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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一•护(一) ...

  •   一
      这是一个可怕的夜晚,尖锐的惨叫一声声从朱红色的大门里传出。扬州巨贾成幸之一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福来客栈“玄”字号房里的烛光突然亮起,一对年轻的男女似是刚刚归来。
      男子一席白袍,坐在床边擦拭手中的长剑。长剑雪亮,让烛光都失了几分光彩。
      那女子坐在桌边,咝咝地倒抽着冷气,肩头的伤口染红了大片的衣衫。奇怪的是,她的左颊被一副铁面罩住,而从露出的半边脸来看,这却着实是个秀丽女子。
      此时,床边的男子已擦净了剑。映着烛光,剑脊上的两个字——“斌辉”——显示了他的身份:听月楼主秦赟。
      秦越持剑端详了片刻后,随着“铮”的一声,雪亮的光芒收入鞘中。
      “你本不必随我来的。”戴铁面的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揭开伤口旁的衣物。
      “不随你来?”秦赟笑着走到她身后,别过头,摸索着扯开伤口旁的衣服,掏出一瓶药小心地敷在伤口上,“阿莲,你跟我一年多了,一点长进也没有,我若不随你来,岂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被他唤作“阿莲”的女子任他处理自己的伤口,抬手揭下了那副铁面。
      秦赟瞥见那个动作,竟情不自禁地别过头去,打量着她左颊上的烙印:那是一个可怕的痕迹,就那两个字,点名了她的身世,也差点毁了她的一生。
      那两个字是“石氏”,而她正是当年杀人如麻的“血妖”石破孤的长女石莲。
      石莲弹去铁面上的星星血珠,赌气般地回了一句:“我不过是偶然失手而已。”
      秦赟冷哼一声,两指一并,狠狠弹在那个伤口上。
      “啊——”石莲一声尖叫,额角沁出密密一层汗珠。
      “你还记得听越楼的原则么:老弱妇孺不杀,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武功的人不杀;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冒对楼规之大不敬来杀陈幸之吗?”一向冷静的听月楼主声音渐高了起来,“这些日子楼里发生什么你也看到了。是手?要是再失手整个听月楼的人就别活了!你不怕死,可整个听月楼的弟兄还要过日子!我怎能不随你来?”
      是啊,这些日子以来,楼里确实发生了太多事:红袖和添香因企图叛变而被杀;年过而立的楼中的一杀手严承泣为了所爱的女子而退隐。
      这三人一去,楼中便仅剩下楼主秦赟和年近花甲的梁莫岑苦苦支撑。若非如此,听月楼主怎肯亲自出马于扬州闹市动手杀人,又怎肯违楼中之原则杀一商贾?
      “楼主,对不起。”石莲低下头去,“其实我不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你吩咐我练的一招毙命的鞭术,我已经练得……”
      “练得叫那些家丁砍伤,还得我帮你解围。”话语间,秦赟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
      石莲无言以对,轻咳一声,道:“那楼主,我们明天就启程回去?”
      秦赟摇摇头:“再多留几天吧。楼里的事有梁老前辈在,千佩、龙少、子轩他们也能抵挡一阵子,只是依子轩那家伙的心性儿,可别在这关头又去秦楼楚馆里厮磨。”
      “可是,楼主,来扬州的机会多得是,这听月楼若一朝垮了,只怕是再难东山再起。”石莲的声音竟一下边得沉重。
      “先休息吧,不管明天是留在扬州还是赶回去,都要好好休息才行。”秦赟轻轻吸了一下鼻子,“阿莲,苦了你了。”
      “没事的,楼主,石家的人什么都不怕。”石莲的头微微扬起。
      这句话,是她的父亲留下的。“石家的人什么都不怕”,这句话支撑石莲活了十多年。
      石莲上一次说这句话,已经隔了一年多,是当年秦赟收她入听月楼的那一天。

