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故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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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合住的病房内，另外两张床是空的。
虞瑞离开去水房后，房间内非常安静，唯有窗外的雨声低低吟泣着。
靠近门口那张床上，昏睡的受伤少年虽然双眼仍然紧闭，可原本安详的脸上，却慢慢蹙起眉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因缺水而略显干燥的嘴唇微微张开，费力地开合，似乎正在倾诉什么秘密。
好在离开去打水的虞瑞很快返回，在他进门的一刹那，便被少年冷汗密布的脸庞和极其痛苦的表情惊到了。
虞瑞惊讶地望着眼前相貌俊秀的少年人，见他眼角沁出一滴透明泪水，缓缓滑落，而后隐没在青涩的鬓角边。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虞瑞立即放下手中的热水瓶，快步走到少年的床边，紧张地轻声唤他。
奈何少年似乎陷入某种梦魇，怎么唤，他都醒不过来，只是不停的流泪。
他一定梦见什么极其痛苦伤心的往事了，虞瑞着急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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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夜正在蔓延，项羽知道自己堕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中。
手中破城戟“当”的落地，与江岸边的碎石相击，发出悲凉的一声轻响。
披着猩红大氅的伟岸身躯，在猎猎江风中缓缓倒下。
阴沉的天空，重云如盖。
铅块似的乌云将幽蓝夜空彻底吞噬，明月与星辰仿佛昨夜旧梦，一去不回。
耳旁再无往昔将士们豪气干云的祝酒辞，亦无爱妾于帐中久萦不散的温婉情歌。
入耳的，唯有乌江滔滔不绝的江水滚滚，与四面八方传来的楚歌一唱一和，翻腾着，卷走他毕生几欲燃尽的豪情斗志。
项羽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正随着脖颈上的伤口汩汩流出，周身也随之越发冰冷。
他就快死了。
然而，项羽扪心自问，心底深处并无怨恨。
回顾此一生，从年少时，亲眼望见始皇帝巡视天下那绵延数里的车队时，他曾脱口而出“彼可取而代之”，何等的狂妄恣意。
成年后，他一刀砍了郡守的脑袋。
自此，项氏义军一呼百应，势如破竹，走上了颠覆秦氏霸业的血洗之路，很快便引得四方英雄归附。
巨鹿之战，破釜沉舟，万人传颂，他项羽一战成名。
入咸阳，引兵屠戮，杀秦王子婴，火烧秦王宫。
自封西楚霸王，分封天下诸侯。
垓下之战，他引兵反击刘邦，大破汉军；刘邦以韩信引兵三十万，他又领兵十万与之苦战，直至兵少粮缺……
自己的这一生，虽不能临终笑傲天下，却也绝对可谓荡气回肠。
时势不利，成王败寇，已无甚怨恨可言。
唯一让他毕生割舍不下的，只有那泪眼朦胧的女子戚戚然的哀歌，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回响：
汉兵已略地，
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感觉到生命的流逝，项羽无力地望着头顶浓密的乌云，摒除一切杂念，在阖上沉重的眼皮之前，他干涸泛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好希望她还能听到，听到自己为她念的这首诗……好让她知道，即便已近黄泉，自己依然对她念念不忘，情深如许。
想当年意气风发，一柄楚戟扫天下。
到如今四面楚歌，一朝霸业尽轰塌。
都道英雄气短最可悲，
怎知儿女情长自难忘！
时不利兮，命也。
骓不逝兮，别无他法。
可是，
虞姬，虞姬，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如若有来生，我定不负你。
然而，会有来生吗？
……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清润的男声在耳旁响起，语气中夹带着明显的着急。
项羽霍然睁眼，恍惚中看到眼前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可还没等他看清，长期处于黑暗中的双眸因无法适应光线，又本能地紧闭。
从悠长的悲梦中醒来，项羽感觉心底的凄凉依然锥心刺骨。
与此同时，另一个陌生灵魂的记忆犹如巨浪扑面打来，排山倒海地灌入脑中，与他原本的记忆激烈冲撞，继而彼此撕扯折磨，交融着缓缓沉入他脑海深处。
原来，竟真的会有来生……
他，西楚霸王——项羽！
死而复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故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