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的爱很安静》利利斯

7、7

　　夏天到了，冬天的衣服都已经被我放进了柜子里，家里的冰箱里多了很多的冰西瓜，距离上一次做饭已经过了很久了，我和彦翼通常都是用西瓜果腹。没办法，谁叫我们都不能忍受夏天的热。

　　“楠，你真的不考虑装台空调吗？这样的蒸笼里你确定你还呆的下去？”

　　彦翼大概是已经受不了了，可是我还好，毕竟大学的时候我呆的地方是桂林，一个拥有阴阳怪气的天气的地方，所以这里的热还在我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空调太不环保了，如果你受不了就去开风扇吧。”

　　其实我还有一个很丢脸的提议，就是彦翼可以提着小板凳去外面的大商厦里吹冷气，我以前就经常这样做，有的时候，还可以和那些一样去乘凉的阿姨，奶奶的聊好久。可是我想这种事情，恐怕彦翼是打死都不会去的

　　彦翼果然垂头丧气的去打开风扇，然后站在风扇前面，让热风都吹到他的身上。但是说到底那还是热风，作用实在是不大，看彦翼坐在那里不动，汗水还不住的掉下来的样子，实在是太热了。

　　“彦翼，不然，我们去游泳吧？”

　　这个提议立刻就被采纳，彦翼几乎是用超人一般的速度收好要带的东西，就拉着我出门了。离我家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室内的游泳室，以前来过几次，可是我不会游泳，所以兴趣也不怎么大。而今天人还不少，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让彦翼自己去泡水就好了。无聊的时候左右看看，发现现在的女孩子真的越来越大胆了，以前的泳装都是连身的，比基尼大概只能在电视里看到，而现在满眼都是。不过反过来也说明了现在漂亮女孩也越来越多了，而且更加敢于show出自己了。

　　我点点头，满意的看着周围美丽的景色，觉得即使不会游泳，常来这里养养眼睛也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自得其乐的样子彦翼看了不顺眼，他随便冲好凉之后就拉着我回家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在说我怎么可以这样？

　　我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所以只好也歪着头看他，彦翼盯着我一段时间之后叹口气，

　　“楠，你似乎很喜欢那些穿泳衣的女孩子。”

　　“当然，你不觉得她们很漂亮吗？”

　　原来是在吃醋，心里小小的暗爽一下，大醋桶一个。

　　“你觉得他们很漂亮？！”

　　“这很不可思议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顺从自己的内心而已。”

　　我耸耸肩，感觉上样子痞的和彦翼从前有的一拼。

　　彦翼丧气的样子很象一种动物，但是到底是什么动物我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看起来很可爱，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蹲在墙角去划圈圈。

　　我伸手环住他，用力在他身上蹭一蹭。

　　“不过彦翼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

　　感觉得到彦翼抱紧我，情绪有点激动。

　　“楠，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以前不是故意花心的。”

　　“哦，那就是有意的了。”

　　“不是有意的。”

　　“那就是存心的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

　　“那你还解释。”

　　“只是想跟你道歉，吃醋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很难受，所以…………”

　　我懂，彦翼，你的歉意我收到了，感同身受，推己及人的道理我们都学到了。

　　很多时候，快乐开心的日子过的很快，而生活中总是充满着各种意外，就象那天早晨我接到的那个电话，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声音，上次的见面，似乎是在父母的葬礼上。

　　“二叔，好久不见。”

　　“小楠，爷爷去世了，就是昨天晚上。”

　　我一瞬间有点恍惚，脑子里出现的是爷爷那种顽固的思想，对于抵触他认知行为的可爱反抗，续的长长的胡子，皱皱的脸，下垂的眼皮，几乎看不见的眼睛…………

　　很奇怪，我以为我对于爷爷其实不是很熟悉，可是他的面容在我脑海里竟然异常清晰。爷爷留着和现代人不相符和的山羊胡子，并且坚决不肯修剪，他常常固执的说“我爹有，我爷爷有，所以我也有。”