      当时正值寒冬,遍地都是积雪,不厚的积雪下铺满了冰。
      石莲一步步小心地走在路上,小心提防着被薄薄积雪下的冰滑倒。
      行至一条小巷,她的脚步顿住了。长鞭如往日般绕在右臂上,而不同的是,她的全身,包括缠绕着长鞭的右臂都在颤抖。
      因为出了这条巷子,很快她就可以到达听月楼。
      那是父亲曾经效忠的地方。
      她在路上不断提醒自己,可是在这里,石莲的心提了起来。
      在这个杀手云集的地方,空气几乎凝固。
      就这一分神,石莲的脚下便是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倒。
      要命了,这个时候衣服怎么可以弄脏。
      在仰倒的一刹那,石莲瞥见身后竟不知何时多了一白袍男子。
      毫不犹豫地,石莲甩出右手的长鞭,“霍”的一声卷在那男子腰间,借力一拉,滑倒的身子便稳稳站住,在看那男子的身形,竟是巍然不动。
      如此年轻镇定,且能由此等功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新任的听月楼主秦赟。
      年轻的听月楼主轻笑道:“姑娘好身手。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
      “冒犯公子了。”石莲抱拳一揖,道:“嗯……听月楼是往这边走吧?”
      “听月楼?”秦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子,“你要去听月楼?”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烙印上。思忖片刻,醒悟般地点点头:“原来是石破孤石老前辈的千金,能为我听月楼所用,真是我秦某的荣幸。”
      “秦楼主?!”石莲闻言,单膝点地,发梢轻轻扫在雪地上,“石莲见过秦楼主。”
      秦赟伸手扶她起来:“阿莲,以后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客气,”一句话毕,语气竟是一转:“只是现在楼里的局势,乱得很,这个时候把你搅进来,不太公平吧?”
      “我不怕。”石莲的头微微扬起:“石家的人什么都不怕。”
      从那天起,石莲入了听月楼,认识了冷淡与豪爽兼具又爱使匕首的戎千佩,十分爱唠叨但句局唠叨都颇有价值的梁老前辈和她的女儿梁沁,粗豪重义气的龙少和总好出入秦楼楚馆但衷心不二的子轩,还有那一群群的弟兄。
      一年多来,除了练习鞭术,石莲还会和几个人凑钱买酒,喝得酩酊大醉,偶尔还会邀上秦赟。
      直到最近,楼中的变故几乎使听月楼的根基整个崩塌了,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害怕这一切俱化作一场幻梦一场空,徒劳凝眸枉听月。

      石莲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回忆这段往事。她翻个身,看着那个俯身睡在桌上的人。年纪轻轻就接下了听月楼,这个已被人称为一代传奇的人又承受了多少压力,没有人知道。
      想着想着,石莲在层层遐想中睡去。

      石莲从噩梦中醒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那个血光叠加的梦叫她的额头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珠。
      “扑啦啦”。
      一阵声响从窗边传来,石莲惊觉回头,却见一只白鸽立在窗柩上,歪着头轻轻叫着。
      石莲的脸上浮起苦笑,一年多听月楼的日子,把人练得警惕,完全不似当年那个小女孩。她取下鸽子脚上卷曲的纸条,带着一丝笑意看那只洁白的信鸽沿着来路消失在夜色中。
      当她打开那张字条,那丝笑竟冻结在脸上,无法展颜半分。
      听月楼为仇家攻,望楼主速归。
      几个字,足以让石莲笑不出来。
      半晌,她回神,开始摇醒桌边曲肱而枕的男子:“楼主,楼主,快点起来!”
      “怎么了?”秦赟抬起头,脸上写着几分倦意。
      石莲把微微卷曲的纸条放到他面前。秦赟看罢,脸色也是一肃:“阿莲,备马,我们现在就回去。”
      “现在?”石莲看了一眼还没亮透的天色。
      “对,现在。”秦赟的脸上已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笑谑,“能早一刻是一刻。”

