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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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予安将莫唤笙连扶带抱地弄到沙发上躺着，坐在旁边盯着人事不省的她姐，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没有多少照顾人的经验，要是被照顾的对象陡然变成从小到大宛如一堵墙屹立在她身前的莫唤笙，这些寥寥无几的经验在六神无主之下还要统统归零。
顾坚强从始至终都是懵的，不知道在两个主人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小花狸抬起爪子挠沙发，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喵喵——”
它还踮起脚尖蓄力试图跳到莫唤笙身上来，结果被顾予安提溜着脖子甩到地上：“别闹。”
顾予安抿着唇，她姐脸上还没擦干净的泪痕让她一下子被刺痛某根神经，尖锐和疼痛在心口回荡开来。她猛地从沙发上起身，略过地上抱着球滚圈的傻猫，在这栋还处于认识阶段的公寓里倒腾起来。
楼上楼下地跑过两趟，终于从电视柜里找出医药箱，将体温计塞进莫唤笙腋下，掐着表在旁等候。滴滴声响起，她取出来，见到显示屏上面闪红的数字——37.8。
脱鞋、脱袜、擦脸、盖被……顾予安从冰箱里拿出退烧用的冰袋敷在莫唤笙的额头上，有条不紊地忙完这一阵，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开始向之前存过号码的一个医生咨询。
医生问过情况，教顾予安怎么帮病人退烧，又交待一些注意事项，说如果明天还烧着再给她致电，她会亲自过来。
深夜时分。
遭到冷落已经安静好半天的顾坚强围着食盆在叫唤。
顾予安闻声过去，蹲下来挠着小东西的脑袋：“不好意思，妈妈刚才凶你，是不是饿啦？”
她从柜子里拿出猫粮，再将猫粮倒进食盆，顾坚强一头扎进去开始大快朵颐。
顾予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这捡来的便宜儿子，口中喃喃道：“这样的情况将来恐怕不少吧。”
今天的方寸大乱暴露出她对未来全无预想，让她颠覆一向得过且过的心理，开始未雨绸缪，因为或许再往下的几十年里，没有父母没有亲戚，她们能依赖的就是彼此。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莫唤笙的体温降到37.3度，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渐渐褪去，只是还没醒。
顾予安松一口气，她将之前随意搭在沙发上的衣服收拾好，便去二楼的卧室里抱一床被子下楼，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夜，方便照顾莫唤笙。
嫌沙发枕头不舒服，她又跑一趟二楼，路过陈列柜的时候见到一个铁盒十分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什么，索性直接拿下楼琢磨。
铁盒四边锈迹斑斑，已经十分陈旧，底边像是被谁砸过又修复过，但显然没有修复好，痕迹凹凸不平。印着的英文字母要么缺半边要么直接没有。
顾予安摸着残缺不齐的品牌logo，眉头蹙起，已经想起什么。她打开铁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块腕表，薄荷绿的表带，表盘还光洁如新。
这是……她九岁的时候拿着拍广告的钱给莫唤笙买的礼物。
从收到礼物莫唤笙就一直都戴在腕上，直到有一次莫忧邀请同学来家里做客。正是夏天，一袭蓝白长裙的莫唤笙个高腿细，肌肤细腻，她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一下子变成这群小学生的视线焦点。
尤其是腕部一块薄荷绿的表，轻松被她驾驭，路过的时候好像从鼻间飘过一阵海边的风。
莫忧的同学吵着想摸摸这块表，莫唤笙在莫忧的央求之下无奈地摘下腕表，哪知道说好的摸表突然变成送表。莫忧在莫唤笙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便冲厨房的方向嚷嚷：“妈妈，我想要这块表！我要送给同学！”
“什么表？”温倩如的声音响起。
“姐姐戴着的！”
温倩如笑：“你跟姐姐说，姐姐会给你的。”
“姐——”
“姐——！”
这边莫忧准备展开赖皮攻势，那边进来一个人——刚上完培训班的顾予安匆匆忙忙地跑到家里，拿着两个冰淇淋，莫小五屁颠屁颠地跟着跑进来。
辛辛苦苦护送一路的冰淇淋还是开始融化，顾予安拧着眉走向莫忧旁边的一个羊角辫女孩：“你干嘛拿着我的表？”
她个子矮，声音又软又细，眼睛圆溜溜黑漆漆，噘着嘴的样子还怪萌的。女孩一点儿都没被吓到，只是眼神在三个人之间来来回回：“表到底是谁的啊……”
“我送给我姐的！”顾予安说。
“我姐送给我的！”莫忧不甘示弱，管都不管莫唤笙同不同意。
莫唤笙叹口气：“小忧……”
