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快结局的时候总要皮那么一两下的 ...
-
半个月一闪而过，很快就是要宣布入围名单的晚上。这期间梅林又找了立香几回，倒没再提过契约的事情，只是辅导她功课，或者一起喝茶。他每次都（让学校厨房的家养小精灵）为她准备黑莓酥皮水果馅饼和香草牛奶冰激凌，就算她抗议，也还是这个菜单，雷打不动，立香觉得再好吃也要吃吐。可她每每抗议，梅林都带着可怜巴巴的失望表情看她，紫眼睛湿漉漉的，说立香酱嫌弃我了吗？即使知道这是假的，即使理智告诉立香，嫌弃他和嫌弃重复的食谱没有半个铜纳特的关系，她也心软了，默许他对这道甜点的莫名执着。
当校长奥尔加玛丽点燃大圣杯时，立香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而事实证明动物的直觉往往不会有错。听到公布的结果，立香紧紧抓住身旁玛修的手问，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学妹？？？？？
玛修没有成功接收到她的恐慌，说别开玩笑了学姐，勇士们要去集合了！把这个新诞生的“狂战士”，也是历届圣杯战争中最瘦小的狂战士推上走道，到主宾席那里去。那里站着剑阶的亚瑟，弓阶的吉尔伽美什，枪阶的斯卡哈，骑阶的奥兹曼迪亚斯，术阶的爱丽丝菲尔，杀阶的克里奥帕特拉，还有校长和几位教授，只等着她这最后一个宣布的狂阶，一起到别间详叙比赛事宜。他们都太优秀了，仿佛每个人都是金光闪闪的，让她睁不开眼睛。说不慌张是假的，即使做了再充分的准备，到底还是会心生胆怯。就在这时，她不经意地和拉文克劳桌的一双紫眼睛对上了。
没有意外，没有担忧，没有祝福，梅林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如既往的笑容。而在立香眼里，就是一副万事均在掌控中的模样。仿佛捏准了她，无论如何挣扎，她都会落入网中，都会和他缔结契约。她的那些犹豫和挣扎，依然不过是儿戏。
梅林见她率先移开视线，陡然加快步伐，向着万众瞩目的那个地方去，也一并看向那里。那些人或许是这几届以来最强的，可不会有一位是他的对手。可能小拉美西斯有一些棘手，但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他甚至计划好了要在第几轮拿到第几位的名次。他太了解立香，知道他们一定会成为御主和从者，却没有想过对方也是同样了解他，自以为是的秘密从来都是在日光下的。
“我知道你是梦魔。”
这是晚上宵禁后，梅林在天文塔找到立香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他本想着二人是要签订契约的，可这开场白就与设想背道而驰了。
梅林的沉默不过半秒，便笑着说是吗，立香酱知道多久啦？
认识你后的两个月。立香回答。
啊。梅林说，那倒是真的很久啦。
他没有问立香为什么不来问他，立香也同样没有问他为什么隐瞒。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当然他也不怎么在乎，这种情况他也有预想过，只是立香本应是个更直率的孩子才对，因此他也只当她不知道。眼下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情。
考虑好了吗，立香酱。他问，用的依然是个陈述句。然后他发现她有点哆嗦，毕竟已经是秋季的尾巴，哪日半夜落雪也是不奇怪的。他便走近，脱了白色的外袍，兜头盖在她身上。
立香仍是不作声。梅林就抱着十成十的耐心等。他对她从来都有超然的耐心，比对亚瑟和阿尔托莉亚兄妹都更加有耐心。她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小不点，是只闯进他花园的小野猫，不能套上项圈，只能用鱼和猫草引诱，不太能摸清楚脾性，就算喂熟了，偶尔也会来那么一爪子。可就算不驯服，她也不会真的拒绝他。梅林很自信，就算有四年的隔阂，她也依然是需要着他的，她无法拒绝他。
考虑好了。立香说。梅林露出一个胜利的笑来，一边从口袋中抽出魔杖一边说，看嘛，立香酱还是懂得梅林大哥哥的好......
