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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石室 ...

  •   怀柔宫中院落深深,太后寝宫便在层层院落最后一间。
      倒是气派不大,殿堂小且外间毫无装饰,乍看起来几近寒酸。
      于前面几进雕梁画栋的宫殿奢华布置相较,简直大相径庭,毫不相称。

      屋内也是陈设简单,只一张玲珑镂花的大床,几乎占据整个房间。
      无桌无椅,无塌无窗,也没有灯烛布置其间。
      只有床头四角雕花栏杆上四颗夜明珠温温光润,却也只能勉强照亮,让人不觉昏暗罢了。

      只是珠光虽亮,总是有种诡异之气。
      那样的冰冷阴森光亮,却哪有烛火的明媚温暖。
      想太后一介女流,又怎的会喜欢这样布置陈设,实在是不合常理。

      紫承低眉暗暗一笑,眼看自己性命不保,还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当真是无聊之极。
      却心头止不住咚咚乱跳,手掌不自主的微微抖动不休。
      此次回来,自己早已不惧生死,只是为何还是这般莫名的忐忑狐疑,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
      商爵隐拉住紫承手掌,感受他轻轻颤抖和冰冷手心里微微潮湿。
      低头冲他一笑,柔声道:“你莫害怕,我是真心待你,断不会加害于你。”
      站在床边,伸手扭动床栏上攀附鎏金飞凤高昂向上的凤头。
      便听吱吱响动中,大床缓缓移动,慢慢露出一个黑森森洞口来。
      冷蓝珠光下,有数阶台阶隐隐蔓延于地下。

      商爵隐轻轻一带紫承手掌,柔声道:“咱们下去吧,我给你看点东西。”
      紫承低头应了,躬身随他下了地道之中,却也毫不惊奇。
      深宫之中隐晦甚多,太后这里有个机关暗道之流,原也是不足为奇。
      只是对那个他要看的东西,当真让人觉得新奇。

      堂堂执掌天下的王爷,却在太后寝宫的地道之中,要一个刚刚抓回来私自逃跑的娈宠看一样什么东西,当真是想破脑袋可也想象不出。

      地道之中也不昏暗,一样的明珠光晕两侧,只浅浅几个台阶便见一扇石门。
      商爵隐熟稔的摸索上面图案,轻轻巧巧打开机关,拉他入内,又回身关闭石门,动作熟悉流畅,想来不曾少来。
      石室中地方不大,一眼便可看见一个人影瑟缩在石室角落。
      脖颈四肢都是镣铐,衣服凌乱不堪,却依稀明黄色鲜艳闪耀。
      紫承不由心中一突,明黄色是天子之色,一般人怎敢随便穿用。这人既被锁在这样深宫隐秘之处,定是皇亲贵胄之流。
      商爵隐看石门关闭,几步上前又拉住紫承手掌,对上他狐疑目光,尴尬轻咳一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这就是当今天子。”
      紫承更是惊异,奇道:“你带我来看他做什么?”
      商家夺权篡位,又假借勤王之名行事,把皇帝拘禁起来本事意料中事。
      只是此事隐秘,越少人知道便越是安全放心,怎的会让自己一回来便先来这里,实在是件奇怪的事情。

      商爵隐面色愈黑,神色少有的紧张不安。
      憋了半晌,终于拉紫承来到那人身边,伸手扳过那人面向墙角的脸。
      光线昏暗下只有些许线条隐现,却如同一道霹雳砸向满面狐疑的紫承,堪堪呆在当地,丝毫动弹不得。

      那袭明黄精致上一张脸如雪般莹白,虽眼神混沌,毫无焦距,却遮不住绝美的深目翘鼻,唇瓣如花,正是活脱脱一个紫承再现。
      暗室中两张脸如同月映双影,丝毫无差。

      一时间所有疑问迎刃而解,却又似乎毫无头绪可言。
      为什么自小在叙沫阁中被藏于深处,为什么出去办事要银面覆脸,为什么从小便要吃那个作死的药丸,为什么刚才没来由的紧张不安。
      段依绫所知不多的只言片语,隶西知府看到自己时见鬼般的绝望眼神,甚至商爵隐第一次看到自己时候那样的惊喜贪婪目光,。
      一时间所有细枝末节刀光火石间零星闪耀,四处撩拨,在脑中混乱一片,支离破碎却又似乎关联,一片片拼凑出那个不敢想不敢问更不想知道的残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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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爵隐抬眼小心翼翼看他。
      只见他神色间瞬间变幻不定,惊讶,彷徨,挣扎,愤恨不一而足,一时间在霎时青白的脸色上纷繁复杂。
      牙齿在幽蓝光晕下明灭闪动,蹂躏下唇不休,已然是血迹淋漓。
      流过尖削下颌,一滴滴落在衣襟上,扑簌响动,开出点点魅惑血花。
      他却仍然毫无知觉的愣愣看着地上那个明黄色的恍惚影子,眼神愣怔着丝毫不错。

