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Chapter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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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初早就知道柳惊月是个什么性子，但饶是如此，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早在林城时，凌初便觉得柳惊月此人邪门得很。
她看似荒诞不羁，行事却及有分寸，即使负伤在外，偌大一个鱼龙混杂的凤凰楼也被她牢牢拿捏在掌心，半分翻不出浪花。
她身怀实力，却从不自负于实力，就像这世上的大部分人一样，谨慎而冷静地在乱世中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凌初总觉得不对，却无从探知这违和的源头。
而直到如今，透过柳惊月的这一举动，凌初终于隐隐窥见深埋在她骨血之中的，那股躁动而压抑的疯狂与邪性。
凌初终于明白了自己面对她时，那时隐时现的不安从何而来。
——柳惊月什么都不在乎，包括自己的命，她只是还不能死而已。
柳惊月并不是一个身份特殊些的普通人，她是一个勉力压抑着本心的疯子。
凌初心中暗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追着柳惊月一同跳下去。
这下面情况尚不明晰，柳惊月一股子疯劲上来，还未探查清楚便直接跳了下去。她必须跟下去，护着点那小疯子。
心思回转间，凌初人已然落地。
尚来不及做别的事，她猛然转头，一眼看见了正抱臂倚在一旁的柳惊月。
柳惊月看着凌初，舔舔嘴唇，笑得像只小狐狸。
见柳惊月依然活蹦乱跳，凌初才终于放下心。此时，她才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嗯？”
她略一弯腰，举着夜明珠凑近地面，足尖轻轻一碾。
“这土…”
照理来说，虽然这洞并不算深，但也没到轻而易举飞上飞下的程度。
她刚刚满心都是柳惊月，跳得仓促，落地又没有多少缓冲。如此虽不致伤，但也足够让她双足与小腿疼上一会儿。
而现在她能安然无恙，甚至连疼痛感都无所察觉，完全是脚下泥土的功劳。
这土与她们刚刚落进长洞后踩到的泥土不同，此处土质松软，只稍稍一碾，足底便已陷入其中。
坑底昏暗，凌初举着夜明珠勉强分辨，只能认个大概。
她蹲下身，正欲用手去捻，便感觉自己伸出的手被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凌初抬首，神色平静不变，只看着面前的人。
柳惊月扣着凌初的手腕，由抓改拎，捏着突出的腕骨在凌初眼前晃荡。
“什么都上手去抓，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土，脏不脏？”
凌初毫不使力地由她晃荡，只面上有些无奈。
“这土我总觉得眼熟，像是小时候见过。你放开我，让我想一想。”
柳惊月撇嘴，意兴阑珊松开捏着对方腕骨的指尖。
凌初这只悬在半空的手终于重获自由，稍一停顿，还是自腰间抽了张素色手帕，包裹着捻起一撮泥土。
柳惊月见状，才重新开心了点儿。
凌初托着手帕起身，借着柳惊月手中夜明珠的微光拨弄观察。
良久，她托着手帕凑近了鼻端，轻轻嗅闻。
“是息壤。”她判断道。
“息壤？”柳惊月挑眉，“没听说过。”
凌初撒掉帕子里的泥土，将手帕打成一个结，“你没听说过是正常的。这东西很金贵，连我也不多见。”
“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息壤本是指能自行生长、永不减耗的沃土，如今不过是因矜贵肥沃，能养活难得的奇花异草，而被皇帝题名为息壤而已。”
柳惊月听懂了：“所以说，这东西是从皇宫出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凌初看着地上的息壤，目光淡淡，“只不过这土极为难得，通常是被匠人献到宫中，用以培育御花园。但民间富贵家用息壤温养花草者，亦不少见。”
柳惊月笑笑。
“那也没有哪家有这种用息壤铺地的奢侈癖好吧？”
凌初循着柳惊月的视线转向面前的土地。的确，饶是以皇宫的底蕴，想要拿出这么多息壤铺地也会十分肉痛。
“如今的息壤皆是人工培育而成，看刚刚那一捧的成色，至少是被人精心养了数年才能形成。”凌初淡淡道，“息壤得来不易，衡枢公子养了这么多在这里，绝对有他的用意。”
柳惊月几乎顷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能让他舍得培育这么多息壤也要栽种的，定然不是俗物。若是找到那东西，她们也算多了一分筹码。
“去找找？”
凌初颔首，五指拢着原先摘下来的夜明珠，与柳惊月循着前方走去。
说是坑洞，其实此地乃是一处陷在地下的天然裂谷，经人力打磨后改造成了如今的刀坑样子。
这裂谷并不算深，两侧却宽如鸿沟，狭长的尖刃泛着冷光笔直向上，仿佛要刺破天际。
息壤柔软，二人踩在上面，只觉像是踩进了什么柔软布帛，难以着力。
凌初沉默着，她本就不是什么话多的性子，加之刚刚柳惊月这一跳，她有些不大想跟对方说话。
柳惊月丝毫不管凌初在想什么，一个人哼着小曲儿走在前面，颇为悠然自得。
似乎从掉进这个洞穴开始，柳惊月那压抑许久的本性就被释放出来，从一个作天作地的魔头，变成了一个作天作地还不要命的魔头。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柳惊月忽然停下脚步。
“凌初，你来看。”她侧过身子，偏首对身后的凌初道，“看看这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东西。”
凌初走上前，看到了那被柳惊月半掩在身后的东西。
那是一片连绵的长叶，色泽青黑，生得细软，叶片又长又薄。那纤细的根茎似乎不堪承载叶片的重量，一上一下地无风曳动。
凌初看着这一小片深色叶原，陷入沉默。
她的沉默着实太久了，久到柳惊月也等得不耐烦，在后面轻轻去戳她的肩。
“怎么这个反应，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凌初转过头。她眸色沉沉，神色难辨。
“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衡枢公子了。”
柳惊月挑眉：“怎么说？”
凌初吐出一口气，转回头继续去看那草叶。
“还记得当初陆九熏说，子母蛊的解药里缺了一味枯青叶吗？”
“这，就是那缺失的枯青叶。”
柳惊月闻言同样一愣。
“他移来如此多的息壤，铺了满地，只为种这枯青叶？”
凌初蹲下身，捻上一片柔软的叶子。
“枯青叶娇贵，厌光恶水，非沃土不生根。这息壤的确是用来栽种枯青叶的好地方。”
说罢，她停顿片刻，方才继续：“但同样，因为枯青叶太娇贵，离土便不活，无法移栽。若要想养它，便只得寻来种子，一点点从养起。但好在这草叶长得快，一旦生根，便如野草一般疯长挺拔。
这片草叶尚还幼嫩，边缘伴有细芽，我曾跟师父学习过，这是发芽不久，还未长成的初生枯青叶才有的样子。
也就是说，从撒种到如今，不过短短两月左右。”
算来，距离她们中蛊至今，已满一月。
枯草叶这东西，娇贵难养，并且除却遇到蛊虫，放在其他方子里都不过一把废草。唯独在解蛊方面，它有着其他草药难以匹及的效用。
那么，衡枢公子为何会在她们中蛊前一个月，特意移来金贵的珍品息壤，只用于栽种这平时毫无用处的枯草叶呢？
她们身上的蛊，究竟是不是衡枢所为？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Chapter4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