我不需要从者。梅林话还没说完，立香就打断了他。我不需要从者，梅林。立香目光坚定，重复了一遍。
这就十分地尴尬了。梅林脑中走马灯一样过了许多幕被情人当面甩巴掌、和某家伯爵夫人亲热被正主抓包接着强行拉去决斗等等更为尴尬的画面，可似乎哪次都不及这次来得让人窘迫。明明只是被普通地拒绝了而已。
太让我伤心啦，立香酱。他依然是笑着的，问，为什么呢？立香酱不想赢得圣杯吗？
想。橙发的小姑娘回答，但我不需要你，梅林。既然我入围，那就说明我被认可了，你眼中的我再弱小，也是有一个人赢得胜利的可能的。你看着就好。
这便是来自她的宣告了。
我不需要你，梅林。这句话在他脑子里来回转着想，最后终于明白了：二人中更需要对方的，并不是立香。他一向认为伟大的魔术师注定是孤独的，而作为梦魔的后裔，这更是宿命。他把这当做一种必然来看，却忘了他自己有一半，也是属于人的。他早就被那只小野猫圈养住了，被拴在花园里的不是她，而是他。他以为自己生来自由，可他早就心甘情愿地留在了牢笼里，或许是他溜进她卧室里偷吻的那一天，或许更早。他在她以外的许多人之间流连，可再没尝过比那晚更甜美的感情味道。他一直以为回过头来，她都会在花园中等她；直到她突然给了他自由，说我不需要你了，梅林。
可我需要你，立香。
但他说不出口。他一向被认为是个没有心的，说出来，怕是立香也会觉得可笑。当他终于明白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小野猫，他的小家伙早就从花园里离开了，连他的外袍都留在原地，还给了他，正如四年前，她离开潘德拉贡家时所做的一样。
罗马尼在图书馆的禁书区找到了立香。
第一个项目是杀死双足飞龙并获取它们的牙。罗马尼开门见山，直接透题，同时把一小瓶药水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咚的一声，不轻不重。他说，这是消肿的魔药。
立香放下挡住脸的书，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罗马尼见状很是心疼，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笑道，立香酱，昨晚梅林是向你泼了肿胀药剂吧？你说实话，我替你报仇......算了，我打不过他，不过拔他几根头发还是可以的。
立香破涕为笑，可也并不买账，说，罗曼学长，是梅林让你来的吧？
罗马尼耸肩，并不否认，在她身旁拉开一把老椅子坐下，说，他是代课教师，自然听了一耳朵，第一个项目也不难知道。至于消肿的药水么，我以为你会来医疗翼，但你一直没出现，所以我就过来了。
立香道了谢，把药水放在口袋里，并不喝。罗马尼和她并没有熟悉到能不询问便找到对方的程度，只能说还是梅林猜她太准，知道她不会待在有熟人的地方，排除公共休息室和几个常去的地下教室，剩下的就只余图书馆禁书区了。她心知肚明，罗马尼也不点透，陪她坐了一会儿，就收到了南丁格尔的小纸条，说是医疗翼需要帮忙。罗马尼走的时候，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开口了：他有心的，立香酱。
我知道。立香回答，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你，罗曼学长。一直以来都谢谢你的照顾了。
后来罗曼会想，可能某些时刻一些人说出的话就像某种形式的告别，或者是某些关键时刻的预警。而彼时罗曼坐在看台上，场地里的双足飞龙尖爪按住了橙发女孩，獠牙正向她狠狠刺去，而身旁座位上梅林一瞬间的动作快得像道白色闪电。
十五分钟前，立香抽到了排名第一的出场次序签。
好歹不是处于劣势的术阶，她如此安慰自己，一手紧握魔杖，一手抓牢玛修的大盾，腰后挂着杰克学妹借给她的短刀，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进了场地。她看向格兰芬多鲜红的旗帜与金色的雄狮，依然不确定自己是否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有足够的勇气，但她想向梅林证明自己。
她也确实拼尽了全力，跳闪腾挪，砍刺劈削，魔咒一道接一道，击碎的岩石和砂土加上并不好的天气，还有双足飞龙灰色的魔力，让场地里扬起一人多高的尘雾。她和双足飞龙都伤痕累累，不过还是皮糙肉厚者更胜一筹。一个不慎，玛修的大盾被飞龙一翅膀扇飞，立香凭着本能向前一扑，一道火舌蹭着她头皮呼呼擦过，击在她身后的岩壁上，热浪一瞬间就灼伤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我或许要交待在这儿了，她想着，就地一滚，再次躲过飞龙猛然锤下的针尾，但这次左臂就没那么幸运了。飞龙抓住这一瞬她无法动弹的时机，狠狠地把她按在了利爪之下。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香还未曾有机会离它的心脏这样近过，于是她扔掉了魔杖，拔出最后一把短刀，不顾野兽向她张开的大嘴和獠牙，狠狠地刺向向它柔软的腹部，那里面有它最关键的心脏。
再见了梅林老师，我祝你永远不好。
在疼痛让她失去意识前，她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连立香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到底还是她输了，无论是圣杯战争，还是和梅林的战争，还是和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快结局的时候总要皮那么一两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