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糍粑鱼

20、第二十章

　　沈檀瞪了她半天，居然没发作就放她走了，娇娇虽觉惊异，但很快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回了三院。
　　沈柟在门口等她，神色如常。
　　娇娇推着他去书房，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讲自己今天又学了什么。到了书房，沈柟叫里面服侍的小厮出去，只留娇娇陪着他。
　　娇娇以为他又要和自己腻歪了，一抬眼却看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不好。
　　娇娇还来不及自己认罪，沈柟已经开口了。
　　“阿香方才过来，将我骂了一顿。”他面色不善，语气也不和善：“你央她带你出府？”
　　娇娇低下头不吭气。
　　她也知道这事办得不漂亮，让个客人为她坏主人家的规矩，算个什么事？可她就是仗着自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成了就是天上掉馅饼，不成也就挨顿冷脸。哪知道魏香这么小气，还专程跑来说给沈柟听。
　　“出府这种小事，为何不来找我？”沈柟见她一声不吭，面上却没有多少愧疚的样子，越说越来气：“阿香毕竟是我请来的客人，你这样太失礼了。”
　　娇娇等着他继续说，毕竟魏香对她说了那么多话；沈柟却没什么声音了。
　　娇娇悄咪咪地抬眼看他：“……怎么不继续教训我啦？”
　　“你还想我说什么？”沈柟被她气得。
　　气这么大，就为这点儿事？还以为他要跟魏香说一样的话呢。
　　“我进府的时候，太太那边的嬷嬷就说了，以后不能出府，也不能见家里人。我要是找你，你不又得被侯爷骂么？侯爷那么凶。”娇娇小声说：“魏先生是客人，侯爷不敢骂她的。”
　　她还挺有道理，沈柟一时间竟不知该接什么话。
　　娇娇见他消气了些，连忙做小伏低地蹲到他身边，殷勤地给他捶腿按摩：“别气啦，我错了，三少爷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计较了。”
　　沈柟再生气，对她又能气多久？除了无奈叹气，也是没有别的法子。
　　“大哥一向疼我和二哥，说几句又算得了什么？”他在娇娇头顶揉了揉：“小时候我与二哥淘气，犯了错都是大哥替我们兜着，被阿爹打骂也绝不把我们抖出来。我初沾古董时，不懂里面的门道，被人骗买了假画，大哥为了哄我开心，还特意买了真迹来悄悄换给我……他其实最是心软，就算发脾气，也就是嘴上说几句罢了，你几时见他当真处罚过我？”
　　“嘴上说几句也不行。”娇娇嘟囔道：“你都这么大人了，不要面子的啊？”
　　沈柟给她逗得笑起来。他一拽娇娇，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娇娇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上。
　　“我以前见识少，只想过富贵日子。阿爹阿娘指着我挣钱养家，给阿弟攒钱娶媳妇，迟迟不愿意把我嫁出去，那种日子过得太腻了。”娇娇低低地说：“当初觉得以后再也不用过那样的日子，就算见不到他们又怎么样呢？可人怎么就这么贱呢，那时候只看到坏处，等真见不到他们了，又老想到他们的好处。阿爹阿娘偏疼阿弟，可也不是全然不疼我啊；家里的弟弟妹妹其实也很乖巧，那么小的人，也知道帮衬我。我就那么狠心舍下他们一辈子都不见了。”
　　说这番话时她又忘了这桩婚事也是爹娘答应过的，倒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她只觉得自己任何心事都不应该瞒着他，想的是什么都应该叫他知道。
　　沈柟手紧了一紧。
　　“侯府规矩虽然大，但长辈不在府里，其实规矩并没有那么严格。”沈柟说：“你想回家看看，我就带你回去。”
　　“我就说说，已经不想回去了。”娇娇知道沈檀肯定会骂他，舍不得他挨骂。
　　“我想去你家看看，你陪我去么？”沈柟立即改口：“不过得晚些时日，等我拆了脸上纱布。”
　　娇娇不肯：“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少爷想去，由得你么？”沈柟语气蛮横起来。

