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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习武 ...

  •   天刚蒙蒙亮。
      林暻煜轻轻推开门,侧身招呼林溯渊进来。他躬着身子踮起脚跟,做贼一样朝房里溜去。林溯渊看得发笑,惹得那孩子频频回头瞪他。
      林溯渊没告诉他,昨晚他俩出门之际,林母房间里的煤油灯亮了。
      “爹,你再教我练剑吧。”林暻煜跳下床,在屋内拉开架势,右手两指并紧伸出作剑,动作轻灵的挽了两朵虚无的剑花。
      “没有内功心法,学这些招式就只是花拳绣腿,没什么用的。”
      “那你教我啊。”林暻煜停下动作,跑到他身前摇他的手臂,“爹教我吧。”
      林溯渊点点他的额头,将他抵开,“不行,撒娇也没用。”
      “这是门派机密吗?要磕头拜师父才能学?”
      “山门收徒有重重考验,不要瞎想这么多了。”林溯渊低头端详手中的沧明剑,没再说话。
      林暻煜蹲下,“我可以看看这把剑吗?”
      林溯渊点头,把剑递给他。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直压到人心神里去。爹就是拿着这把剑出生入死,浪迹天涯的吗?它曾陪他饮血,曾陪他辉煌,曾陪他孤寂。爹看他的眼神,温柔的像看恋人。
      林暻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又有些心酸。一直以来,陪着爹的,分享他喜怒哀乐的,都是这把剑。
      我也想陪着你啊。
      林暻煜摸着冰凉笔直的剑身,抬头直视林溯渊的眼睛,那双眸子黑的慎人,像反射阳光的黑曜石,带着清冷的光,于无垠黑暗中夹杂些洞察世事的沧桑。看一眼,便陷了进去。
      林溯渊侧过头移开眸子,林暻煜猛一回头,“啊,这剑,真漂亮……”
      “嗯。”
      林溯渊看着他反复用手指勾勒着手柄处的梵文,知他心中烦闷,可还是忍不住说:“煜儿,我不收徒弟。”
      林暻煜索性直说:“为什么?是我资质不够好吗?”
      “不,你很聪明。”
      林暻煜说: “那你这是在埋没人才了。”
      “是我不配做师父。”他拿起沧明剑,笑容苦涩。我自己还是弟子呢,还是不肖子弟。
      林暻煜撇嘴,“都是借口。爹,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厉害。”他笑起来,两颗虎牙露出,显得狡黠又可爱,“像保家卫国的战士,侠肝义胆的英雄,遨游天际的仙人一样厉害。”
      听得少年热切的近乎幼稚又毫不做作的夸奖,林溯渊心头一热,这孩子,当真招人疼。
      “爹,我想学武功。”他声音低下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溯渊叹了口气,心想我何德何能,竟让个孩子如此真心相待。
      “煜儿,你跟我走了,你娘亲谁来照顾?”
      “娘,我们可以常回来啊,我们……”
      林溯渊只笑着看他。
      他又低下头,“自古忠孝难两全啊……”
      林溯渊嗤道:“小屁孩儿。”
      “娘亲那边我去说,你到底教是不教?”林暻煜倔道。
      “教教教。”他拿他这副倔样没办法。反正不会让你学会。
      翌日,山地草原上。
      林暻煜盘膝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睁开眼,“算了,急不得。”
      林溯渊教了他孕育内力之法,答应等他自行运转周天生成内力后,便收他为徒。可他闭目凝神,默着口诀感受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真气入体之感。
      他不知道的是,寻常弟子,在没有老师前辈用内力引领的情况下,是几乎不可能仅靠自己摸索就能入门的。林溯渊只给了他口诀,却没有深入讲解,本就是想让他做不到就放弃的。
      林暻煜又试了几次,根本就摸不到头绪,有些挫败。他站起来看着不远处替自己牧羊的男人,几只羊儿将他围了起来,几只胆子稍大点的还凑上来嗅他的衣袖,林溯渊不自在的推了推羊头,那羊儿“咩”的叫了声,又继续靠过来,林溯渊一边伸手抵着羊头,一边转头看向林暻煜,目光里满是无奈。
      林暻煜粲然一笑,只觉心头郁闷一扫而光,他大叫一声,欢呼着朝他奔去,临近后猛地跳到他背上,搂紧他的脖子。羊儿受了惊吓,拔腿跑开。
      “爹!”
