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歌声 ...
-
酒吧里的背景音乐混合着人的声音显得相当嘈杂。
八乙女乐一边往酒吧的里面走去一边小心着不撞到别人，就这样很快地在其中一桌之前停下了脚步——「TRIGGER」的另两位成员已经在等着他了。
杯子上细小的水珠正不断顺着杯壁往下滑落……显然已经送上来有些时候了。
“乐，你迟到了。待会自罚一杯酒……可别抵赖哦？”
“啊，我知道。的确这次是我不对在先。”八乙女乐的眉心突突了一下，这家伙真是的，“你也别露出一副抓到我把柄就幸灾乐祸的样子，死小鬼。”
“哈哈哈，大概是天觉得你会迟到是非常稀奇的事情吧，毕竟你从没晚点过啊。”十龙之介赶紧调停，“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比平时还晚到？”
“先前录音棚遇到的那个，啊，不对，天先前去还的那串钥匙的主人，我刚刚看到她了。”八乙女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刚刚有劝她早点回去，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就是了。”
“哈啊……那孩子啊。”九条天抬起右手用食指不断地戳着高脚杯的杯壁，神情少见地有些恍惚，“明明都跟她说了好好躺在医院里休息的，这个笨蛋看来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躺在……医院里？那个孩子吗？！”十龙之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这样啊，所以你今天下午才会买了那一篮的——”
“都说了是今天九条先生回来，让我工作结束带回去的。”九条天相当自然地给自己辩解道。
“那为什么后来又在我们录制完新曲之后都把姊鹭大姐以及STAFF招过来请他们一起吃那篮水果啊。那些水果不是说九条先生让你去买的吗？”
“……因为九条先生说不需要了。”九条天把头扭到一边，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你就继续扯吧，小鬼。要装也装得像点吧，还太嫩了。”难得在幼稚园级别的拌嘴中得到胜利的八乙女乐哼哼了声，抿了口酒，“要去医院看望她所以买了水果……这话不至于那么难说出口吧。”
“我可不是你，你要搞清楚我们俩的脸皮厚度不大一样。”九条天回过头来哼笑了一声，“好了，乐，到此为止了。再说小心我翻脸了。”
“啧……所以说傲娇就是麻烦，稍微坦率点不好吗，那个孩子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人吧？”
“你们啊……哎——”十龙之介苦笑着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看到了什么，“咦，你们看那个孩子是不是在那里？”
十龙之介的视线尽头是两个人——森海砂和朔间零。毕竟这两个都是长相出众的人，尤其是小姑娘还透露着一股学生的清纯气息，很自然地就吸引了这酒吧里不少人的目光。
而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微笑着举起酒杯，让酒杯和酒杯轻碰在一块，再各自仰头一饮而尽。围观众人纷纷投去目光，交头接耳着。
“天……她……跟你一样还是未成年吧？”
“是啊。”
“她这是喝酒了吗……啊说起来，她竟然认识那个朔间啊。喂，天？”
“……我有种自己被背叛了的感觉，就像是丈夫亲眼看到妻子出轨的场景那样。”
九条天似是不悦地眯起眼睛，用手托着下巴朝那里看去。随后他还是把头扭了回来，将倒满了苹果汁的酒杯举了起来，朝他们偏偏头——
“来，干杯。”
“失恋了所以要来寻求安慰了？”
“我就没失恋过好吗。”九条天不服气地反驳道。
“先前问那孩子你们俩之间的关系，那孩子也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那么也只剩一种可能了。莫非天……你是在单恋吗？有把你的心意告诉那个孩子吗？”
