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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各执一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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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柳氏很快就恢复了她那淡定从容的样子,施施然坐下。
孙氏先是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唯恐她真有什么证人,但此时见她并不立即着人去喊,心下又有了几分底气,嘲道:“大嫂想要辩解也不必如此吧,该不会想说那证人已经逃了?”
柳氏却并不答话,倒是沈柔霜旁边的秦子萱动了,惹得秦子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作为大房的女儿,庶出的秦子萱与嫡出的秦子莲不同,秦子萱一向乖巧听话,唯大夫人的话是从。
“婶婶,这事儿说起来还得问二姐呢。”秦子萱说道,“正是她身边的忍冬姑娘来告诉我的,说是二姐怕婶婶您错得愈发离谱,特意让她来与我细说,好让我转告母亲。”
二夫人孙氏不可思议地看了自己女儿秦子蓉一眼,见她满面通红,就知道秦子萱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婶婶,母亲自幼就告诉我们,您是读书人家的小姐,学问出众,让我们敬重您,我们自问也不曾有什么地方得罪您,霜表姐就更是无辜,您怎么能为了些许小事,就要害了霜表姐,来栽赃大房呢?”
孙氏面色青青白白,说不出话来,她自认计划缜密,却没想到被自己的女儿给卖了,一口气梗在了胸口。
“母亲之前就是想着,虽说这事儿已经发生了,但好歹二姐也主动说出了真相,便想私下与祖母说,若是表姐不追究了,也可以大事化小。我们满心以为二姐和您是通了气的,竟不知您还是做着要栽赃的打算?”
秦子蓉见母亲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得都要哭了,奈何她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只知道去抓丫鬟忍冬的袖子,求助地看着她。
忍冬知道小姐向来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也怕若是现在非让小姐自己说,反而说得不清不楚,一咬牙就跪在了地上。
“启禀老夫人,奴婢有话要说。”
“闭嘴!你还嫌事情不够丢人吗?还不给我滚出去!”没等秦老夫人开口,孙氏就按捺不住地喝道。
“娘!”秦子蓉也哭哭啼啼地跪了下来,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喊着母亲。
孙氏被她喊得心酸,眼睛一红,扭过头去不看她。
虽说二房的老爷并非是秦老夫人亲生的,但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何况她对秦子蓉这个老实而软弱的孙女还是有几分喜爱和怜惜,终于开口道:“忍冬,还不赶紧说。”
“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小姐确实让我偷偷去告诉四小姐,但那是在您的寿诞前一天晚上,奴婢连杯子上做了什么记号都说清楚了,只等大夫人把抹了药的杯子换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哪知大夫人根本就没换,还将计就计,就是为了陷害二房!”
“你明明是前天晚上才来说的,我院子里那么多人可都看见了。”秦子萱说道。
“四小姐,您院子里的人自然是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如果是前天晚上才说,奴婢又为什么要找您呢?就是因为寿诞前一天晚上,大夫人第二天要早早起来,亲自准备几样糕点,守门的婆子不让我进去,这才找了您啊!”
“你不去直接找我母亲坦白,不是因为怕我母亲责罚吗?因为我好说话,这才特意找了我,临走前还嘱咐我多在母亲面前为婶婶说几句好话,我可都记得呢。”秦子萱说着,眼神天真无邪,沈柔霜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不寒而栗。
“好了,你们说到现在,都不过是红口白牙。柳氏,我让你把那日霜姐儿吃过的东西,用过的器具都收起来着人查验,可有结果了?”
“回母亲,霜姐儿那一桌的点心、甜酒与果子都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且同桌的其他人都吃了,也没有出事,可见这毒并非下在吃食里,而是抹在器具上的。只是那日霜姐儿用的酒杯却是不见了,线索本来也就此断了。不过萱丫头前天晚上连夜过来告诉我,说这事是弟妹……哎,好好的一家人,怎么就弄成这样呢。”
孙氏知道,自己下毒还妄图栽赃之事,只怕是圆不回来了,但忍冬说她是事情发生之前就去告诉了秦子萱,她相信自己的女儿,也相信这个和女儿亲如手足的丫头,暗想大房是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计谋,撒好了网,只等着自己撞上去。
但倘若她能证明大房是早已知晓而故意隐瞒,这事情便又不一样了,大房的错处就一点也不比她少了。
孙氏深深吸了口气,也跪了下来,对秦老夫人说道:“母亲,我家蓉姐儿虽说蠢笨了些,可她是从不说谎的。”
秦老夫人应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这句话。
孙氏见此,心中略松了松,又问同样还跪在地上没起来的秦子蓉:“阿蓉,娘知道你是不说谎的,这件事娘亲知道自己错了,可我现在有话问你,若是,你便点头,不是,你就摇头,可好?”
