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娱乐圈）》半色水浅葱

49、第 49 章

　　赵豫娴约莫唤笙见面的地点是北京一家法式餐厅。

　　“您这边请。”
　　莫唤笙被服务员领着上楼的时候，赵豫娴已经坐在窗边。

　　法式装潢营造出中世纪贵族的奢华富丽，空荡荡的二楼显然已经被人包下。女人只坐到椅凳的一半，脊背挺直，端着咖啡轻啜一口，身段十分优雅。黑色的长款皮质手套叠放在旁边，服务员将她脱下来的大衣挂在墙面的衣钩上，并询问她手套是否要做同样的处理。
　　赵豫娴点头，微笑道：“谢谢。”

　　保养得当的脸上皱纹很少，依稀可见她年轻时候的美丽。

　　“赵女士，您的客人。”
　　赵豫娴的目光落在莫唤笙脸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如果说之前参加晚宴时候的端详是在寻找某个人的影子，那么现在只是纯粹地扫过一眼。

　　莫唤笙坦然地迎着对方的目光，服务员轻轻拉开赵豫娴对面的座位，她脱下黑色大衣交给服务员，便坐下去。内搭一件黑色雪纺衬衫，暖气充足的室内，她将衣袖挽上去一道弯，腕部戴着的一款表依然是黑色表带。
　　脸上的妆容挺淡，不过眉型画得又细又长，刀一样的收尾将她本身气质的冷勾出来几分。

　　用衣着来给自己安全感吗？
　　赵豫娴在心里叹息一声，却意外地听到对方先开口：“前辈，您已经去过福利院了吧？”

　　女人翻着菜单的手一顿，抬头看向莫唤笙。
　　莫唤笙捏着咖啡杯的杯耳淡淡一笑：“我猜的。”

　　赵豫娴的确前几天去过福利院。晚宴上面匆匆一瞥，她没办法断定莫唤笙是不是就是当年的婴儿，又不可能因为这种空口无凭的怀疑就拽着人家去医院验DNA，只好去福利院找院长查查档案。时间一对上，赵豫娴就知道她想的没错。

　　招服务员过来点餐，待服务员走远，赵豫娴搅着咖啡：“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坚强。”
　　坚强？莫唤笙觉得这个词挺讽刺的，她放在心里的讪笑没对赵豫娴表现出来，虽然关于她的身世现在还是模模糊糊一知半解，但是她直觉赵豫娴不是她的生母。

　　既然不是她的生母，一切的怨怼和责怪都没有必要殃及无辜吧？

　　“当年是我将你放在福利院门口的。”赵豫娴说。

　　事情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狗血又无趣，论戏剧性，还远远不如她拍过的电影。莫唤笙甚至在开头和结尾的时候还能分神瞄时间，不多不少，赵豫娴在三分钟过半的时候说：“就是这样。”
　　她咽下一口红酒，液体咕咚一声吞没在喉管内，意味着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已经说完。

　　充满野心的女人为寻求事业的发展和有权有势的男人发生一夜情，意外怀孕还沾沾自喜，妄图母凭子贵，哪知道生下来是个女孩。已经遵照父母之命娶妻生子的男人举家移民国外，哪还管之前欠下的风流债。
　　人生际遇无常，嗷嗷待哺的婴儿一下子变成女人事业的绊脚石，她想一脚踹开这块石头，便将孩子放在深夜寒冷的街头。哪知道朋友心软，将她抱走，码着福利院开门的时间放在门口。

　　这家法餐的牛排鹅肝和蜗牛都挺不错，但是莫唤笙味同嚼蜡。

　　她潦潦几口牛排下肚，先是向赵豫娴道谢，接着擦擦嘴，站起身来，绕到墙壁的一边拿起大衣穿上，临走时候对赵豫娴说：“不知名的X女士，她有您这样的朋友真是不可思议。”
　　“麻烦您抽空告诉她，没人养老送终的时候说一声，我给她买个花圈。谢谢她带我来到这世上，也谢谢她抛弃我。”

　　“我的号码您存着，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您尽管开口。”
　　赵豫娴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脸上都是愕然，见这道黑色人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轻笑一声。

　　莫唤笙走出餐厅，过两天就是除夕，天气又冷，路上都没什么人，连车都是零零散散地驶过眼前。她站在路边准备叫车，细碎的雪花接连不断地飘落，马路对面的小孩儿开心地蹦蹦跳跳：“下雪啦——！”
　　她抬头，见到路灯投影下来的光柱里雪花在飞舞。

　　今年北京的初雪来得格外的晚。

　　“滴——”
　　“滴滴——”

　　停车区里一辆没有牌照的保时捷狂按喇叭，莫唤笙疑惑地走过去，但是车窗都贴着膜，从外面根本看不见什么。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一条微信。
　　OooO：是我，上车。

