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承》荫之林

7、言祸

　　深夜皇宫幽静异常。
　　明月虽正当空，却被高耸宫墙遮遮挡挡，也只落得满地诡异阴影。

　　商逾鹤脊背不由一阵清冷，只觉身上蟒袍单薄。
　　那小太监却是极熟的样子，前面挑灯带路，曲曲折折，不一会便到了一座大殿。

　　大门外御林军层层把守，殿内灯火通明。
　　近处一人身着军官服饰，看到二人，慌忙上前行礼：“卑职见过王爷。”
　　商逾鹤倒是认得，正是御林军副统领狄成。
　　只微微点头，还未答话，却听身边小预子躬身施了一礼，尖声道: “小预子见过狄大人。奴婢奉皇太后懿旨，引忠勇王爷前来见驾。还望大人代为通传。”
　　狄成低头应了一声，回身到殿门口站定，等候时机通传。

　　商逾鹤低头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塞于小预子手里。
　　低声道：“公公辛苦了，这些银子留着喝茶吧。”
　　小预子忙伸手推辞：“王爷使不得，折杀奴才了。”
　　商逾鹤笑道：“公公推辞，可是嫌弃。”
　　小预子慌忙就手收了银票，笑道：“王爷可不敢这么说，实在是奴才的罪过了。如此便谢王爷赏赐，以后有用的着小预子的地方，王爷尽管吩咐便是。小预子定当效劳。”
　　商逾鹤微微一笑：“公公客气了。以后定不少劳烦。”

　　便听殿内小太监朗声宣召：“忠勇王商逾鹤进殿见驾。”
　　小预子低声道：“王爷这便进去吧，小预子告退了。”躬身往回便走，一会便不见身影了。
　　商逾鹤低头一笑，伸手整理身上蟒袍，昂首阔步上阶梯，踏入殿堂高高门槛，到得殿上，跪地施礼。
　　意外的没有听到皇帝惯常的的免礼平身，却只听冷冷一哼，声音低沉恼怒，殿内气氛也不同往日。惶然间抬头只见皇帝居中正坐，脸色苍白，刚刚醉酒姿态端是踪迹全无。

　　龙案两边几人伺立，他倒是也认得，正是太师鲁固，太保章复言，另一个是殿阁大学士蒲尚殿。
　　三人均是朝廷重臣，却在这深夜进宫面君，可见这次事态不小。

　　只听皇帝声音低沉却带蕴怒：“隶西知府还没到么？”
　　话音未落，便听殿外一人声音局促，带着喘息：“臣隶西知府王属叩见陛下。”显是着急仓皇，竟是等不及通传。
　　皇帝低哼一声，怒道：“还不滚进来。”

　　一个男子低头俯身而行，到得御案之前又俯身叩头，身子喘息颤抖，不敢抬头。
　　只见皇帝抖手一甩，把一个书札掷在那人面前。
　　低声道：“你读读这个折子给这殿上的人听听。”
　　那人伸手拾起，颤巍巍打开来，看了两眼，抖得更加厉害：“臣万死，臣不敢读这忤逆之言。”
　　皇帝伸手一拍龙案，喝道：“你也知这是忤逆之言？朕还道你糊涂老朽，看不懂呢？这可是从你治下传出来的，你不读难道让朕读不成？”
　　那知府竟然语不成声：“微臣该死，。。。。。。该死。”
　　皇帝声音更怒：“你该不该死以后再说，你把这折子上的歌谣读给殿上诸位听听。朕让你读，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知府不敢违逆，只得举起书札，颤颤读道：“天分两重，山雾今浓，紫气氤氤，天地俯承。雾散朝来，代安而行。”
　　他一句几顿，直读了半晌方才把这短短几句读完。
　　皇帝冷笑道“天分了两重，代安而行。朕的年号为安，是谁要代之？山雾今浓，是说我岑家的天下昏暗么？”
　　隶西知府低头抖若筛糠，竟然一声也发不出来。
　　皇帝仍旧冷冷笑道：“看来是要翻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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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师鲁固一旁慢慢跨出两步，神色如常，到了御案近前。
　　低头躬身，缓缓道：“陛下息怒，此事重大，还需细细查访。需得把这些祸心小人俱都铲除才是。免得妖言惑众，乱我民心，动荡社稷。”

　　他是当朝太后亲胞弟，位为三公之首.皇帝年幼之时便是太子太傅，既是师恩又是舅亲，这样地位身份，即便是皇帝太后也忌惮几分，自然在朝中身份最贵.
　　近些年把持朝政，俨然摄政王摸样，朝野上下无不惧他三分。此时说话，语声虽轻，却具分量。
　　皇帝脸色渐渐缓和，柔声道：“太师说的极是。不知几位爱卿有何看法？”

　　太保章复言接声道：“臣以为此事蹊跷.这歌谣字词浅显，寓意过白.就算是市井小儿也能一眼看出其中含义，实在不象是饱学之士的手笔。只是若是平常无知无识之人所作，又怎能非议朝堂，实在是不合常理。”
　　皇帝微微颔首，气息也似乎顺了不少：“商王爷，你意下如何？”
　　商逾鹤微微沉吟，踱步近前，俯身道：“以微臣拙见，陛下初登大宝，天下初定，自是有些顽愚小人作祟。需派得利之人速速纠察，及早处置，以免留下后患。”

　　皇帝道：“不知谁去合适？”
　　转头看看殿阁大学士蒲尚殿.
　　兀自眼观鼻鼻观心，四平八稳，似乎对殿上之事毫不关心。
　　不由心中不悦：“蒲大学士可有高见？”
　　蒲尚殿猛一回神，见皇帝垂询，忙低头躬身，朗声道：“我堂堂□□，气势如虹，如日中天，岂是这些奸佞小人几句歌谣动的了的？皇帝不必多虑，派人细细查访，按律治罪便是。各位大人实在是太过小心了。”一席话激昂铿锵，竟是十分在理。

　　小皇帝也是大悦：“爱卿所言甚是，不如爱卿保荐一人如何？”
　　蒲尚殿又一沉吟，道：“臣保举大理寺少卿庄渊，他为人历练老成，素来办事有度，可当此任。”
　　小皇帝转头看看鲁固：“太师以为如何？”
　　鲁固低头道：“臣不敢妄言，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微微一笑，眉宇便见晴朗，终究少年人心性，不能沉稳内敛，阴晴都是一瞬之间，顷刻便能云散日出。
　　蒲尚殿心中微微叹气，却终究无语，听殿上少年声音朗声道：“拟旨，兹隶西知府昏庸愚钝，治下无能，实负朕望.顾念其老迈忠心，熟悉地情,特准其带罪留任，配合大理寺少卿庄渊巡查隶西。大理寺少卿庄渊兹日起为朕特命钦差，赴隶西体察民情，巡查民意。”
　　又低头俯瞰众人，轻声道：“以巡查名义出访，众卿以为可妥当么？”眼神却直指太师，一脸征询依赖。
　　太师道：“如此甚好，不惊扰百姓，也可暗中查访，免得打草惊蛇。实在是陛下圣明。”
　　小皇帝似乎松一口气，摆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朕也乏了，各位爱卿多多留心便是。都回吧。”

　　众人叩头领旨，出了大殿，各回府邸。

作者有话说

　　多谢燕子楼空童鞋滴仔细认真 对于文中毛病做了修改 多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