      心中也是一阵痛惜,自打十三岁遇见他起,便只见他心高气傲,冷静自持。
      凡事也机警,善于应变,却从未看过他有这般痴傻形色。

      虽来之前心中早有了各种准备,想了种种说辞。
      却是到了跟前,还有些说不出的茫然无措。
      气息稍窒之下,只得叹气道:“你自小便聪明的紧。如今看到这里,心中也该大致有数了吧。”

      紫承闻言浑身一抖,后退几步。
      琉璃眸子中满满都是惧怕疏离,嘴唇颤抖半晌,却终究无声。
      商爵隐放开皇帝,慢慢站起身来,柔声道:“你不要害怕,听我慢慢告诉你。”
      迈步便往他身边去,伸手想要搂他入怀。

      紫承看他行动,身体往后便退。
      却脚下酸软如踩上棉絮一般,几个趔趄不稳,方靠上身后石壁,尖声叫道:“你不要过来。”
      商爵隐一呆,止住脚步,见他如同见鬼般的眼神,心下也不由气恼。
      却也知道他此时心中惧怕迷惘,只得强压怒气,声音放低,轻声道:“紫儿,你不要害怕,乖乖的听我跟你说。我是真心疼你爱你,绝不会害你。”

      紫承身体紧紧贴上石壁,只恨不得嵌入其中,声音颤抖尖利,近乎声嘶力竭,喊道:“我不要听,你快快放我出去。你们都是什么人,这个人是个什么人,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商爵隐趁他尖叫间隙,看准时机欺身而上,一把把他拢入怀中,柔声安慰。
      却不料紫承一贯压抑忍耐,真真发狂起来,却是匪夷所思的疯癫。
      更不顾身份情势,只不住的乱抓乱打,又踢又咬。
      饶是商爵隐武功高强,却也一时控制不住,被他在脖颈上撕扯几处伤痕,身上锦绣衣衫也是支离破碎,却无论如何不能让怀中之人安静下来。

      他以堂堂少王之尊,虽然在朝堂上不甚得势,却也是身份尊贵,武功高强,被人宠惯了的。
      与紫承相识相处以来,更素来只有紫承屈膝承欢逢迎讨好的份儿,那里受过他这等厮打。
      心中狂怒之下,就手几记重拳打在紫承胸腹之上。
      趁他疼痛弯腰间隙,一脚把他踩在地上,撕下他雪色衣衫,把他双手捆在身后。
      紫承双手被缚,依旧疯狂挣扎,任商爵隐如何说,只是嘶叫着绝不缓和。
      只片刻功夫便闻满室清香,他发髻衣衫尽皆湿透。

      商爵隐又恨又急,只哄的口干舌燥,仍不见效。
      心中再也忍耐不住,只得借空挡压在他身上,以膝盖抵住紫承腰窝,伸手抓住他湿透的秀发,
      一咬牙在腿上更使了十分力道,方慢慢见他不再扭动挣扎,声音渐渐低沉,终于安静。
      只身体不住颤抖,更有汗滴混合血色,顺肌肤滑下,敲打青石地面,滴滴声响。

      方才纠缠中,一心不想伤了紫承,他不敢使用内力。
      枉自空有一身武功,竟也累的面色黢黑中泛出红光,微微有些喘息不定,心中更是气恼异常。
      当下使劲揪住紫承湿湿头发,狠狠道:“你怎的这般不懂道理?你从小便落在我们手里,此时又逃跑不成,远远被抓了回来。叙沫阁你尚且逃不出去,更何况这深宫大内?”
      见身下躯体不住颤抖,又觉不忍,声音稍稍缓和,柔声劝道:“刚才你不是还好好的么?你忘了?你一早打算好的,此次回来,连性命都不顾惜的么?这会子可是又糊涂了?你好好想想,我若是要把你怎样,你们两个又如何能活到今日?”
      见身下躯体毫无反应,慢慢松开抓住他头发的手。
      在他头颈背后不住轻柔抚摸来去,缓缓道:“只要以后你乖乖的听话,我自然会好好待你。别说是性命无虞,还有荣华富贵,让你享受不尽。”
      紫承又轻轻颤抖半晌,终于不再扭动挣扎,只把面颊贴在青石地面上,愣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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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爵隐侯他身体挣动平复,小心翼翼的挪开膝盖.
      又极尽小心的把他搂在怀中,不断亲吻他冰冷湿润面颊,柔声安慰半晌,方才抱起他僵硬冰冷身体,扭身出了地下石室.
      仍旧回到太后冰冷寝宫之中,扭动机关咯吱声响之后,大床仍是一如既往横亘屋中,明珠依旧光亮四角,一切又归于平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紫承只觉身体轻飘飘落在温软床枕之间,又被商爵隐温热身体伏在身上,感觉到他揉揉轻轻抚摸,和吹在耳边气息的炽热缠绵,耳中听到的都是些低低安慰话语。
      是自打十三岁见到这个霸道刁蛮的小王爷以来,一些从未体尝过的温柔体贴言辞。
      一切都如同一场噩梦初初醒来般懵懂,眼睛却似有千斤重量压制,无论如何也不愿睁开来。