      于是那日清晨,便见两骑飞驰而过。
      为了赶时间,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从小路径直返回,尽管如此,到达听月楼时也已是将近正午,听月楼前已成血泊,两方对峙,剑拔弩张。
      “梁兄,你我双方皆损兵折将,不若坐下来谈一谈。”那仇军的首领坐于马上,语气温和,声音里却有藏不住的戾气。
      “哼,大言不惭。”梁沁站在父亲的身旁,剑上簌簌地淌着些,“我们听月楼的弟兄岂是想杀就杀得了的,只怕你是心疼自己的人,找借口和解罢了。”
      “你……”马上之人一时语塞,“梁莫岑,你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女儿。”调侃过,他又正色道:“总之,只要你们交出名册,我等立即离开,与听月楼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又是不等梁莫岑回答,龙少便在一旁骂开:“你们这些人真他妈烦得慌,不就死几个人么,他妈的整天来闹腾。”
      “龙少,不要对客人无礼。”
      带着戏谑的声音传来,马上之人脸色微变:巷口已派十数精英把守,就是为了防止两人赶回,难道这十多精英已为这对男女所杀?
      而相反的,听月楼的人精神俱是一振,人群中响起低语:“楼主回来了,石姑娘回来了,听月楼有救了。”
      他们就是这样两个人:一个是玩世不恭却极有手段的听月楼主,另一个是恭谦谨慎却几乎毫无经验的石破孤之女;一个掌握了听月楼秘传剑术,另一个习得石家鞭法“伦血决”。就是这样两个人,成为了听月楼乃至整个杀手界最完美的搭档。
      “原来是陈绍江陈老大呀,不知来听月楼所为何事?”秦赟笑对来人,仿佛他只是个普通客人。
      陈绍江面露愠色:“现在江湖上人人尽知我侄子悲你们听月楼的人给……给废了,你秦楼主是明理的人,好歹给个交待吧?”
      众人皆知这陈老大无儿无女,却把自己的侄子视如己出,而如今他那侄子陈晋被听月楼害得这么惨,陈老大能不来讨个说法么?众人无不为秦赟和石莲捏了把汗。
      “就算你们不把主使人讲出来,那我至少要把那个害了我侄子的丫头带回去,做我侄子的侍妾!”
      陈绍江此话一出,石莲全身便是一颤:当日正是她易容改装,混入陈家,然后趁人不备,废了陈晋。
      秦赟不动声色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朗声回答陈绍江:“陈晋淫人妻女,若不是人家钱出得少,陈大公子的性命恐怕就不保了。”
      “这么说来,秦楼主是不愿交人了?”陈绍江大怒,亮出刀来。“那陈某就不客气了。”说罢,挥刀砍去。
      都说“剑走轻灵,刀行厚重”,可陈家的刀法早已破了这个界限:与剑斗胜一分狠劲,与刀斗又胜一分灵巧。是莲在一旁也低低地惊呼出声,耳边却灌进熟悉的声音:“放心,死不了。”
      她抬头,长剑斌辉已然出鞘。秦赟一抬手,那势如疾风的一刀就这么被生生挡住,紧接着一翻腕,滑过那快刀的拦截,直指持刀人的咽喉。
      陈绍江一惊,连退几步,又待出刀,忽闻“霍”的一声,一丝黑影掠过,绕过他的手,死死卷住刀柄,向外拉去。陈绍江一个踉跄,连忙施力,同时循鞭索去,但见那铁面女子手执黑色的长鞭,定定地看着他。
      “是‘伦光’!你是石破孤的什么人?”
      “我是石莲,石破孤——是我爹!”石莲手上又加了一分力。
      “啊!”话音未落,陈绍江一声惊呼,“就是你,活活勒死了阿旭!”
      陈旭江是陈绍江的弟弟,年少多才,在陈家刀法上更是极有造诣,竟不料在封石家宅院时丧生于一个女童之手。
      “我真后悔没有在那时候杀了你。”石莲的目光陡然雪亮,灼灼逼人。这一瞬秦赟也愣了一下,作为朝夕相处的搭档,他从没见过她如此狠绝的眼神。
      “当年我真该杀了你。”她的长鞭松开陈绍江的刀,“这样就不会有人逼死娘和妹妹了。”伴随着冰冷的话语,陈绍江的肩头留下深深一道鞭痕。
      秦赟看出,这一鞭,只是石莲凌厉鞭式的开头,这样下去,只怕陈老大使出浑身解术也得毙命于伦光之下。
      “不要,阿莲!”秦赟连忙收剑,凌空拉住了她抽向陈绍江的鞭子,“陈绍江盟友众多,不要重走石前辈的老路。”他忍住长鞭勒手的疼痛,低语。
      “好了,陈老大。”秦赟伸手,转向陈绍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这一鞭我算是替你挨了,只是陈公子做过的恶事,天人共愤,就算不杀他,让他当不成男人,也算是一个惩罚吧。”说到最后一句,他的嘴角又噙上了一丝笑谑。
      显然是不善言辞,陈绍江的脸憋得通红,一肚子火,却硬是发不出来。
      “走!”窘得不行,陈绍江只得喊出一个字,待着大队人马原路返回。