还没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的温倩如有些责怪地说：“小笙，一块表而已，妹妹想要你就送给她吧，回头妈妈再给你买一个一样的。”
莫唤笙沉默不语。
端着鲜榨果汁的赵阿姨“哎”一声，一直没回头的莫唤笙微微侧脸，只见地上躺着两个摔成烂泥的冰淇淋，红色绿色的混作一团，左一道右一道，斑斑驳驳，像谁哭花的脸。
客厅亮着一盏夜灯，微微弱弱的光源里，顾予安盯着盒子里的表，心想：“她那个时候没送出去吗？为什么一直没有跟我说，也没有再戴过？”
她脑子里满满都是疑问，一下子失去困意，能解决她疑问的人又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她烦躁地撩一下头发，瞥见茶几上果盘里有叠便签。
从包里拿出一支随身携带的铅笔，开始涂涂画画，借此抒发一下她心里郁积的负面情绪。画的都是漫画，因为便签不大，很多内容没法展开，最终变成个即兴的新年特辑，署上“儿童画家”的名，拍照发到微博。
做完这些已经凌晨三点快四点，顾予安又给莫唤笙量一次体温，37度的体温让她一下子安心不少，但还是不怎么困。
顾予安给耳朵里塞上耳机，笔尖在便签上写些什么，又划掉，继续写，继续划……
天色朦朦胧胧发亮的时候，她眼帘发紧，开始频频点头，终于轻轻一声咚——倒在茶几上沉沉进入梦乡。
只见地上桌上都是揉成一团的便签，铁盒的盖子被掀开一半，压着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我命令你将这块表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她生怕这个感叹号体现不出她多生气似的，还画上一个喷火的表情。
次日。
顾予安揉揉眼睛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正是昨天莫唤笙盖过的。
她猛然惊醒，环顾四周，都没有莫唤笙的影子，攥着被角的手下意识用力，试探性地喊道：“姐——”
没人回答，只有猫懒洋洋地叫了一声。顾予安紧忙坐起来趿拉好拖鞋，正想找人，却被桌上贴着的几张便签吸引住目光。
总共四张便签，从左往右依次贴在茶几的边缘，遇到一点儿细风都会飘起来，十分显眼。
第一张上面写着“来龙”，顾予安认出是谁的字迹，一直紧绷的脸庞终于放松。她将便签翻面，没忍住，噗嗤一笑。
她姐画着一个人，双膝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画的侧脸，只有半边眼睛和嘴巴，无比僵硬地从嘴巴的位置拉出两条歪歪扭扭的线，写道“遵命”。
顾予安一边笑一边嫌弃：“有够丑的。”
第二张“去脉”就赏心悦目不少，背面都是字，像是赶时间写的，有些潦草，不过还是漂亮。说表本来就没送，不过莫忧发火冲到她房间将盒子砸凹掉一块，她怎么摁都摁不回来。觉得好像她喜欢什么莫忧就想要什么，也就没再戴表。
莫忧就是有病！
顾予安在心里骂。
这不都交代完了吗？
顾予安纳闷地往下看——
第三张“一五”背面写着“给2004年的妹妹：对不起。”
第四张“一十”背面写着“给2019年的小女友：灶上热着粥，记得吃东西。我很快回来。”
顾予安一碗皮蛋瘦肉粥下肚，玄关突然一阵响动，她踢踢踏踏地跑过去，莫唤笙拎着一个袋子，侧身过来笑道：“醒啦？”
她嗓音有些沙哑，因为涂着口红，脸色显得滋润不少：“再去床上躺会儿？”
她早上七八点醒的，没什么力气，不然是想抱着顾予安到床上休息的。
“你才是，一个病人醒这么早……”顾予安嘴里咕哝着，脸上是掩饰不了的自责。
“上年纪的人都这样。”莫唤笙开玩笑，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胶水，搁在柜子上。“明天要贴春联呢。”
“就为这个出门啊？”
“咱们第一次在家里过年，哪能马马虎虎的？”
顾予安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试温，感觉正常，她正要退回去，却被对方轻轻向下压着脑袋，莫唤笙略微仰头，嘴唇要碰上的时候又往外一偏，只是亲到脸颊上。
顾予安不太甘心：“不会传染的……”
“不可以。”她姐哑着嗓子掷地有声，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又扭过头捂着嘴唇咳嗽一会儿。
大概率是不会传染，她这是心病，苦苦等候十几年，等来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结果，连身体都在抗拒。但其实这样挺好，本来一直执着的就她一个，病这么一场，好像什么念想都给烧成灰烬，无影无踪。
“我说你这什么生物钟，病着都能准时起床？”顾予安这个懒货满脸的“我为什么做不到”。
莫唤笙笑道：“其实有模模糊糊的意识，知道你在身边，怕你担心，想着一定要赶紧醒过来，大过年的哪能让你掉眼泪。”
“屁！我才没哭。”
“那现在这是什么？”莫唤笙指尖擦过她的眼角，无奈地叹口气。
小女友没回答，突然扑到她怀里，闷闷地说：“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我好像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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