……这一种父母操劳自家孩子终生大事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工作伙伴，而不是朋友。希望你们可以搞清楚这一点。”他搅拌了下杯中的苹果汁，脸上渐渐地恢复了原先的冷淡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请不要再过问我的私事了，我可没有把私事告诉工作伙伴的意向。”
“你这家伙——！我们结成也有一段时间了吧，虽说互相不是非常熟悉，但是仅仅是工作伙伴什么的……！”你自己压根就不是这么想的吧！
眼看这两个人又快要吵起来了，十龙之介刚准备劝架，话到了喉咙口却又如数咽了回去——刚刚在和那个孩子，和森海砂交谈甚至干杯饮酒的男人走到了他们的桌前。
男人由黯淡的灯光中走出，渐渐地走近光影交织的此处。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男人就仿佛是从名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那般有着惊人的美貌，而此刻古典美人正举着盛放着血红的液体的高脚杯，“咯咯”地笑了起来。
“吵架可是不好的喏，年轻的孩子们。稍微让过热的大脑冷静下如何？”
*
所以说那天为什么「TRIGGER」的三位全部都在那里啊……她本来以为在酒吧里遇到八乙女乐是纯属意外的。怎么三个人就都在那里了呢？
就是因为这样，她那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算了，再想也没什么用。
海砂扯了扯身上的衣料，这身衣服是杏赶制出来的……据说是「Trickstar」的队服。虽然她感觉待会她唱的歌风格肯定不和这身打歌服相匹配就是了。
为了做到配合，她今天还刻意戴了顶假毛。就是不知道待会声线能不能再往下压。
DDD的比赛规则她大致搞清楚了，现在舞台已经大部分都有人在比赛，剩下的无非就是像这里这般比较偏僻的舞台……不过，无论多遥远的地方都不要紧。
伴奏OK，音响OK……为了今天的第一场梦幻祭对决，她也稍微动了点手脚。
她试了下耳麦和话筒的音，随后左手紧握着话筒，右手将伴奏点开——
那么接下来，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引导主人公进入舞台。无论现在这舞台是否有人观看，她必须将舞台主人公的视线吸引到这里来，告诉他接下来属于他们的舞台在这里。
如果她去年在这所学校做的事情是驱除腐朽与黑暗，那么今年她要用自己的声音唤醒这所学校里尚存的光明……她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失去了自己最珍视的歌喉而暗自垂泪的小美人鱼。
——她要唱歌。
「来吧，与希望一同行遍各处」
「目之所及的无尽旅途中，看见了那束光芒——」
接下来是一段很有难度的哼唱，从低音到高音，再立刻转低再拔高……自由切换高低音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她虽然有坚实的声乐基础，也有开始重新做声乐练习，但是这首曲子不是那么好唱的——毕竟「Growth」的曲子没一首是容易的。
因为情况限制，她现在根本唱不出和声的层次感，毕竟现在舞台上只有她一个人。而就算舞台上有人，对方也不一定能够跟她合得上节拍。
她一边手持着话筒往舞台上走，一边眼睛朝着舞台的四面八方看去——她希望有人听到她的歌声，然后被吸引到这里来。只要有一个人……一个人会变成二人，然后二变四……直到聚集起很多的人！
站在舞台上有个好处，就是舞台下的风景可以尽收眼底——
明星昴流和杏已经穿着「Trickstar」的队服从远处匆匆赶来，而从其它的方向也有零零散散的人……朝着她的这个方向渐渐聚拢。也许是出于无聊，又或者是纯粹的好奇，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她都想留住他们，让他们在这里驻足。
「孤单一人的世界中，我本以为失去了心」
「是你将我的心扉打开」
「从今我已无所畏惧，因为彼此的手中」
「相互托付的钥匙永远不会丢弃」
之后再度回到主旋律，令她惊喜的是被吸引而来的人们自发地拍起了手为她打着节奏。
最后的哼唱结束，稀稀拉拉的掌声“啪啪啪”地响了起来，听起来倒是显得凄惨单薄。但是……至少有人。
海砂勾起唇角，深深地朝他们鞠躬表达感谢，随后眼神示意明星昴流和杏到舞台下来。