　　小时候总是恶作剧的希望可以在爷爷睡着的时候偷偷剪掉他的胡子，不过在一次未遂之后，他就再也不在我面前睡觉了，一直到他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时常需要休息，睡眠成了必须，而我也很少再去探望他了，即使是过年。

　　那是一种自然的疏远，少了父母成为中间媒介的一种自然疏远，不代表什么的疏远，只是我搬到一个新家之后就渐渐很少离开的一种后果。

　　没有什么联系的亲戚，不代表没有感情，我一直这样觉得，就象二叔，当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样子，看着我笑，只是眼角还有点泪痕而已。

　　“他年纪大了，摔倒，然后伤到脑子，医生说他半身瘫痪，他一直躺在床上，无论做什么动作都需要人帮助。”

　　我看到了奶奶，她比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苍老了很多，我想这是自然的，她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深刻到了发鬓里。她看到我的时候笑了一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我知道她在哭，我见过她哭，虽然我已经忘记她为了什么而哭，但是那让我印象深刻。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安慰吗？那显得我们生疏，象个外人。我不愿意象个外人，所以只好站在那里，我一个人，而彦翼没有跟来，我没有让他跟来。

　　“他渐渐的虚弱，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说话已经很不清楚了，但是他念着你的名字，他想见你。”

　　最后是二婶招呼我，吃东西，睡觉，见客人，打招呼，回礼，做记录。一切我都做的很懵懂，仿佛输入了程序的AI。一切只是潜意识的行为。当我真正意识到有一个亲人要离开我的时候，是在火化的那个时候，向遗体告别，然后所有的人都背过身，而我睁着眼睛看着爷爷的身体被推进火化炉里。

　　很多时候我回想起那一刻，我会觉得自己很残忍，对，就是残忍。

　　忘记那几天都做过些什么，我只知道回到家之后，坐在彦翼怀里，我的脑子里还是二叔二婶的面孔，奶奶的哭泣，以及他们带着悲伤的笑。

　　“他走的没什么痛苦，只是时候到了，七十多的人了，只是时候到了，每个人都有时候到了的那天，至少他很幸运，他离开的时候，还有我们送他。”

　　这是我离开的时候，奶奶跟我说的话，一个辛苦大半生的女人，她自然有她的体验，而我还不到她的那种程度，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办法平静。

　　彦翼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我并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改善，就象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开始哭一样，我没办法阻止眼泪掉下来，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在彦翼看不到的地方哭。

　　远远说这是一种正常的反应。而我只是让它的持续期长了一点而已，我不知道她说的对不对，她建议我最好去做点可以抒发一下心情的事情，最好是快乐的事情，这样就可以尽快的送走悲伤，因为她已经受不了我的低气压了。于是彦翼把我打包成行李，说是要去散心。可是当我站在一个很…………电影化的美丽别墅前，看到开门迎接我们的美丽妇人的时候，我有种严重上当受骗的感觉。

　　彦翼低头，伏在我耳边。

　　“楠，我妈有心脏病，你要小心，千万不要做或是说些让她伤心的事情。”

　　我听了一阵寒战，什么意思，这是他妈妈，而且有心脏病。而他竟然带着我就这样回来招摇？让我一头撞死吧。

　　彦翼的妈妈是个很风趣的母亲，跟她谈话是件很开心的事情，她知道很多，一半归咎于她的学识，一半归咎于她的历练，毕竟……也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半个世纪的沉淀可以个老人家们一种智慧的眼神，但是我可不敢称呼她为老人家，因为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所以我用这样的称呼打开我们谈话的开端。

　　“彦小姐，见到你真是很高兴。”

　　学彦翼其实很容易，只要我轻轻抬起她的手，弯腰，印在手背上一个吻，我就是标准的绅士。于是彦小姐被我彻底征服，一颗芳心毫无保留的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

　　好吧，我知道，以上纯属胡思乱想，真正的情况是我呆在门口，被彦翼半拖半抱进房间，放好在沙发上之后，才注意到彦小姐正在对我微笑。我知道自己出了个大洋相，但是我不知道怎么挽回。还好彦小姐是真的很温柔体贴，就象一个……一个母亲。

