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荫之林

27、诡室

　　眼前一片漆黑，只碧赤嘶嘶声响在眼前脚下急切欢喜。
　　段依绫握着的手掌轻轻一捏紫承手心，凑近他耳边，悄声道：“过了这个甬道便是笃门宝藏所在。你按我说的做便是，断无危险。”
　　紫承低声应了，只觉背后所靠之处虽坚硬却不冰冷，靠久了倒有一片温暖透过衣衫传来，回手摸去，光滑温润，毫无缝隙，竟是整块墨玉顺延而下。
　　吃吃笑道：“果然是富可敌国的宝藏了，连门外的铺地砖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段依绫眼神在黑暗中熠熠生光，嘴唇低头覆上冰凉耳垂之上，呼气炽热，却觉舒服：“当年据闻教主便是在此自尽而亡，宝藏还是其次，倒是有个龙脉之说，叫朝廷不安。”
　　紫承恩的一声，更觉惊奇。
　　又听段依绫道：“传说圣女临死之前下了诅咒。宝藏开日便是它梁国岑家龙脉断绝之时。”
　　紫承低低笑道：“什么龙脉，都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罢了。这样多的钱财不论落入谁手中，都可置办军备，收揽人才，所谓宝藏覆国便是因此而来，那龙脉断不断的又有什么关系？”
　　段依绫笑笑不语。

　　两人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适应暗夜环境，稍稍可以看到些许模糊景致。
　　前方润玉盈盈有光，碧赤前面不远交颈低鸣，看到两人迈步往前，忙不迭的走在前方，红点明灭闪动，鸣叫不休。
　　便听玉壁上窣窣响动，一簇簇黑丝样的东西盘旋纠缠，往两侧分开。
　　两人走过之处，尚可听见纠结缠绕之声不绝。
　　段依绫侧身拉住紫承手腕缓慢踱步而行，低声道：“这些便是紫蘿，藤蔓枝叶均有剧毒，沾衣可腐，钻肤透骨，无药可解。”
　　紫承微微一颤：“怎的你我无事。”
　　段依绫前面也不回头，随口答道：“碧赤从小吃它枝叶长大，专门克制紫蘿毒性。便是紫蘿上的血蜘毒蝙也一并可食，是以这些毒物见它们来到，避之唯恐不及，那里还能伤人。”紫承嘴角抽抽，漠然不语。
　　两人无声前行，呼吸都是急促，心中恐慌掩饰不住。
　　又走半盏茶功夫，隐约流水之声便在身周。
　　紫承忽然道：“咱们是到了池塘底下了。”
　　段依绫恩的一声，接道：“应当便是此处。这里想是没有毒物，也不怕惊了它们，咱们点了蜡烛看看境况。”放脱紫承接手腕，停在原地。
　　一阵悉悉索索声音响过，一直白烛幽幽在他手上点燃。
　　紫承一脸讪笑，他怀中每次都有这多物什，倒是都有用处，准备当真周到。

　　光虽不大，四周也自清楚可见。
　　紫承微微眯眼，抬头看看，四壁黑润，仍是墨玉，上方细微光亮流动，水流潺潺之声更是清晰可闻。
　　段依绫面前一扇黑色大门，黑黢黢的亦无光泽。
　　虽不知是何物所制，看样子却粗糙单薄，似乎十分简陋。
　　不由奇道：“如此神秘宝藏，却用这样一个烂门锁了，便阻住了数十年来蜂拥而来的江湖高手？”
　　段依绫回头看他，面色凝重，薄唇毫无血色:"只怕那些好汉连地方都没找到便死无葬身之地了。就是找到这里，没有碧赤引路，能下的来么？就算侥幸下得来，只怕也早就被毒藤缠绕，被毒蜘血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紫承点头，一伸舌头：“说的也是。咱们既已到此，更要搏上一搏才是。碧赤能开这门么？”
　　段依绫哧的一笑，却不似往常无赖泼皮神态。
　　正色道：“门上机关十分厉害。若是一个不慎触动，地洞顷刻炸毁，你我都要化为灰烬。”

　　低头看看地上碧赤，抬头看看黑色大门。
　　又道：“你也太抬举它们了。这门上有一些符咒，你咬破中指按形描画，若是对了咱们便可得天下宝藏。若是不成，咱们就生不同时，死则同穴了。”
　　紫承嘿嘿一笑，看看木门阴森漆黑，不由心寒，又怯怯问他：“那你怎的不画？”
　　段依绫一皱眉头：“谁让你是碧赤主子。”
　　紫承一时语滞，只得狠狠一咬牙。绕过他身子往前两步，细看门上，果然是一串字符。
　　阴文镌刻其上，却是一字不识，不知所谓。
　　犹疑半晌，终于依言咬破食指，按字符描了。
　　便见血迹瞬间即逝，消融殆尽。
　　门内咯吱声响，终于一条缝隙，伸手一推，果然应声而开。
　　耳边风声簌然，被门内黑黢黢洞口吸入，便听扑哧一串声响，里面倏忽明亮起来。

