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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生惘然 ...

  •   昏沉沉的阳光照进木质窗棂,小小的窗户放不进太多的光亮,只余一盏小油灯在孜孜不倦的燃烧。女人爬上小阁楼,好笑的看着那个忙碌的小小身影。
      “在做什么?”
      “妈妈!”小小的女孩回过头甜甜的叫到,粉团般的小脸上扬满了幸福的颜色,“是礼物呢!”
      “哦?”女人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未完的木制品,是一个有些粗糙的音乐盒。“给谁的?反正不是给我的。”语气还有点怨愤。
      小粉团咯咯咯的笑。“妈妈羞羞哦~~是明天!要给爸爸的!”
      女人拿东西的手不可察觉的紧了紧,微笑的放下,“好好加油哦,爸爸会喜欢的。”
      …………………………
      “给我的?”男人挑挑眉。
      小女孩小心翼翼的问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爸、爸爸,喜欢吗?恩亲手做的。”
      “是啊,亲手?”俊美的男人勾起一个冷漠的笑容,拿着音乐盒的那只手按在了小女孩的左肩上,慢慢用力。
      “没人告诉过你吗?我很讨厌音乐盒子呢。还有,”手一松,碎掉的木屑扑簌簌的掉下来,沾染了点点绯红,“我不是你的爸爸,我是你的主人。”
      小女孩茫然的看着远去的男人,又看看身后静默的女人。她不懂,没有人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她只是觉得肩膀很疼,刺骨的疼。
      爸爸在这里,哥哥们呢?
      她一直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唤爸爸哥哥会有绳子打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自爸爸那里回来后会露出她不想见到的笑容,因为会很疼,身上会很疼。但她却知道,不喊停她永远不能休息,她永远不会听到夸奖,她永远不能去学校纵使她要学的东西一点也不比别人少,她永远不可以笑,她永远不可以哭,她知道这只能换来一片片的薄薄血雾,莫名奇妙的伤痕。她也知道永远不会有人对她笑,那个叫“淼”的笑起来很可爱的男孩子,第二天她便在花圃里看见了他的头。主人告诉她那是花肥。于是没有人再来接近她,因为没有人还想做花肥。可是还是不断有人变成花肥,他们真善良。
      这就是我知道的权利,没有权利。
      五岁那年生日,爸爸,不,主人很奇迹的送我一只小兔子。我一直记得它雪白的毛,那么那么小。我小心的养着它,这是主人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不可以失去。
      我开心的笑了,妈妈摸摸我的脑袋,什么也没说。
      小兔子在长大。主人给了我一把小刀,告诉我用小刀在小兔子脖子上轻轻划一下,小兔子会很舒服的。我摇头。主人,我知道那是什么意义,院里的大孩子们每天都会笑着这么做,有的哥哥姐姐就是这么不见的。
      是吗。主人仍旧把刀子给我。明天记着早起给小兔子喂食啊。
      然后我看见葡萄架下的小兔子。你的毛呢,小兔子?解开绳子我抱着那小小的僵硬的红色身体,无声的问。
      你们没有说不的权利。每个孩子都被这么告诫着,所以没有人想知道那些没有做花肥却消失的孩子去了哪里。
      是的,主人。
      六岁那年,我刚剥下一只狼狗的皮,身上满是血腥味,不知是狗的还是我的。二少爷拿来主人给我的第一个任务。照片上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温柔的笑着。
      是,主人。
      手中攥着刀,静静的走进房间。女人转过身,温柔的笑了。是他让你来的吗?
      是的。
      简单一些,这里吧。女人伸出手来。
      没有一丝犹豫,那是真正的人的温热的血,我用舌尖舔了舔,甜丝丝的,淡淡的。
      可我很不高兴——虽然我不能有情绪——虽然女人还在呼吸,可是她却闭着眼。妈妈,给恩讲个故事吧。我听见一个小女孩在说。
      恩,过来。女人睁开眼,招招手。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
      讲故事是吗?好,那妈妈今天讲一个故事,主人公是我们的恩哦。
      我看着大玻璃镜中映出的苍白的女人,藕荷色的纱裙已染上斑斑的暗色,一个白衣的小女孩蹲在她的旁边,短短的头发遮不住精致的面庞,映在了我灰绿色的眼中。
      直到有人闯进来,我依然在看着镜子。
      女人已停止了呼吸。
      那人的双手紧紧掐上了我的脖子。“混蛋!那是妈妈啊,那是你的妈妈,是我的妈妈,是我们的妈妈啊!贱种,你去死吧!!”
      我没有反抗,木偶的第一要务是不能反抗主人,小主人也不可以。
      “放开她。”主人进来命令道。有人上来扳开了三少爷的手。我轻轻的咳嗽了几下。
      “爸爸,她杀了妈妈啊!杀了这贱种,杀了这贱种!!”三少爷嘶喊着,大少爷和二少爷拽着他,他们的眼中也充满了憎恨与嗜血。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以动她,滚!”
