在琴声的后面,越发显得琴声灵动圆润。慢慢的,原本悦耳的琴声却渐渐有些后继无力之感,竟被笛声压了下去。
曼曼的额上冒出细汗,她抬起头,使劲地瞪了郑晏一眼。就是这一分神,她手中的琴弦竟是“铮”的一声,断了。
琴弦已断,郑晏便缓缓地收了笛声。
曼曼忙看向主位上的男子,哀声道:“公子,都怪她,故意压着我的琴声,这才导致琴弦都断了。”
郑晏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男子。
男子看了郑晏一眼,啧啧了两声,叹道:“真是扫兴!”又对着门外喊道:“樊轲,让她走吧,以后不必来了。”
曼曼脸上的笑容再看到樊轲向她走来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敢置信道:“公子,明明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赶曼曼走?”说着,便要朝男子的面前扑去。
男子却看都不看一眼,淡淡道:“聒噪的很。”
樊轲伸手在那曼曼的后颈砍了一下,她便软软地垂下头,再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