　　到底娇娇拗不过沈三少爷，加上心里还是想回去看看，便同他商定了回家的时间。按娇娇的意思，随便拣个时间回去看一眼得了，嫁进来做妾的，能回家就已经诚惶诚恐了，还讲究什么面子啊。声势越小越好，最好不叫沈檀知道；她还特别提议翘课去，这样她不在院子里也特别合理，总不会有人敢去魏香住的院子找她。
　　可沈柟不肯，堂堂侯府三少爷哪里做过这么偷鸡摸狗的事，仍依着平日拜访的规矩，先告知兄长。
　　可想而知，沈柟被沈檀拎过去恶狠狠骂了一顿。
　　想他这个三弟，素来最是知礼，虽说出事之后脾气乖戾了些，却也没怎么坏过规矩。自从纳了娇娇进门之后，几乎算得是毫无规矩可言了。
　　任沈檀骂得再凶，沈柟也只是乖乖低头听着，横竖沈檀骂人也骂不出花来，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从来不带三字经，他和二哥都能写个沈檀骂人语录了。沈檀停下来缓口气，他还特乖巧地递上茶水。
　　他大哥这人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脾性极易摸透，你老老实实地任他教训，他自己就没脾气了。
　　沈檀见沈柟老老实实的模样，心里的气就消了大半，他抿了一口茶，缓了缓气说道：“你回去告诉那贱婢——”
　　沈柟的眼神立即就不对了。最近沈檀若是称娇娇为贱婢，沈柟就要炸毛。
　　沈檀叹了一口气：“……你回去告诉林氏，叫她不要再痴心妄想，进了侯府的门就要守侯府的规矩。”
　　沈柟见沈檀还是不肯，只好祭出最后一招：“大哥，我自幼鲜少有求于你，如今难得求大哥一次，大哥也不肯答应么？”
　　沈檀想破口大骂——自从那女人进门，你都求了多少次了？啊不对，之前确实不算求啊，之前他脾气可暴躁了，上来就吵，像今天这般委委屈屈低声下气地求人确实少见——顿时有些骂不出口。
　　可答应是不可能答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那女人什么身份，堂堂侯府的规矩能给她一个人开后门？
　　沈檀手中茶盏重重地落在桌子上，他冷着脸，丝毫不让步：“你出去吧，这事我绝不会答应。”
　　“大哥今日不肯答应，我便明日再来，直到大哥肯答应为止。”沈柟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倒也没有丝毫受挫，仍是和和气气地同沈檀打过招呼，这才推着轮子出去了。
　　沈檀难免有些意外。自从沈柟出事以后，一旦有争执，他便逮着什么砸什么，以此出气，吓得沈檀把书房里的东西全换了一遍，不敢再放喜欢的东西，从库房搬了不少以前只能囤灰的东西来。
　　近来沈柟脾气好了很多，鲜少听说砸东西了，今天被骂得狗血淋头（沈檀自以为的）竟然连个茶杯都没砸，越来越像从前乖巧的沈柟了。
　　沈檀便有些后悔方才骂得太狠了。
　　再想想，以他近日之忙碌，沈柟要是先斩后奏，他又能怎么样？可沈柟不仅规规矩矩地先禀过他，被拒绝也没有赌气，还说会求到他答应为止，可见虽有逾越之处，但心里还是以他这个大哥为尊的，并没有为那个贱婢目无尊长。
　　沈檀很为难。
　　林氏不过是个妾，说到底也算是侯府奴婢，侯府三少爷带个奴婢出门也不是不可以；可一个妾侍宠到这份上就过分了啊，到现在娶妻的事还没给个准信呢。
　　沈檀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盘算着明天沈柟要是再来，不理他就好，不骂他了。

　　娇娇一看沈柟就知道他肯定被沈檀骂了。每回没做成她想要的事，他就满脸都是愧疚，看得她什么都不敢要了。
　　“我不回去也不妨事的，下回你遣小厮出门，顺道去我家看看就行。我只是怕他们过得不好，见不见得到倒不要紧。”她抢在沈柟开口之前说。
　　沈柟却固执得很：“他们见不到你，只怕也很担心你过得不好。你放心吧，大哥其实最心软，我求他几回，他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娇娇劝了又劝，沈三少爷就是不肯收回说出口的话，她也无奈了。
　　“要不这样，咱们还是偷偷去看一眼吧，也别告诉侯爷了。”她捡回自己的提议。
　　“不可。”沈三少爷是真拧，对亲生大哥也是真诚恳：“他毕竟是我大哥，涉及到规矩的事，要是我不尊重他，这府里指不定多少人要起坏心思。”
　　就算坏规矩也要顾及家长的尊严。
　　娇娇真是没话说了，只能恨自己干嘛学大房二房那些人伤春悲秋，好好跟着魏香学点手艺不行吗？

　　每天她都忧伤地目送沈柟去挨骂。
　　沈柟反过来安慰她：“今天大哥没骂我，只是没理我。你放心，我再求个几日，他肯定会准许的。”
　　娇娇对沈檀的敌意减了不少——其实他当个侯府大家长也挺不容易的。

作者有话说

　　======深井冰的话痨======
抱歉这么久木有更新……
其实一直都有在写，但是完全没法看。工作忙碌的时候周末都不完整，一直记挂着工作也很难进入故事设定，难得国庆长假没有工作骚扰，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放空脑子平静下来，慢慢回到故事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