      两个人的房间里传出杯盏碰撞的声音,那对绝世的搭档正在桌边对饮。
      “楼主,你的手刚包好,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看着秦赟端起不知第多少杯酒,石莲多下他手中的酒杯,道。
      “你的肩膀不也是一样。”他拿回那杯酒,喝下,玩味地看着石莲无话可说的样子,“不过,伤了肩膀还有这么大的手劲,看来我并没有收错你呀。”
      “楼主谬赞了。”石莲的脸微微泛红。
      就这么一杯一杯复一杯。
      酒过三巡,两人皆是半醉。
      “楼主,你,下午的时候,为什么拦着我?”都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石莲此时却更恨陈绍江,“杀了那姓陈的,不好么?”
      秦赟扬了扬嘴角,调侃:“好是好啊,只是,你不就成了第二个石破孤,伦光岂不无人可传?”停顿了一下,他竟伸手,摘下了该着石莲左颊的那副面具,屈指轻弹了一下那个烙印,扬起的嘴角略显轻浮:“哈,莲倒是好莲,只不过,是用石雕的。”
      而他旁边的女子只是偏了偏头,竟是已经睡着了。
      秦赟起身,一手托起石莲的后颈,一手拦腰,将她横抱而起,轻轻地搁在属于她的那张床上。他正起身走回自己的床,却觉得一阵晕眩,跌坐下来。他自知是酒劲上来,也就不往回走,合衣卧倒在石莲身旁。

      “楼主?阿莲?嗯?还没起来?”推门而入的子轩见惯了两人醉酒,正待掩门而出,秦赟已被惊醒:“等等,子轩,怎么回事?”
      “楼主,你醒了?”子轩听见秦赟的声音,又探头进来,“有大生意,客人就在大厅。”
      “嗯,知道了。”他理了理衣服的下摆,“这么急,又急着去喝花酒?”秦赟抬头,瞥了一眼子轩。
      “喂!”子轩显然是心虚,声音也底气不足,“就算是,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截了当吧?”
      听他无力的反驳,秦赟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收敛了下来:“你先去,我叫醒阿莲再一起去。”见子轩领了命出去,秦赟叫醒石莲,神情严肃地问:“你醒了?昨天晚上我没对你干什么吧?”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石莲付之一笑。
      两个人酒醉后,通常都是这番对话。
      秦赟听了石莲的回答,也是展颜:“收拾一下,有客人在大厅等着。准备好了一起去。”
      “嗯,好。”石莲一边打理头发,一边匆匆应着。
      这对搭档是互相信任的,对自己和对方都抱有绝对的信任,至少在这件事上,石莲是绝对相信秦赟的。也许这就是这对搭档如此默契和完美的原因。
      石莲匆匆梳洗了一下,推门出去,见秦赟等在门口,不禁诧异:“楼主?!我以为你先去大厅了。”
      “说了一起去,就一定会等你的。”秦运转向大厅,做了个手势让石莲跟上,“你可曾见过我食言?”
      石莲浅浅笑了一下:“是啊,当年楼主一句话,说收我便收了我,去大厅还不是小菜一碟。”
      渐渐走近大厅,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迟了那么久,大厅里丝毫没有客人不耐烦的踱步声和喧嚣声,要换作平时,客人恐怕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秦运和石莲紧走几步,跨入大厅,看到的竟是一个满头珠翠的富家女子。
      装扮华丽的女子正在品茗,脸色却是焦急的。
      那是卢潇雁,卢家的大小姐。卢家是文武双全的世家,收了不少弟子,或学文或习武。卢家人也个个文武全才,独独这卢家大小姐只学文,并不习武,在吟诗作对这方面还颇有造诣:据说许多上门提亲的富家公子都打道回府,自叹不如。
      “卢小姐今日有空来听月楼?”秦赟着实是惊于卢潇雁的到来,嘴角却照例挂着一抹笑,“学文的一批弟子不用卢小姐教么?”
      卢潇雁本就焦急的脸色显得更差,声音却是一贯的彬彬有礼:“在下的一个侍婢被陈晋逼死,所以,在下想拜托听月楼杀掉那个逼死红袖的人。”她的手猛然握紧,在桌子上拉出浅浅的几道痕。
      “红袖?”秦赟的眉蹩在一起。
      听月楼的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的楼主为那场叛乱不甚疲惫,整整休息了三天,甚至所有搁置任务的分配都是由搭档传话。他从来没有这样连续休息三天三夜,闭门不出。而如今,就连这个同名的侍婢也让他有了几许的厌恶。
      “是她的名字。”卢潇雁低低地叙述,“差不多是两个月前的事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找人杀陈晋,找了很多武馆的人,连小薇我都找过了,他们都不肯动手。要不然,我是不会来听月楼的。”
      听了卢潇雁的话,秦赟竟笑了出来:“又是陈晋,看来这家伙是留不得了,早知道上一次就要了他的命。对了,说到底,你出多少银子?陈晋可不是个小人物啊。”
      卢潇雁不语,只是从头上摘下一支钗来,搁在桌上。
      金钗在桌上,反射出七色的光,仔细一看,竟是镶上了无数细碎的宝石。钗头上的金色牡丹花瓣微卷,栩栩如生。更惊人的时,花瓣间托着的是一颗比拇指肚还大,在白日里仍熠熠生辉的明珠。
      “为了一个是比,卢小姐倒真舍得。”秦赟拿起那支钗,打量了片刻,“这个恐怕不只二十万两吧?”
      “是的。”卢潇雁的脸色变了变,“红袖的命是命,陈晋的命也是命。”
      “说得好!”秦运朗声笑道,“很旧没看到卢小姐这样的人了,到这里来,还可以把人名不当草芥,卢小姐端的是个奇女子啊。”
      卢潇雁低头:“秦楼主过奖了。至于拜托听月楼的事,还请受人之托,终人之事。”
      “那是自然。”秦运做了个“请”的手势,“卢小姐可以去问问所有来过听月楼的客人,我们几时失信过?所以卢小姐请放心回去,十天之后必会得到陈晋死亡的消息。”