以防耳麦那漏出她与昴流以及杏交谈的内容从而被观众发现端倪，她一手捂住了耳麦：“我和杏先拖着，就算梦幻祭开始了二个人应该还好撑一会……昴流君去找那位游木君吧？”
“可是阿木……我还不知道他在哪里……”
“游木君在那间一直出借的隔音练习室里！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就在二楼右侧比较靠里面的一间隔音练习室，要数的话可能是倒数第二间，我也不是很确定……如果不对的话就请你在那周围几间隔音练习室的范围里寻找。三首歌的时间哦！”她强调了后半句话。
“谢谢你……！”他利落地从舞台下面爬上来，手脚伶俐的程度以及行动力让她叹为观止，当然还没等她感叹完，他就双手环住自己的脖颈像小狗一样蹭了上来，主动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如果没有你们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都自我介绍过我叫森海砂了啦，好歹先记住我的名字啊，昴流君。”海砂哭笑不得，还得努力地腾出手绕到他后背，同时继续保持着捂住耳麦的动作把他往外拉，“快去，不能再耽搁了……观众可都看着呢！”
“嗯嗯！谢谢你，前辈！谢谢你们！”
这句话他说得格外响亮，引得台下观众一齐看向了他。
明星昴流是个相当聪明的人，他知道在这些被她吸引了视线的观众面前该说些什么不该说些什么。但是他也实在是无法找出更为恰当的词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意，最终也就变成了这种感谢词。
他眨巴着那双闪亮的水蓝色眼眸，用力地朝着海砂以及杏大幅度挥着手，随后开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全力冲刺——他已经明白这些时间是争分夺秒夺来的，不能再浪费一丁点。
*
本来就只是被自己的亲身哥哥以“就当是在成为偶像之前的现场观摩学习！”之类的理由强行拖了过来，和泉一织在踏入私立梦之咲开始几乎都一直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奈何自己的哥哥兴致高涨，他唯有在暗地里微微皱眉，任由着自己被哥哥牵着走。
谁不知道私立梦之咲学院的偶像科虽然很出名却不过只是外强中干呢？演艺圈近几年甚至都不大想提到梦之咲的偶像科，直到近段时间才有所好转。
梦之咲的偶像科以前的确实力很强，可是这几年并非如此。这个时代也就是这样，以强者为尊，讲究实力至上，没有相当的实力为自己撑腰很难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长期存活。
他也稍稍有些于心不忍，若是告诉自己的哥哥和泉三月这样残忍的事实……毕竟自己的哥哥曾经也有憧憬过进这所学校的偶像科的啊。所以他祈祷着，希望这所学校DDD的梦幻祭能够名副其实，对得上这所学校的招牌学科的名号。
之前才看过「流星队」和「Fine」的梦幻祭对决吧，那场梦幻祭倒是出乎他预料之外的高水准了，而且比得也意外地快，不出预料果然是「Fine」的胜利。
和泉三月似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拉着他四处转悠似乎是准备寻找下一个梦幻祭的舞台。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空灵的歌声——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但因为校园里多处正举办着梦幻祭，各种音效混杂在一起实在是不大好找。和泉一织当下就决定朝那个大致方向进发一探究竟，他一边看着拿到的小册子上绘制的地图，一边在这些混杂的音效之中，在那些声音的缝隙之间捕捉那道声音。
当中声音中断过，随后再度响起……这已经是第二首曲子了，伴奏却是意外地如雷贯耳——
竟然是那首《Synchrogazer》！
但是那首歌原唱是个女歌手。梦之咲的偶像科招收的学生仅限男性，要翻唱这首整体音都高的歌曲……由想而知难度该有多大，原唱的女歌手唱完整曲可都很疲倦啊。
