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頭 早已情根深種》白露為霜

6、第5章

　　翌日，当折颜来到狐狸洞，打算找墨渊谈谈他什么时候回昆仑虚的事时，却看见了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了前殿。
　　他眯起眼睛一看，
　　这不是太子吗
　　恰巧，迷谷从旁边经过，折颜连忙一把拉过他，
　　“迷谷，他怎么在这里？”
　　迷谷停下脚步，顺着折颜的目光看去，
　　“小殿下说，他是来找姑姑的。 ”
　　折颜一懵，
　　“小五？”
　　“对啊，小殿下说，他可能是未来的姑父，让我好好侍侯呢。 ”
　　折颜心中一惊，眉头一皱，“凤九那丫头，瞎说什么呢。 ”
　　“不是啊，”迷谷一脸认真，“小殿下说，她昨晚都看见姑姑跟太子殿下约会了。而且太子为了见姑姑，昨晚都留在青丘了。 ”
　　折颜愈听一颗心愈往下沉，这小五是什么时候跟天族太子好上的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完了，墨渊这下肯定是要把我给杀了。
　　而且这夜华还是墨渊的弟弟，这关系，以后该怎么办啊。
　　折颜愈想愈不妙，愈想愈头大，
　　挥了挥手，
　　“好了，你下去吧。 ”
　　迷谷微微一礼，便离开了，
　　折颜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不安地思考着迷谷刚才惊为天人的言论，还是收了收表情，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抬起脚跟，走到了夜华面前，
　　“太子殿下此番前来，是为了看墨渊吧？”
　　夜华本来正坐着，听见折颜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
　　“不错。 ”
　　折颜打量了他一眼，还是觉得凤九的话不太可信，决定自己好好试探一下他，
　　“听小五说，你在她历劫时曾说过要娶她。”
　　夜华眸色一动，似是有点讶异，但还是定了定，应道，
　　“不错。”
　　“她可答应了？”
　　“还没。”
　　“那么，你喜欢我们家小五？”
　　“不错，”他顿了顿，微微一笑道，
　　“如此说来，本君还要多谢折颜上神，当初为我跟白浅定下的一门亲事。 ”
　　闻言，折颜心中百感交集，
　　还多谢呢，我现在巴不得回去把那时的我给掐死。
　　他内心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不过听他说小五没有答应他，那么事情应该还有转机，
　　他看着夜华，又觉得再问下去好像有点不太妥当了，于是决定自己应该先回去找仔细小五先谈一谈，于是转了个话题，
　　“对了，你可知道，你为何与墨渊长得这么像。”
　　夜华听见墨渊，脸色冷了几分，一侧头，移开和折颜对视的目光，不以为然地道，
　　“四海八荒，沧海桑田，难免人有相似。 ”
　　折颜薄唇一勾，盯着夜华，一字一句地道，
　　“非也，你乃当年，父神未能顺利出生的小儿子，化作元神附在金莲上，慢慢修练成人。 ”
　　他望着夜华愈发疑惑的目光，缓缓道，
　　“也就是说，你是墨渊的弟弟。”

　　自在昆仑虚时，白浅便喜欢摘一些花草摆在墨渊房里，她总觉得，这样更好看一些。
　　墨渊也从来不阻止她，久而久之，这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以至于在墨渊沉睡那七万年间她也不曾改变。
　　这天，正当折颜和夜华在前殿里聊着时，白浅正带着几支粉嫩的桃花枝，往墨渊房里走去，
　　半路，凤九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姑姑！ ”
　　白浅看一眼她兴奋的模样，継续走她的路，淡淡道，
　　“怎么了？”
　　凤九连忙跟了上去，
　　“你是要去见墨渊上神吗也带上我吧！”
　　白浅斜着眼打量了她一下，
　　“你？”
　　凤九连着点了几个头，“嗯。 ”
　　白浅见她一脸兴高采烈，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
　　“好吧，”见凤九脸色一亮，她又有点后悔，认真叮咛道，“我师傅刚醒来，还未完全康复，你可不要太折腾。 ”
　　凤九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姑姑，”二人刚走了几步，凤九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你昨日，可见到太子殿下了？”