      “哎,小点声。”林溯渊笑着侧了侧头。
      “回家!”背上的孩子又是中气十足的一声吼。
      林溯渊捂住耳朵,“下去。”
      “哈哈。”林暻煜撒手从他背上下来,三两步跑到他前边,拿出木笛,“爹,我吹笛子给你给。”
      他闭上眼睛,横过木笛放在唇下,手指灵动的按压笛孔,悠扬婉转的笛音倾泄而出。
      林溯渊抱膝站定,眼前的少年沐浴着阳光微风,脚下是翠绿田野,身侧是懒散的牛羊,他所在的地方像是独成一方的小世界,安静,恬淡,远离红尘喧嚣。
      他听过很多种笛音。叶痕的笛音总是缠绵悱恻,细密如情丝,柔美惊艳,曲如其人。陆深的笛声苍凉悲伤,吟吟低诉求而不得的萧瑟心绪。师弟们的笛音则是专为传音而练就的刻板尖锐。
      没有一个人,吹响过如此清澈干净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简单又纯粹。
      林溯渊眯着眼睛,这一切,简直美好的不像话。
      吃过午饭,天色已晚。
      林暻煜拿着书卷进了林母的房间。
      “娘,爹这些天教我读了些诗书,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林母坐在煤油灯下,手里编着草帽,“臭小子,你叫爹还叫上瘾了。”
      林暻煜笑道:“娘亲不给找,我自己找父亲。”
      林母放下手中草帽,拉过他的手,说:“煜儿,记住了,你爹叫林衡。娘从未跟你提起过他,是因为……”她顿了顿,继续说:“是因为他的人生,离你太远。而且,娘找不到他了。”
      林暻煜第一次听到她正儿八经的提起父亲,每次问到父亲的时候,娘亲都会不高兴,他看的出来,也不敢追问。
      “娘,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如果他没死,那就是不要我了。林暻煜想,这样的父亲他不惦记。
      “今天想说。这段时间看着林溯渊,就总是想起他。你的父亲,出身于武林世家,是衡山派的少庄主。他自幼习武,是门派里最用功最出色的弟子,说是天纵之资也不为过。”她说起林衡,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似是回忆起当时旧时光。
      林暻煜听得一阵激动,他的父亲,真的像是林溯渊一样的人吗?那他为什么不在,为什么不要我?
      林母继续道:“而我只是山庄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看上我了。”还对我特别好,她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似少女忆起情郎般羞涩。
      “后来呢?”林暻煜轻声追问。
      她似是愣了一下,随即回神,状似轻松的说:“后来,自然是被庄主棒打鸳鸯啦。他被迫和华山派掌门之女联姻,我被下了毒当作要挟。可大婚当日他当众毁婚,拼死带我离开。当时武林各派动荡已久,这次毁婚更是直接成了征伐兼并的导火线。江湖乱成一团,他深受重伤,带着我到处东躲西藏。”
      林暻煜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他竟不知道,自家这个半吊子不靠谱的娘亲,竟有这样的过去。他抓住娘亲的手,轻轻捏了捏。
      林母笑道:“对了,当时你也在,在我肚子里。你也是命大,跟着日夜颠簸逃亡的躲了六个多月,竟是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林哥惦记着我身体里的毒,便安置好我,独自去寻解药。那一走,就是十四年了。”
      林暻煜张了张嘴,什么都没出来。
      “煜儿,你说他去哪了?这么多年了都不回家,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放他走……这毒到现在也没什么感觉……林衡,林衡他能去哪,他……”她低声呢喃着,脸上两行泪水划过。
      林暻煜抱住她,“娘,娘你别哭……爹,爹他……”他,这是出事了吧……林暻煜没再说话,只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埋头在他怀里,声音颤抖着, “煜儿,我想他,你想不想父亲?我想他啊,我想见他……”
      娘,如果爹还活着,他一定会回来的。如果他不在了,你还有我,以后我守着你,我保护你。
      林暻煜第一次见他娘亲哭,心疼的不得了。他心里想,既然爹不回来,或者,他回不来,那我就出去找。他更要跟着林溯渊走了,这是他唯一能与“武林”联系在一起的方式了。毕竟就像娘亲说的,那样的生活,离他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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