      商爵隐低低絮叨良久,始终只见紫承长长睫毛抖动,唇角紧紧抿起,丝毫不为所动,慢慢也有些不耐。
      伸手替他除了衣衫鞋袜,又一伸腿踢了战靴,在他身边静静坐了半晌,方又慢慢道:“你这样躺着就能避得了么?你当真不想知道那地牢中和你长相如此相似的人是谁么?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么?”
      紫承双目紧紧,兀自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商爵隐又看他良久,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早已有了计较。这个样子,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俯身亲亲他秀气脸侧,轻轻道:“无论如何,你总要面对。我答应你,等这次事情过了,我权势巩固,便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伤害,舒舒服服的过上好日子。”
      紫承仍是固执着沉默。

      商爵隐眼神闪烁,愤怒隐现其中,恨恨长出口气,抬眼想了一想,终究还是柔声道:“你的母亲。。。。。。想必你也知道,便是这次宝藏所在笃门圣女。你父亲便是。。。。。。嗯。。。。。。便是梁国的先皇帝岑坚。”
      侧目紧张的看看紫承颜色,却只见他面色更加青白,牙齿紧紧咬合,也没有别的动作。
      舒了口气,便又接着道:“那时我也还小,许多事情也是从父王和你爹爹那里知道些个只字片语而已。大概便是你母亲所在笃门原是南疆一个部族,受命悄悄潜伏在梁国境内,以备不时之需。后来却被你母亲和先皇帝相遇相识,一个英雄一个美女,纠缠争斗中竟暗生情愫,两两相惜起来。圣女更是叛离笃门,跟着皇帝进了宫中,悄悄隐匿厮守。笃门得知消息,怕你母亲变节,危害南疆在梁国的暗流安全,不顾一切屡次派人进宫刺杀。终于一次趁着圣女分娩混乱之际,害了你母亲性命。只是那时她已生了一对双生男婴,便是你同当今小皇帝。”
      缓了一缓,又看看紫承神色,咬牙又道:“双方厮杀之中,一个男婴被侍卫抢下,另一个却被笃门抢走不知所踪。抢下的男婴便交予正宫皇后抚养,后来登基做了皇帝。先皇恼恨笃门,更挂念皇子,便派了我父王去一举剿灭了笃门所在。却最终没有找到另一个孩子的下落,只当是被笃门杀死了。先皇思念爱妃,更是心痛皇子,没多久也驾崩随圣女而去。”

      紫承仍是一动不动,却从长长睫毛深处划出两滴闪烁痕迹,扑簌掉落在杭秀软枕之上。
      商爵隐叹了口气,慢慢俯身躺在他身侧,伸嘴噙住他耳侧尚存的泪珠,只觉苦涩难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说得下去,只得柔声道:“我那时年纪尚小,一切事情都与我无干。你若是心中怨恨,我定然助你报仇便是。”

      紫承腾得睁开眼来,眼神明亮,清澈之极,却让人觉得如一潭入冬深池般彻骨寒凉。
      商爵隐不由一个寒战,只愣愣看的有些呆了。
      却听紫承清清声音,平稳说道:“那笃门掠走的孩子被你父王灭门的时候给带了出来,放在叙沫阁中偷偷养着,也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你原先不知道,却在那日偷偷跟你父王从地道来到叙沫阁中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我样貌。你自小便在朝堂走动,自然也认得当今天子样貌。”窃窃一笑,又说道:“聪明如你,一下便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是以便央告了你父王把我许给你玩弄,是么?”
      商爵隐急道:“我是当真喜欢你。”
      紫承便如没有听到一般,仍旧低低说道:“你不是当真喜欢我。你是喜欢当今天子被你压在身下痛苦哀号的样子,喜欢这大梁天下被你踏在脚下的欣喜满足的感觉。是也不是?”

      商爵隐低低嗫嚅,却也回答不出,自己一贯痛恨男色,却为何偏偏要了紫承。
      又为何从来便对他不曾厌烦抛弃,总是喜欢看他在自己身下呻吟承欢,只觉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也许一开始目的清楚明晰,却在这许多年以后渐渐的模糊不清,连自己也分不出是真是假,是喜欢还是玩弄。
      只知道想要他回到身边的想法在这半年无时无刻不在心头萦绕。
      也许是早已对他成了习惯,再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可言。

      紫承眼神空洞,丝毫没有注意身边人神色变幻,仍旧自顾自说到:“你杀了太后,留了天子,却不知怎的让他变得痴傻,是以你的谋划不得施行.所以又想到我,这次不顾路远天寒也要深夜接我进宫看戏,定是有你的用处。你也不用做戏,尽管明说了便是。”

      当一切恐惧惊疑都随气力慢慢散去的时候,冷静聪慧又丝丝凝聚在紫承清澈眸子当中。
      一切都如此明晰清楚,却也如此残酷狰狞。
      本是姓岑的梁国皇子,却要在荒淫欺哄中婉转承欢在男人膝下,又要被要挟着毁了自己岑家的朝堂。
      而岑家仅有的两个皇子,却又都是如此的软弱无助,无力回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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