　　她中等身材，略胖，穿着简单的针织衫，但是看起来雍容华贵，她总是微笑，肉色的唇彩让她看起来很精神，她讲话的时候会摆手势，肢体语言很丰富，对于这点彦翼似乎很熟悉，她们真的很有默契，有时相视一笑，那种时候你就会觉得，恩，没错，他们一定是母子，这勿庸置疑。

　　餐桌上我终于了解到彦翼的龟毛餐桌礼仪到底是怎么来的了，彦翼说这是她母亲唯一可以做到标准的礼仪，所以在学会之后，拼命向父亲炫耀，以至于后来有了孩子，也一定要孩子学好。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彦小姐也有段灰姑娘的故事。

　　感觉一下子亲近起来，我开始和彦小姐聊天，什么都聊，电视，书，音乐，甚至菜市场的菜价。每到这个时候，彦小姐就会很骄傲的说，

　　“瞧，我的儿子现在也会进菜场了。”

　　仿佛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哦，不，对于彦翼来说，这可能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象小翼这么讨人厌的孩子，真的，看他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我有很多次都想着，为什么我当初没在生下他的时候就掐死他。”

　　瞧，小翼？？，我还足球小将呢，竟然在妈妈眼里是这样的评价，我白彦翼一眼。发现他正在用眼神跟妈妈抱怨。

　　接下来的彦小姐讲了很多彦翼小时候的臭事来娱乐大家，彦翼只好哀怨着一张脸在旁边听自己的妈妈怎么吐槽自己。我则是听的很开心，作为儿子，彦翼在妈妈的眼里又是另外的一种样子，调皮，叛逆，玩世不恭。

　　“楠，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彦翼会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一天，他变的体贴，温柔，成熟，让人心动。就象他死去的父亲。”彦小姐看着彦翼，但是也许是透过儿子来寻找另一个身影。总之，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深情。

　　“而带来这些改变的是你，楠，我要谢谢你，并且祝福你们。”

　　这句话给我的震撼力太大了，我看看彦翼，看看彦小姐，想到彦翼说过的话，彦小姐有心脏病，我要怎么回答？

　　似乎是发现我真的吓倒了，彦翼拍拍我，

　　“楠，其实我要跟你说，妈妈很早以前就知道我们的事所以…………”

　　“所以你就吓唬我说她有心脏病，让我不要随便乱说话。”

　　“这不是吓唬，楠，我确实心脏不好，你知道，年纪大了，总会有点毛病，而我想他所说的不要乱讲话，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样。”

　　很好，如果做母亲的都可以帮你讲话，那我也没什么好反驳了。

　　“我的意思是说，楠，既然妈妈都已经祝福我们了，你就千万不要否认了，否则妈妈会很伤心的。”

　　好吧，全世界只有我担这种无聊的心，你come out的快，却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生完这种无聊的气，冷静一下，其实这是好事不是吗？多少人因为喜欢的人是同性而没办法得到家人的祝福，而我完全不用为这件事担心不是很好吗？我想，我之所以生气，其实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抬担心见家长这件事，而彦翼又给了我一个大惊喜，我一时没办法接受而已。

　　所以整个晚上，我都在考虑如何向彦翼和彦小姐道歉，导致第二天的时候，我只能顶着黑眼圈亮相。在餐厅里，彦小姐很早就做好了早餐。看到我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笑脸。

　　“楠，怎么了，没有睡好吗？”

　　彦小姐还是那么亲切的问我，弄的我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对不起，我想，我昨天有点反应过度了，我其实……其实很高兴得到你的祝福。”

　　“这没什么可道歉的，小翼总是喜欢这样的惊喜，我明白你心里的感觉。”

　　“他是好意，可是我却发脾气了。”

　　我有点沮丧，但是彦小姐却笑的很大声。

　　“我到是很少看到小翼那种小心翼翼的表情，楠，你知道，他的表情向来是那么1001种，可是自从遇到你之后，他变了很多，就象我昨天说的，他变的更好了。这都要谢谢你。”