　　白浅想起昨天的事，不禁又叹了口气，她爹怎么总爱替她定一些乱七八糟的婚约？
　　昨天，那夜华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告诉她他不会放弃。

　　“白浅，我说过我可以等，我也会等，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 ”
　　白浅淡淡地看着他，她想起了那段和离境模糊的感情，当年，他也是这样等，很久以后，终是打动了她，
　　只是那一刻，她内心竟然没有一点波澜，
　　是因为年纪大了吗？
　　白浅微微叹息，
　　“太子殿下要我说多少次，不会有那一天的。 ”

　　白浅点了点头，“见到了。 ”
　　“对了，”她又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吗，原来夜华是师傅的弟弟。 ”
　　凤九一愣，“啊？”
　　白浅不以为然地低头弄了弄桃花，继续淡淡地说，
　　“我也是昨晚折颜告诉我的。 ”

　　虽然理不出来龙去脉，但凤九那小脑袋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怪姑姑对墨渊上神这么好，还特地送桃花过去，原来是为了太子。
　　于是凤九意味深长地笑着看着她，微微颔首，
　　“哦.....”
　　白浅被她这奇怪的眼光看得有点懵，
　　“干嘛？”
　　“没，”凤九收了收笑容，“没什么。 ”
　　白浅奇怪地看了凤九一眼，但最后也没有多问。
　　走到墨渊房门前，白浅伸手推开门，
　　房内，墨渊正倚在塌上，双目微阖，手里执着一本经书。
　　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缓缓坐直了身子，
　　“十七。”'
　　白浅浅浅一笑，走到他面前，
　　“师傅，”说着，她把案上的桃花换上刚摘的，“我来给你换花了。 ”
　　墨渊淡淡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流转，昨夜她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回响，他不自觉地掀了掀嘴角，
　　白浅正在低头整理着桃花，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边随意地开口道，
　　“对了，这是我的侄女，白凤九。 ”
　　凤九听见自己的名字，笑了笑朝墨渊点了个头，
　　“上神好。 ”
　　墨渊看她一眼，'你就是当年十七拉着小九去看的小帝姫吧'
　　“正是。 ”
　　他的目光又回到白浅身上，语气中还有淡淡的挪揄，
　　“你姑姑当初为了你，可是身陷险境啊。 ”
　　听他说起自己多年前任性闯下的祸，白浅想起大紫明宫湖畔，他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眼前，把她拥入怀中，也想起他带着自己和九师兄，从一众翼军中杀了出去，
　　白浅这时刚弄好桃花，一抬头便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中，
　　她迎着墨渊的目光淡淡一笑，
　　“那也是我知道，不管如何，师傅都会来救我的。 ”
　　墨渊的手指在经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一时没有接话，只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她。
　　半响，他才不以为然地开口，
　　“听折颜说，你与夜华有婚约。 ”
　　白浅微微一征，随即点了点头，“对，”
　　说完，她又自然地补充道，
　　“可那是折颜跟我爹订的。 ”
　　说完，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白浅觉得自己要再解释一下自己跟那太子沒有任何关系，可还没开口，凤九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不过，现在看来，这门婚事也是定对了。 ”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落到凤九身上，
　　“姑姑跟太子两情相悦，即便.......”
　　白浅愈听愈不对劲，连忙阻止她，
　　“凤九!你胡说什么呢!”
　　墨渊的脸色不知何时冷了下来，他望着白浅，“你跟夜华？”
　　“对呀!”凤九全然没有意识到另外两人的不对劲，一脸得意自顾自地说道，“他们......”
　　白浅见她要说得天花乱坠，连忙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干笑了两声，
　　“师傅，你别听她乱说，我跟夜华......”
　　“什么呀！ ”凤九又探出头来，“昨天晚上我都看见了。 ”
　　她看了白浅一眼，见她脸色铁青地瞪着自己，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于是笑了笑便道，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了，墨渊上神是夜华的哥哥，你早晚也要......”
　　“凤九!”白浅见她一说便煞不住，只好喝了一声，
　　“你再乱说,信不信我吿诉你爹去，让你几年都出不了青丘。 ”
　　闻言，凤九只好扁了扁嘴，不再说话。
　　白浅再次望向墨渊，他仍然看着自己，一脸冷清，
　　“你跟夜华，”墨渊沉声道，“在一起了？”
　　白浅刚想否认，夜华的声音却在此时在身后响起，
　　“白浅？”
　　她回头一看，见是夜华，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还没走？
　　这下好了，又要说不清楚了。
　　但她念头一转，既然大家都在，不如一次说清楚吧。
　　于是她舒了舒心，勾起一抹微笑，道，
　　“太子殿下， ”她朝他招了招手，想让他和墨渊说清楚，
　　“你告诉他们，我们......”
　　话未说完，一名道童从外面进来，望向墨渊，道，“上神，司命星君，三殿下和成玉元君来了。 ”
　　墨渊半垂著眼帘，稍稍朝他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眼白浅和夜华，心里莫名地刺痛，有点苦涩慢慢地延伸开来，漫延到全身。
　　墨渊收回目光，随即便站了起来，也不说什么，便随那名婢女走了出去。

