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T的光荣岁月》在下宫羽

12、关于靠脸吃饭

　　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前提下，高三生能上哪儿去弄点外快？

　　叶宿雨缩在被子里，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打开知乎，搜索了一系列有可能和这个根源问题沾边的关键词，各类长篇大论的答案当中，有很大一部分在劝说提问者不要浪费大好青春在这些事情上，应该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另外一部分则明确表示：不影响高三正常生活还想赚钱，你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放下手机，叶宿雨脑海中又回荡起了史零那句一针见血的人生感悟：钱难挣，屎难吃。

　　叶宿雨翻了个身，又想，史零虽然说钱难挣，不过说到底，她应该也赚了不少钱吧？小时候挣的钱应该是交给家长管了，现在长大了，可能也快要自己管账了。

　　唉，还是不想别人的事儿，想想自己吧。

　　其实热心的知乎网友们分析得挺对，十八岁的大好时光，确实应该拿来自我提升，不应该拿这些最宝贵的时间去挣那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钱，再说了，熬个一年就是大学，大学时代要抽空打工，就容易得多也合理得多了。

　　可是这一年怎么过呢？叶宿雨想要解决的就是这种青黄不接的焦灼。她总盼着自己能尽快长大，尽快经济独立，尽快摆脱她心底时不时就冒出头的愧疚。

　　不过叶宿雨这个孩子，虽然她在各方面都尽力去模仿那个令她崇拜的鹿我明，但她归根究底却更像魏一诺。

　　之前某天，魏一航和妻子上门来和她们小聚，魏家的晚饭桌比平时要热闹一些，吃得也比平时要久，大家聊着聊着，也记不得是聊到什么话题上，叶宿雨说起魏一诺，说她的业务水平是合格的，但始终缺乏热情，就像同样是吃完了一碗饭，有人不但吃完了还十分享受吃的过程，让人觉得看他吃也是一种享受，而有些人吃完了就只是吃完了，像完成任务似的。

　　“你演戏差不多就是像完成任务。”叶宿雨语重心长，仿佛自己是什么业界老前辈，“这是我从一个观众角度出发的真实感受，饭是吃完了，但是吃得不太够意思……没有灵气！没有热情！”

　　叶宿雨对魏一诺从来是口无遮拦的，魏一诺自然也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和她生气，不过还是佯装恼火地用筷子敲敲她的碗沿，顺手放了个红烧鸡翅在她碗里：“我怎么就没有灵气，没有热情了？”

　　“你确实没有么。”平时从来不拂二女儿面子的魏一航，多喝了两口酒，也开始给孙女帮腔，“你这个鸭子是被我赶上架的，虽说架子是上了，但还是差那么点儿味道。可惜啊，可惜啊。”

　　魏一航是由衷地觉得可惜。

　　他还没结婚的时候就有这么个梦想，把未来的儿子或者女儿培养成一个好演员，让他或者她来当自己的主角。然而魏一弦志不在此，魏一航也就没有强求，等到二女儿出生长大，魏一航惊喜地发现，二女儿不但对演戏有兴趣，而且还很有天赋。

　　趁着自己还没老到脑子不好使，魏一航摩拳擦掌地要把魏一诺这块璞玉给雕琢出来。结果到现在，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雕琢方法出了问题，还是这块玉本身出了问题，怎么出来的成品满是匠气，就是没有艺术品该有的浑然天成。

　　魏一航思考了许久，发现摆在魏一诺面前的像是一张考卷，她凭着天生的灵醒就能考到六十分，这是她超过了很多人的地方，再加上她爹正好是大导演魏一航，在亲爹的鞭策和教导之下，魏一诺稍加努力就能考到八十分，发挥好的时候能到八十五分。

　　然后她就再也上不去了，不知道是内心深处觉得这样就够了于是停止努力，还是真的被名为天赋上限的天花板给拦住，顶多就是八十五分，甚至都没超常发挥拿过八十六分。

　　做到一直稳定八十分以上这个成绩其实不算差，不过也不够好，四个字总结，差强人意。

　　叶宿雨在“八十分以上”这个方面就随魏一诺。

　　在校成绩差不多是如此，中游偏上，从来没哪次发挥好了拔个尖，也从来没有哪次落到最后面去——为了能去普通班而特意考差的时候除外。

　　做事也是如此。她总感觉自己给魏一诺和鹿我明添了麻烦，想要自力更生，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累赘，但她不像鹿我明，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做，对每件事都认真，充满了“灵气”、“热情”和行动力，她在这方面更像是八十分的魏一诺，每次都想要拼命努力，考个一百回来证明自己，然而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后还是保持了八十分的自己。

　　举例来说，如果是鹿我明现在为了赚钱的事情辗转难眠，她一定会起身找纸笔，好好地列一个计划，详细分析每条到道路的可行性和优缺点，没准儿还真能给她想出主意来，可是叶宿雨面对辗转难眠的方式就要简单得多了：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幻想自己明天就去买彩票然后中了五百万。