　　车是陈是知的，前窗还压着一张临时牌照。顾予安昨天去FWS的演唱会，和其他几个被邀请的明星坐在内场前排。
　　说起来陈裕民这爹是真坑女儿，一心一意想着赚钱，连开好几场演唱会，还场场让人气最高的陈是知和宋飒飒准备不同的个人solo。陈是知天天排舞练舞到半夜，第二天又要走彩排，根本没法好好休息。

　　谢幕下场的时候，陈是知作为队长按照惯例要发言，戴着红白发带的女孩刚踏出去一步，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直直地栽倒在舞台上，还被设备外放出一声非常吓人的“咚”。
　　FWS的几个队员紧忙将人扶起，舞台三面的大屏幕画面定格在宋飒飒充满担忧的脸上，接着连着灯光一起熄灭。

　　可以容纳上万人的体育馆内一片沸腾，一些情绪失控的粉丝已经在哭。

　　顾予安匆匆来到休息室，FWS的队员和陈是知的经纪人程素都在。陈是知双目紧闭地躺在沙发上，发带和黑色颈饰已经被人取下，脸色和唇色都十分苍白。
　　任瑶蹲在她旁边，拿着不知道谁准备的帕子在给她擦汗，动作轻柔又细致，生怕将她弄疼似的。

　　顾予安将目光从任瑶身上收回，转而向程素问道：“不送医院？”
　　程素的脸色非常不好，眼神带着股狠劲，像是要将任瑶盯出好几个窟窿似的，好一会儿才对顾予安说：“要送的。”

　　她吩咐一个胖胖的工作人员：“先让飒飒带着队员上去谢幕，安排安保在体育馆外面开路，我送是知去医院。注意网上的舆论，尤其是几个论坛的帖子，让公关部门到时候联络我，准备出公告。”
　　任瑶是跟着一起去的医院。

　　顾予安：“我今天正好没事，去医院见到陈是知容光焕发的，吊着水不停地在发微信。这一问，才知道任瑶在医院里陪她一天一夜，感觉像回到从前似的。”
　　驱车回去的路上，顾予安一改平日的寡言少语，捡着芝麻大小的事都能发散出几百字，一路上可劲地说。莫唤笙陪她侃大山，但是显然兴致缺缺，连笑容都少几分温度。

　　停车上楼开门，顾予安将房门关上，钥匙串放在玄关旁边的柜子上。
　　“哎，到底怎么啦？”她没忍住问。好奇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她想让她姐开心一些，要么哭出来也成，别这样一脸平淡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让人特别心疼。

　　莫唤笙换好鞋，转过身来，将手搭在顾予安的肩膀上压了压。
　　“嗯？”顾予安一脸莫名。

　　莫唤笙笑了笑：“试试稳不稳。”
　　下一秒，她在顾予安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投入顾予安怀中，紧紧地搂着她，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顾予安想回头，莫唤笙早有预感地将她侧过来的脑袋轻轻摁回去，轻声在她耳边说：“乖。一会儿就好。”

　　顾予安只好盯着眼前的虚空。
　　莫唤笙一路压抑的情绪在身处这个让她最有安全感的空间的时候迸发出来，起初是隐忍克制的呜咽，接着一颗又一颗滚烫的眼泪滴落在衣服上，她还是在克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身体愈发抖得厉害。顾予安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脊背，不发一言。

　　在顾予安的记忆里，莫唤笙从来没有这样脆弱的时候。
　　她嘴笨，特别笨的那种，不知道怎么哄人，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十分局促不安，但转念又觉得这样还挺好。

　　哪有人能一直坚强啊？哭出来不是件坏事。

　　猫爬架上玩耍的顾坚强不知道是哪只耳朵收到的信号，从架子上一跃而下，猫着步来到莫唤笙眼前蹲着，好奇地歪着脑袋。
　　莫唤笙见到这和她同病相怜的小东西，心里被复杂情绪盘绕的想法愈发清明起来。

　　这三十年里，她背着不明不白的身世度过无数个日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亲情的执念是什么时候凝成一缕魂融进她的骨血里。一直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为什么抛弃的她，给这对父母想过几十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哪知道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个不想要。
　　赵豫娴说，她妈当年攀龙附凤飞上枝头无望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流产，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有付诸行动，不过自那之后烟酒不忌，可能就是这样她出生的时候才身体不好。

　　莫唤笙闭上眼睛，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我还真是命大。

　　说的一会儿果真是一会儿，一分钟左右的功夫，莫唤笙就松开怀抱，揉揉顾予安的脑袋，轻轻地说：“没事儿，我去洗漱一下。”
　　她脸上是没擦干的泪痕，也没有给顾予安擦拭的机会，转身就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顾予安眼睁睁地见她像风中芦苇一般突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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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亲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