　　白浅张开口想叫住他，却见他一点要回头的意思也没有，俐落的脚步一顿也不顿，莫名地有点不高兴，只好又闭上了嘴，揿了揿嘴，转回来，看见凤九，还不忘狠狠地瞪她一眼，
　　“没见姑姑这么久，学会说八卦了？”
　　凤九被瞪得缩了缩脑袋，看着白浅，又看了看夜华，声音渐渐没了底气，“姑姑是说......你跟太子......”
　　“什么都没有!”
　　凤九的小脑袋愈来愈低，“我哪知道......”
　　白浅见她还要反驳，又瞪了她一眼，“嗯？”
　　“没......没什么.....”
　　白浅见她一副做错事的小孩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才打算放过她。
　　于是望向夜华，问道，
　　“太子殿下今日来，所为何事？”
　　夜华从刚才开始神色便不太好，他看着白浅，突然沉声道，
　　“你真的要一直这么唤我吗？”
　　白浅不以为然地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天族太子，我唤你太子殿下，有何不妥？”
　　“白浅，”
　　夜华一双眼眸愈发深沉，“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
　　闻言，白浅顿时正色了几分，声音也下意识地多了些疏离，
　　“我知道，”她沉声道，“可我们是不可能的。夜华，我不喜欢你。 ”
　　夜华眼中的星光一点点暗淡下去，他最终移开目光，声音沙哑，默然道，
　　“是因为墨渊吗？”
　　白浅眸色猛然一动，张口想否认，却不知为何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响，她才低低道，
　　“这与师傅无关。 ”
　　白浅退后一步，道，“太子殿下要见的人都见了，恐怕不宜多留在青丘，我回头找迷谷送你走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
　　她刚转身，夜华便一把捉住她的手，白浅下意识想甩开，他却加重了力度，于是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冷冷的，淡淡的，
　　“我说过，我可以等，”
　　夜华迎上她的目光，心中一揪，但仍说了下去，他的声音沉沉的，像在压住什么感情，“那句话，还算话。 ”
　　白浅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太子殿下，又何必苦苦纠缠。 ”
　　甩开夜华的手，白浅迈步向外面走去，走至门槛前，她的脚步又顿了顿，想了想，道，
　　“对了，我们的婚约，回头找天君退了吧。 ”

　　前殿，司命三人本在聊着，直到墨渊缓缓步近，成玉用余光看见了，才用眼神示意另外二人，止住了话题。
　　“上神。 ”成玉微微一点头。
　　墨渊走到他们面前几尺，止住了脚步，
　　本来背对着他的司命也转过身来，拱手礼了礼，
　　“上神。 ”他抬起头，“昨日帝君曾来过昆仑虚，只是被吿知上神已经歇息，不便打扰，所以特地命小仙今日来拜访。 ”