　　她用“幻想中了五百万”来催眠自己的次数太多，这味药的效果似乎有点变差了，叶宿雨翻了个身，调整一下枕头的位置和手机里播放的白噪音，换了一个睡前幻想题材：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巨大的怪兽忽然冲破窗户撞了进来，身怀绝技却深藏不露的叶宿雨拦在了所有人面前……

　　想着想着，离睡着就只有一步之遥的叶宿雨猛然坐了起来。

　　刚才想象的画面中，叶宿雨穿着她最近玩的某游戏里面的代表性盔甲，就是这一点给了她灵感，让她想起了一个赚钱的门路。

　　不管会不会成功，反正它比买彩票中五百万要靠谱多了。

　　其他方面可能是八十分，但叶宿雨的运气估计至少有九十分，好的时候还能蹿到一百分，因为第二天一进教室，贺子涵就迎上来，透露给了叶宿雨一个消息：“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可以靠脸吃饭的！！”

　　叶宿雨不怎么玩网游，她玩游戏是为了享受一个人沉浸在一个世界中的感觉，所以就不大喜欢游戏中的社交元素，可是有一款游戏除外，那就是最近正在进行“面具计划”，推行全息版本，宣传造势如火如荼的《星辰神域》。

　　星辰神域不是一般的网游，它是个代名词级别的网游。

　　什么叫代名词级别，就比如说你的长辈可能对日漫毫无兴趣，但他们知道有个破案的小男孩叫柯南，可能还知道有个黄黄的玩意儿叫皮卡丘，你的长辈可能对欧美电影也毫无兴趣，但他们知道有个会魔法的小男孩叫哈利·波特……同理，他们可能不玩网游，但他们八成听过《星辰神域》这个名字，有些人甚至觉得《星辰神域》这个名字就等同于网游本身。

　　当然，叶宿雨玩它不是因为它名声大，而是因为它确实好玩，得知这款陪伴自己多年的老游戏不仅没有渐渐落后于时代，还要做时代的领头羊，叶宿雨心中是十分欣慰的，她巴不得《星辰神域》的全息版本能再晚一点上线，最好是等到她高三毕业再开始开放，这样她就不用抓心挠肝地等待，可以第一时间买个养生舱回来玩了。

　　贺子涵一大早就跑来和叶宿雨说的这个“靠脸吃饭”的机会，正是和《星辰神域》的全息版有关。

　　星辰神域为了面具计划邀请了一大圈明星，魏一诺也在受邀之列，不过就连魏一诺也不知道这个计划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她所做的事情就是和其他受邀明星一样，戴着星辰神域的出品方焕游提供给他们的特制面具，确保把脸全部遮住，拍照——然后连个微博都不用发，照片是统一提交上去给焕游公司用的。

　　现在听贺子涵这么一说，叶宿雨恍然大悟，也顿时明白了这个“面具计划”的用意。

　　受到技术限制，星辰神域的全息版本并不能做到细致的捏脸，系统提供的几种预设脸型只能做微调修改，所以玩家们应该大多会选择不使用系统预设脸型，而是直接用自己的现实相貌。系统可以帮你进行相貌优化，不过你没法自己动手随心所欲地调节。

　　要是优化过后还不满意呢？那么，请使用本游戏新加入的“面具系统”，这些面具不仅可以让你享受收集的乐趣，同时也是强力的装备，更重要的是它们还非常好看，你要是嫌弃自己长得不够好看不想以真面目示人，那就戴上面具当个神秘的勇者吧！

　　“我觉得吧，就按焕游那德性。”下了早自习，叶宿雨和贺子涵一边吃早饭一边谈论这件事，叶宿雨十分坚定地表示，“最后肯定还是会出捏脸功能的，就是得花钱买会员。我相信只要肯花钱的玩家够多，焕游什么功能都能整出来！你说星辰神域这么好的一个游戏，怎么偏偏就是焕游做出来的？”

　　“好了好了，先别忙着骂焕游。”贺子涵及时制止了叶宿雨的长篇大论，“你怎么不好奇，靠脸赚钱的方法是什么？”

　　叶宿雨很配合：“靠脸赚钱的方法是什么？”

　　贺子涵放下筷子，清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帮人捏脸。”

　　“不是不能捏脸吗？再说了我捏脸技术也不好。”

　　“你是不是早饭没吃够，大脑供血不足啊？”贺子涵一脸的痛心疾首，“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到时候创建人物和正式登陆之间是隔断开来的，只要用一台养生舱，完全可以第一个人进去创建人物，第二个人进去绑定他创建的人物来登录游戏——懂了吗？你到时候就钻进去，用你这张脸给创建个人物，就大功告成了！”

　　叶宿雨眼前一亮。

　　她深知自己很多方面都是八十分，但这张脸，打个九十五分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