　　段依绫欢声叫道：“果然开了，咱们便进去吧。”
　　紫承点头迈步往里，只觉一室宝器珠光，亮的晃眼，顷刻便在眼前。
　　还没来得及细看宝物，却觉身上一痛，哎呀一声，跌在地上。
　　鲜血淋漓，自袖中汩汩流出，顷刻濡湿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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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中四壁镶嵌烛台，本已熄灭殆尽，新鲜空气进入，不知有何机关，滕得亮起，顺空气进入盏盏顺沿向里而去。
　　磷火虽然幽幽，却被周围玲珑水晶罩拢，折射华光闪烁，也自明亮。
　　紫承雪色衫子上血色蔓延，影上磷火便呈青紫之色，只觉骇人。
　　段依绫飞身而上，俯身便把他抱在怀里，焦急惊惶之色溢于言表：“你怎么了？那里受伤？”低头俯视之下，却见他额上细密汗珠凝结四处，长睫不住颤动，面颊上一片青白之色。只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声音低沉凄楚，几不可闻：“有东西咬了我，冷得不行。”
　　段依绫回手支住他后背上，催动真气急速导入他背后灵台穴中，沿经运行，护住心脉，以防毒气攻心。另一只手急匆匆便解他衣衫，往那鲜血淋漓的袖口寻去。
　　紫承俯身在他怀中，身躯不住颤抖，一手无力垂在身后，满面凄楚痛苦神色，花瓣般娇嫩嘴唇上毫无血色。
　　候的段依绫急急解开半边衣衫，露出半边手臂，一道血痕赤然在目，鲜血兀自不休。他也不暇细想，慌忙凑近细细查看，却不由更是迷惘：“伤口深且狭长，无论如何不似毒虫撕咬所致，倒像是利刃划伤。我怎的没有听说过这样毒虫？”

　　周身更是寒彻，不知来历，如何能解？
　　心中念头流转，手上更是不敢稍怠，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只怕稍有不慎，让毒气攻入心脉。
　　眼神紧紧盯视伤口，只见血色赤红，未见黑灰之色，心中一时犹豫不定。却听紫承低低声音：“也该止血了，再这样流下去只怕要流干也未可知。”段依绫微微一怔，接道：“不知道毒血排净没有，贸然止血，只怕毒气上延。”还未说完，便听紫承慢慢说道：“毒气倒是不会上延的，只是血流干了我就真死了。”
　　言语间只觉阴森可怖，不由又是一怔。
　　腾的只觉一阵寒风直吹后背，刺破衣衫，阴寒入肤，直透入骨。
　　霎时连五脏六腑都似乎瞬间凝结，真气也收敛不住，随之四处涣散，再也不能输入怀中脊背之中。
　　低头看看紫承苍白面庞，一丝冷笑凝在尖细下颌上花瓣似的唇边。随声嚅动：“离断果然是绝世好刃，入刃无声。划我手臂无声，刺你脊背也是一般锐利。”
　　一口强提真气霎时涣散，身体失了支撑般委顿地上。
　　更感觉紫承伸手拔出后背寒气，就手点了他脊背四处大穴，回身撕开衣襟下摆，替他裹住伤口。
　　又不紧不慢坐在他旁边，又撕一条衣缘，缠绕自己手臂伤口：“我刺的不深，也没有伤及脏腑。以你的功力，只怕几个时辰便可活动自如。”
　　段依绫微微闭目，强自运功调息，剧痛袭来，终究无用。
　　只能叹气道：“你为何不一刀要了我性命？”
　　紫承眼睫低垂，慢慢道：“我还有话问你。”
　　段依绫呵呵冷笑：“你算计我。我一心怕你受伤难过，却从没想过你会算计我。”
　　紫承面色不变：“我自小在叙沫阁中便学会了示弱求存。算计不算计的从没想过。倒是你一直在算计我，我只求自保，别无它法。”
　　眼眸一转，抬眼看他：“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想办法让你说？”
　　段依绫抿嘴不答。
　　紫承伸手点了手臂伤口穴道：“你那日带我去郊外引出碧赤，却又弄昏了我带到这里来。必是一开始你便知道宝藏入口之处，故意为之，是为何？咱们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你有虫盅在手，却装傻充愣的佯装参详不出，又是为何？”
　　看他闭目不语，又道：“一切都是故作姿态，只有用我的血才是真的。却又是为何？”
　　段依绫嘴唇微微颤动，凤目中光泽暗淡，终究没有说话。
　　紫承面色更加苍白难看，琉璃眼眸中净是凄厉急切之色，声音也是尖利不耐：“你带我去郊外弄得招摇，是为了引开别人目光，引那些江湖和朝廷之人前去，自然是有同谋在那里堵截，不会只有你师傅一人吧。你为何不找别人，却偏偏找我？我和这些宝藏有什么关系？你是什么人？”
　　段依绫半晌不语，终于点头道：“你确是和这笃门有莫大关系。我也没有骗你，我师傅是圣女近身侍婢不错。”
　　紫承眸子中一阵绝望神色闪过，终究低声下来，轻声道：“王爷派我来这里办事，只怕就是要我引出宝藏，难道他从来便知道我的用处不成？”
　　更只觉身体一阵冰凉，一股寒气彻骨透心。
　　这些人果然都是深藏玄机，让人琢磨不透。

作者有话说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