　　说实话，他也是奇怪，帝君为什么非要在昨天晚里来昆仑虚多等一晚上又怎样了？
　　更何况，他老人家根本就没见到墨渊。
　　那他昨晚来做什么呢？

　　墨渊脸上仍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神情，淡声道，
　　“几位有心了。 ”
　　“当年若水河一战，还历历在目。我曾听说，你当年祭东皇钟以前，曾叫你的弟子等你，”三殿下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带着几分趣味，“本以为只是谣言，没想到，你果真回来了。 ”
　　墨渊微微一垂眼，边抬步走到座上，悠悠应道，
　　“三殿下以为，我真的魂飞魄散了？”
　　边说，一甩袖，便徐徐落坐。
　　三殿下一征，随即一笑，
　　“怎么会，上神乃一代战神，自然不会如此轻易仙逝。 ”
　　语毕，他见座上的墨渊好像没什么要接话的打算，便接着道，
　　“不过，上神可见到夜华了？”
　　说着，他又四处望了望，“他奉了天君之命来，怎么不见人呢。 ”

　　听见夜华，他心里又有点隐隐的刺痛。
　　还未回答，
　　夜华此时恰巧从殿门走来，
　　他走到墨渊面前，微微一礼，
　　“上神，太子夜华奉天君之命，特来拜访。 ”
　　墨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怒。
　　说实话，他现在真的不太想看见他。
　　虽说他是自己的同袍弟弟，但一想到他也是白浅的未婚夫，他就不想看他一眼。
　　他目光微冷地看着下方的夜华，只沉沉应了声，
　　“嗯。 ”
　　此时，夜华心中也不太好过，他看见墨渊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想起以往白浅是如何把自己看作他的，心里又有点苦涩。
　　司命三人见他们二人互相看着，又不说话，莫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一股冷流飘过。
　　三人互相使了几个眼色后，司命最先先受不了，
　　堆起一个笑容便道，
　　“那么，就不打扰上神跟太子聊正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
　　墨渊微微一颔首，三人便毫不犹豫地一转身便迈开快速的脚步，一转眼，前殿便只剩下墨渊和夜华。

　　墨渊看着夜华，“还有事吗？”
　　夜华站在原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墨渊，
　　他在九重天时也在画像上见过他的模样，虽与他有几分相似，但毕竟没有真人来得像，
　　这样一看，他与墨渊倒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看来，那折颜说的是真的。
　　“我听折颜说，你我仍同袍兄弟。 ”
　　闻言，墨渊脸色微微一凝，随即悠悠应道，
　　“不错。 ”
　　“难怪我长得如此像你。 ”他说，顿了顿，见墨渊还是没有打算接话，他便自己说下去。
　　“我听说，白浅是你昆仑虚弟子。 ”
　　墨渊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不错。 ”
　　“昆仑虚不收女弟子，”他问，“你在收她收徒时，难道就看不出她是女儿身吗？”
　　墨渊脸色一凝，微微佣懒地往后一靠，
　　“看得出。 ”
　　“那你为何还收她为徒？”
　　墨渊眯起眼睛，再度开口时，语气间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夜华一征，他细细打量着墨渊的神情，
　　墨渊脸上却仍是一如往常地没有起伏，使他一时看不出墨渊在想什么。
　　夜华垂下眼帘，沉声道，
　　“不管前事如何，白浅现在都是我未婚妻，于情于理，我也应替她好好谢过你两万多年的照顾。 ”
　　墨渊一直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这时冷了几分，连带再度开口时，声音也幽沉了下来，
　　“我与白浅之间，又岂是一个谢字能说清的？”
　　夜华猛然一抬头望向墨渊，眼中有掩不住的诧异。
　　半响，墨渊才微微一皱眉，道，
　　“我刚醒来，身体还未康复，你若是无事，便回去禀告天君吧。 ”
　　语毕，墨渊从座上起来，缓缓走下来。
　　走至夜华旁边时，他停住了脚步，
　　顿了顿，终是道，
　　“父神之子，或是天族太子，也不过是一个身份。你既已经作为太子，便不必介怀这些。 ”
　　说罢，便迈开脚步，
　　“且慢，”夜华叫住他，
　　墨渊虽没有转身，但也停下了脚步。
　　“天君说，七日后，要为你辨一场宴会，你意下如何？”
　　“我素来不喜这些场合，你回去，替我谢过天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