舞台的位置太过偏僻，观众若非闲着无聊肯定不会往这里走的。可是当他抵达这里的时候，他决定纠正刚刚的想法——这里的观众比他预料的还要多！甚至让他产生了“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的想法。台上现在已经满足了成立梦幻祭的条件，之前他们所见的对决形式是组合分别演出一段，两个组合的演出不断交替直到双方的演出曲目结束，这里应该也是如此。
两组存在实力差距……但也许因为这首歌的关系看不出什么端倪，选曲的人也许是早就考虑到了这点也说不准，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啊。
虽然自己的哥哥因为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十分娇小可爱（虽然当面这么说他他会不大开心）而被他视为一项特例，但是此刻台上唱着歌的这两个男孩子让他觉得十分奇妙……有些过于瘦小了。
况且也不是随手抓来个男孩子都可以拥有清澈纤细的高音。……有点蹊跷。不过也有可能就是他多疑了也说不定，毕竟世界上的的确确存在着无数的“巧合”。
他默默地将疑惑收纳进了内心深处，跟着他的哥哥一起调整应援棒的颜色，随后举起应援棒缓慢挥动。本来台下的观众似乎都在互相看看对方，没有了下一步动作，直到他们先行举起应援棒做起了应援，台下的观众也好似得到了指令一般，又或是他们终于被人上了发条，大家开始调整应援棒的颜色，高举起来挥动，台下顿时一片五颜六色。
刚刚还寂静着的人群开始有人出声跟着唱，本来不敢这么做的人也好似被旁边有胆的人感染了，也开始跟着动起了嘴皮子。
“【いつも避けてばかりいた明日を見失いそうで/总是不断逃避眼看着就要失去未来】
【傷付けないように傷付かないように/小心翼翼地不受伤小心翼翼地不受伤】
【嘘だけが増えていく…/结果不断增加的只有谎言…】”
台上那个身着蓝白格子的打歌服的矮小少年无论是舞蹈还是唱歌几乎都做得很到位，完全就在演出的状态，而此刻他一手虚握成拳朝着天空中奋力挥去！
那个少年也许是偶像科里比较出类拔萃的人吧，不然也不会调起那么多人的热情，虽然也有可能是歌曲的加持……和泉一织那么想着。
他们的对手也是无需置疑的强大，据说是这所学校历史悠久的一个豪强组合，个人实力自然不用说，就算未经磨合也是个棘手的对象。但是那两个少年竟也没有占下风。
“「だけど笑って…！」/「但是还请笑一下…！」”
对手的歌曲再度暂停，那两个少年的回合再度开始。
有了先前的铺垫，这次伴奏从刚停顿的地方继续开始时就应援的人就有不少了。因为不知少年姓甚名甚，大家唯有高声地同他一起歌唱以表示自己正在为他应援。
台下的观众大部分是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观众，当然也有不少梦之咲这所学校里的学生——哪一科的都有，甚至也混杂着些偶像科的学生。而此刻大家都仿佛化作了他们歌声的俘虏。
紧接着更加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从人群之中——准确地而言是有一个身着着和舞台上另个那孩子相类似的红白格子的打歌服的少年一边同台上的两位少年和声，一边利落地跃上舞台，若无其事地加入他们。
“竟然是那个「Trickstar」哦，你敢相信吗！？”
“冰鹰那家伙竟然能唱得了那么高的音？我有点不大相信……”
“可是冰鹰唱歌很稳啊？这倒是和平时一样。”
“衣更中途加入该不会也是演出的一部分吧……？”
“他们是不是多了新成员了啊，所以留了替换的队员在台下什么的。”
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偶像科的学生小声议论了起来，这倒让和泉一织稍稍侧耳倾听了会。
“一织，那个孩子唱得真的很稳啊！”哥哥和泉三月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拉回了这边，“小小的身体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在大舞台上唱歌就好了呢！”
“……啊。”和泉一织沉默了会，随后认同地点点头，“希望那天不久后会到来吧。”
他再度将视线转回了舞台。
阳光终于照到了位于这所学校角落里的这个幽暗的舞台，为它注入了活力。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