秦子蓉已是泪流满面,下巴几乎贴到了胸骨上窝,闻言忙点点头。
“你是在你祖母诞辰前一天就让忍冬去找的你四妹,对吗?”
点头。
“祖母寿诞过后,娘一直与你在一块,从未见到娘亲拿到过什么杯子,对吗?”
点头。
孙氏终于略微显露出了一点笑意,抬头对秦老夫人说道:“母亲,媳妇这回确实是大错特错,您怎么罚都不为过,可您也看见了,我们蓉姐儿早已把事情都告诉了大房,原本霜姐儿应该好好的才对,可她却还是出事了。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份上,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买的药不过是普通的蒙汗药,怕药性重了出大事,还拿麻雀儿试过,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说到这里,孙氏就停了下来,她话里的意思,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
一直看好戏的秦子莲不防孙氏竟会连用的什么药都说出来,而且她万万没想到,孙氏用的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不由皱了皱眉头,不过只是转瞬,又恢复了端庄明媚的样子。
“祖母,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秦子莲盈盈一笑,分外俏皮,“二姐姐早早就派人来说了是真的,可我娘前日才得知也是真的。二姐姐是从不说谎,可她的丫鬟却是未必了,祖母,你说孙女想得对不对?”
秦子莲是大房嫡出,在这侯府里是身份最高的女孩儿,最受老夫人宠爱。她盈盈走到秦老夫人身边,依偎着老夫人,老夫人和蔼地捏着她的手。
“正是如此,不过这件事,想来还有帮凶,柳氏,该不会连着帮凶也不曾查出是谁吧?”秦老夫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气势。
“是厨房帮工的六儿。只是他已经畏罪自杀了。”
秦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若非现在已经真相大白,真是让人想不怀疑你都难。”
柳氏被说得有些难堪,但她是当家夫人,心里再怎么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得应道:“是媳妇的失误。”
秦老夫人倒也没有再过多指责大夫人,又对沈柔霜道:“霜姐儿,这次是你受了委屈,要怎么处置这丫鬟,便由你说了算吧。”
沈柔霜听得云里雾里,怎么最后就变成了要处置这个丫鬟?她也没有走神啊,为什么感觉就她一个人没明白?她明明当年上学的时候,逻辑也学得不差啊。
这边沈柔霜不知道该说什么,迟迟没有开口,那边秦子蓉却要急坏了,去拉伏在地上的忍冬,可忍冬却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她只好又去扯二夫人的袖子:“娘……”
孙氏搂着秦子蓉:“乖,娘亲知道忍冬从小陪你长大,你舍不得她,可是她这次既然能阴奉阳违,下次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更糟的事情来。你想想,你霜表妹这次有多凶险?”
可是,霜表妹出事,明明不是因为忍冬啊!
秦子蓉觉得有些不对,可她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她不像其他姐妹们那样聪明伶俐,但她知道忍冬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
“霜表妹……”秦子蓉哀求地看着沈柔霜,希望她能宽恕忍冬。
“外祖母,霜儿觉得,这丫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罪不至死。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不听二姐的话呢?”沈柔霜斟酌着说道。
“表妹总是如此善良,你可知,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大家有多着急?祖母年纪大了,再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了。”秦子莲说道,像一个好姐姐面对不懂事的妹妹那样无奈。
沈柔霜有些不以为然,秦老夫人却颇受触动。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那苦命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去了,尸骨无存,甚至,连一个牌位都没有。
“霜姐儿心肠确实太软了些,佛说因果,这丫鬟自己做了恶事,就该有惩罚。来人,拖下去打一百大板,再发卖出府。”
很快就有人来把她拖出去,除了秦子蓉一直试图抓住她,连忍冬自己都没有丝毫反抗,甚至,她还一点点掰开了秦子蓉的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为自己辩解半句。
“至于这个婆子,打三十大板,再扔出去。”秦老夫人不容置疑地说完,看着那两个碍眼的人都被拖走了,以手撑额,“行了,我累了,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