　　我自觉没什么值得谢的，所以有点受之有愧。可是彦小姐抓过我的手，很坚定的告诉我，我是值得的。

　　两天之后，我们又回到了我的小窝，生活又回到了以前，我的低气压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拓也告诉我们他要在七个月之后荣升，正式成为别人的爸爸，而远远也不落人后的宣布，她将会成为拓也的亲家，无论孩子是男是女～～～～

　　一切好的莫名其妙，而所有让人开心的事情中，最值得庆幸的就是夜阑很张扬这过两个家伙了。不管过程怎么样，能够看到他们站在一起出现在我们眼前，让我感谢上帝，因为他不是悲剧的钟爱者。

　　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到生活幸福的有点不真实的时候，我习惯走出家门，沿着车水马龙的小路晃悠个十分钟，来到小小的桥头公园，有的时候看看蓝色的天空，感受一下阳光和微风，有的时候看看星星，吹吹河风，有的时候沿着滨河路来到繁华街头，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幻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故事里都有着酸甜苦辣。有的人开心，有的人悲伤，有的人抱怨，有的人随缘，而我只是芸芸众生中小小的一员。

　　虽然已经幸福，
　　但是依然要努力，
　　努力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只是一个意象，
　　也许是努力的生活，
　　也许是努力的工作，
　　也许是努力爱那个想爱的人，
　　也许是努力回应爱我的人，
　　也许…………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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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了。”

　　“回来了，晚饭已经做好了，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的，我要先去洗个澡，真是热死我了。”

　　“又去桥头公园逛？”

　　“恩，今天有个老年人体操活动，去凑了个热闹。”

　　“楠，你好像还不到老年人的行列吧。”

　　“废话，我才三十不到，当然不是老年人，只不过在家也很无聊啊。”

　　“无聊的话，就再写本书吧。不过～～～～～～楠，你之前写的那本书到底写了些什么？都已经出版了，却从来都不让我看，干吗那么神秘。”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些琐事，不看也罢。”

　　“可是我想看，楠啊，拿来看看好不，我保证绝对不弄坏，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的话，不如告诉我书名，我自己去买啊。”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买什么书，浪费钱，好了，我去洗澡了，别缠着我。”

　　“…………”

　　“以为不告诉我就不知道你写了些什么吗？楠，你太小看我了。”

　　目送陆楠进浴室之后，笑的很得意的彦翼偷偷拿出在楠进门前藏起来的书，蓝色封面，几个简单的字印在上面《我给的爱很安静》作者木南。

　　听说故事里的那个叫彦翼的家伙被不少人嚷着要修理。

　　诶～这叫不叫自作自受呢？楠表面上不说，却都给发泄到书里去了。果然闷骚，咬人的狗不叫……不对不对，怎么能这么诋毁自己的亲亲爱人呢，楠当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只不过有点不符合天平座的性格而已，而且那些星座啊什么的东西也都是作不得准的。

　　不过老实说啊，楠，怎么看怎么结尾有点敷衍了事啊，什么叫
　　“也许是努力的生活，
　　也许是努力的工作，
　　也许是努力爱那个想爱的人，
　　也许是努力回应爱我的人，
　　也许…………
　　也许…………………”
　　诶～似乎也不能怪楠，好像那一阵子要交稿的时候，自己都拉着楠到处跑，写作这种东西，没必要为了它废寝忘食啊，所以～～～～敷衍点可以理解。

　　但是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明明都已经出书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给自己看看呢？？彦翼闷闷的想着这个问题，考虑那么久，唯一的解答就是——不知道。

　　是啊，不知道，彦翼怎么可能知道答案呢？洗澡的楠心里想着，不给他看其实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啊，这本书就好像是自己的心情手记，如果彦翼看了，自己岂不是要羞愧到去撞墙？所以坚决坚决不能让彦翼看到。坚决～～坚决～～～

　　全文完
　　2005.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