      主人蹲在我的面前,我仍在小声的咳嗽。“我是谁?”主人问。
      “我永远不可以反抗的主人。”我恭谨的回答,声音有些嘶哑。
      “好,你的第二个任务,”主人顿了顿,“剖开她的胸部,吃掉心脏。”
      我没有动。于是主人的鞭子抽了下来。那鞭子上不知道有什么,每次都能钩下一些血肉。
      “我是你的主人。”
      是。于是我在镜中看见一滴血溅到了我灰绿色的眸上,小女孩在奋力的咬着一团红色的东西,大片大片的血沿着她的手臂流下,雪衣成血衣。于是我砸碎了那面镜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照过镜子。
      我很好命,因为我有单独的师傅,虽然我不明白其他孩子的师傅看到我的师傅时为什么会露出同情的目光,我只知道这种目光是不应该存在的,于是第二天那些孩子换了师傅。不断有人当我的师傅,也不断有师傅消失。我的任务就是格斗,直到他们没有可以教我的东西,就可以去做花肥了。然后我遇到了将师傅和美子师母。我只对三个人真心笑过,一个是妈妈,另两个便是他们。因为他们真的很好。将师傅和美子师母带我去山里训练,教给我许多东西,美子师母常缠着我说:“笑ってみます,笑ってみます~~(笑一笑嘛,笑一笑嘛~~)”将师傅则开玩笑说:“恩さん,私はたいへん嫉妬します。(恩,我非常嫉妒呢。)”我从来没理过他们。美子师母说这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不懂。有一天晚上,美子师母在月光下捧着一捧野兰花回来,是很少见的樱粉色。“好きですか?あなたのをプレゼントします~~(好不好看?送给你的哦~~)”莫名的,热热的液体从眼中流了出来,美子师母和将师傅吓了一跳,边给我擦眼泪边开我的玩笑。没人知道,曾经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也是这么捧着一捧樱粉色兰花伴着月光回来,那是她最喜欢的花。我很喜欢。我这么说,然后便听见美子师母兴奋的叫声:“笑いました笑いました!~~恩さん笑うのはとても美しいです~~(笑了笑了!啊~~恩笑起来真漂亮~~)”
      可是没多久他们也走了,没有死,却一身是伤的离去。我没去送。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便又有了新的师傅。两个,一个格斗师傅,一个有“表演界的大卫.科波菲尔”之称的演艺师傅。我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十一岁,我接了第一个外来的任务,还好,只中了一枪。之后便是不断的任务,我成了院中最厉害的孩子,因为比我厉害的都死了。十三岁时,为了一宗任务,我进了学校——当然是易过容后——去接近目标的独生女。靠着我已几近天才的表演技能,我们很快成了“朋友”,一个月后她领我去了她家。为什么要这么费劲?试问,你有多大把握能从密密麻麻的红外线和镭射光中安然走过?我去了好几次,最后一次了,保镖仔细的检查了我的身上,确认安全后放了我进去。愚蠢,他们不懂什么叫组装吗?悄无声息的破坏了保全系统,我杀死了目标人物,在她的面前。按说不能留下任何活口,可是我犹豫了,我的心中竟然希望留下这个“朋友”。她求我放过她,我答应了,可在我转身时一柄锋利的水果刀插入了我的身体——这是我接任务以来第二次受伤,于是她死了,于是我再也没期盼过朋友。
      在内我是主人手下最厉害的杀手,在外我是武馆中的常胜者。人总是要有另一个身份的么。我拿了一个又一个的冠军,而败在我手下的人却再也没能回到擂台上。
      变故是在十六岁的那一年。一个小任务,目标是一个十四岁男孩。呵,又是家族间的无聊争端,叔侄斗。那孩子每天都有打跆拳道的习惯,所以我站在这里等着他,看着墙上的照片。照片很多,几乎布满了整个墙面,也几乎都是同一个人,动亦静,年轻又成熟。
      “那是我的偶像,我希望将来有一天像她一样那么厉害。”
      “凶残。”
      “那是生存的手段,就像你一样。”
      我扭过头打量着男孩,十四岁的身形已很修长,一米七左右的个头(虽然和我比还差一截),利落的发型,浓密的眉下是一双很明亮的眼,嘴角含笑。
      冷静。
      “准备好了吗?”我问道。
      “你会跆拳道吗?”他突兀的问,并作出了准备动作。“比一下吧,你知道我做不了什么的。”
      我哂然一笑,就当是给他的告别礼吧……
      我蹲在他的面前,看着这个因剧痛而面部扭曲的男孩,“为什么不喊人?”明明警报装置就在不远处。
      “因……因为,”男孩剧烈的喘息着,声音零碎,“你……你的……任务会失……失败会……会受到惩罚的,对不……不对?”
      我扬眉。同情?
      “不……不是同情的……啊呃……你受得伤已……已……已经够……了……啊……”
      “动手……吧……”
      我受到了很严厉的惩罚。四肢用铁链固定着,身上满是血淋淋的伤痕。又来了。我无聊的想着。鞭笞、棍棒、药物、电击,虽然怎样我都不会发出声音,所谓疼痛已是麻木,然,下次又会是什么呢?我竟有一些期待他们的新花样,呵,受虐狂。我放过了那个男孩,很奇异吧,我也没明白。或许是为了他再也不能站起来的双腿哀悼吧,我真好心。
      “真不愧是贱货呢,这时候还这么的妖媚啊。”
      阴谋、奸诈,家族的生活每天由这个拼凑而成,下次他的叔叔又会怎样的对付他呢?不过我也算帮了他一个忙,他的保护措施也更严了吧。
      “就是,没完成任务的人,怎么还能活着,还不是这张骚货一般的脸啊!”
      说起来,那孩子的冷静还蛮适合干这一行呢!呲,还没够吗?灰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下巴猛地被捏住。“厌恶吗?你没得选择呢,你本身就是令人厌恶的贱种啊……”
      再多难堪的话语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有一些倦了,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当□□的言语散去,当最后一个人也要离开时,一个轻幽的声音响起:“坚信的,一定是正确的,是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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