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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条毛毛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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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显然又犯了大错。
它忿然作色,再一次和我强调蛹的重要性,在我反复重申绝对不会再做出这样不严谨的事后,才肯饶过我。
可我真是太无辜了,这变化任谁能想到呢?也不见你们成蛹之前打声招呼。
那蛹最后又被我给挂回了原位。我记得它说过,蛹是它们一生中最脆弱的时候,在这段时间里,稍微有一点意外都会叫它们直接死去。所以我想了想,又给这只刚刚成蛹的小东西套上了防护罩。
它看我这样做,什么话也没说,但头顶搅在一起的触角却解开了,轻轻地舞着。
于是我知道我终于做对了一步。
隔天天气非常晴朗,当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我睁眼便看见了它微微翕动的、闪耀的双翅。
是的,它在我的房间里。
我很少让人直接进入我的房间,这种较为私密的空间我并不太愿意别人侵入。
但当它坚持要跟着我,理由是“囚禁”后,我竟然只稍有犹豫就答应了它。
我想这应该归功于它现在的造型。
它似乎并没有睡过,细长的触角就像天线一样在空气中探了探,然后寻到了我的方位:“睡醒了呀,快起来,我好无聊!”
我揉揉眼睛,它开始在整个房间里转悠,先是飞到我的衣柜旁,用细腿儿勾出一件评头论足:“毛小明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品位太差啦,要把这种灰不溜秋的东西穿在身上——难以想象!”
我扯过惨遭它嫌弃的外套,一把套在身上:“现在不用难以想象了吧?”
“不懂审美的男人!”它嘀嘀咕咕,我全当没听到,起身把它挤到一边去,我开始翻找裤子。
“你把衣柜弄的真乱。”
“男人哪有那么多讲究,有空再收拾。”
我随口说到,终于找到了要穿的裤子,正要套上,余光瞥向它,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它正勾着我昨天回来累趴后换下的随意搁置在一旁、还没来得及洗的底裤(其实我原本是想周末攒起来一起清洗),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姿态大咧咧地换着前腿搓来搓去。
我敢肯定我的脸色变得铁青了,我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你、在、做、什、么!”
它似乎被吓了一跳,嘟囔着指控我:“你好凶啊!”可是马上它又换上非常欢快的语调说,“这个能给我么?我很喜欢!”
这只蠢蝴蝶!它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问一位成年男性要他的底裤?!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嗜好。”我沉着脸对它说。
“嗜好?”它怔了一怔,两根触角搅动一下又欢乐地散开,“对,应该用这个词!它让我着迷!我也从没想过世界上还有能和鲍尔斯糖芥花蜜所媲美的味道!我喜欢这上面的味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冲上了脸,呐呐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它的提问;而它还在不停地搓着那块可怜的布料,喋喋佔佔着向我倾诉它内心的奇妙感受:“真是太美妙了!我尝过的任何花蜜都没有这种奇异的滋味!不是那种浓郁腻人的芬芳甜美,甚至还有点点涩,却很像……森林,对!是森林的味道!毛小明先生,这个真的不能给我吗?”
这一刻我的心情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我只无比后悔我那一时的偷懒,并且发誓以后再也不乱扔底裤了!
“小绿,你听我说,这个真不能给你,”我强行把那小块布料从它前肢上扯下,一屁股坐住,“这个……总之对你们来非常不好!”
我尽量想表达的诚恳一些,让它能放弃对于我底裤的执着。它也确实很配合,直接幽幽说道:“你居然用屁股压着——好吧我不要了,小气鬼先生!”
一副好白菜被臭猪拱了的嫌弃架势。
我真是好气又好笑,一瞬间生出了想大声告诉它这是什么的冲动,最终碍于脸面还是忍住了,看它还在忍不住幽幽地盯着没被我压严实的底裤一角,挥手将它赶去了客厅。
早饭我们吃的很简单,我在牛奶里面加了点蜂蜜,它依旧是昨天的那套,最后伸直软喙细细吸食,接着它给出评价。
“果然是那些尾巴带毒的膜翅目类的产物,经过加工的味道就是令蝶难以接受。”
……我想我对蝴蝶本蝶苛刻的性子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它结束进食之后告诉我它有些疲倦,问我寻了个晾衣杆。
“……你要这个干什么?”
“笨蛋,当然是休憩呀!”
它理所当然道,我终于第一次见它附下了身子,不再是扑腾着大翅膀到处转悠了。六条细腿攀住晾衣杆,停靠在那儿,没多久它的双翅便非常有规律地轻轻颤动。
这是直接睡着了么?
莫名其妙的,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根晾衣杆上。
……也不知道晾衣杆的味道它喜不喜欢。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得乐出声来,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它继续休憩,它看起来睡得很沉,我不奇怪。
毕竟牛奶里面还放了那么多安眠药。
我很快便出门了,希望它有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条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