      “什么?怎么可以接这笔生意?”梁莫岑听闻这个消息,京是大怒,拍案而起,“少楼主,我们和陈家的积怨已经够深,那陈晋又是陈老大的爱侄,若是杀了,陈绍江还能放过我们吗?”
      “岑叔,”戎千佩对月,举袖擦拭者手中的匕首,“听月楼个个都是精英,怎还怕他陈家的人。”
      子轩点头:“如今听月楼正是危急,如何能不接?”
      “就算来了又能如何?”龙少开口,“今天还不是被楼主几句话就退回去了吗?”
      “……”;梁莫岑虽是年长,却仍是辨不过在场几人。
      “够了!”一声断喝打断了几人的话,秦赟脸上有了少见的怒色,手边的桌子在他的拍击下剧烈颤抖,“总之,就这样了。那么这一次,谁去?”秦赟的目光扫视了整个房间:“没有人资源,或者推荐自己的下属么?”
      “我去。”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带着淡淡的任性,但更多的,是杀意。是方才一直未发话的石练。
      仇恨的力量……那么强大么?
      秦赟苦笑了一下,却也答应:“那就这么定了,准备一下,晚上出发。”又转向房内众人,“既然如此,那大家可以回去了。”

      “阿莲呀阿莲,你真是越来越任性。”深受理了历史连夜行衣的衣襟,秦赟笑着调侃,“就你这本事,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我又不好拒绝。呵,报仇……有那么重要?”
      石莲没有回答,仰头看着白袍公子的眼睛:那双眼睛,完全不像一个杀手组织领主的眼睛,因为杀手的眼睛里,不会有这种叫人窒息的怜悯。
      许久,她笑了:“反正这次我要一个人去,你不可以跟来。”
      秦赟伸出手去:“我等你的好消息。”
      石莲同样伸出手:“知道了。楼主。”
      两制手彼此紧握了一下。之后,石莲转身走出去。
      “阿莲,等一下!”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秦赟探手入怀,“接着!”
      一到亮光划了一个弧,石莲连忙去接,落到手里的,是一把极简洁的匕首,鞘上刻着一个“赟”字。
      “楼主,多谢。”石莲扬了扬,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那么任性的丫头……要是死了我上哪儿再去找那么好的搭档。”秦赟自语,一袭白袍风一般掠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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