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桃夭与荷华

2、修罗

　　南宫夜习惯性地封锁自己的心，她不想让任何人左右自己的感情。在旁人眼前，她就如同现在在战场上一样，身披铠甲，冷酷无情，果决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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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她身为巫山的主帅出战。没有人敢指责她经验不足，无以担此重任，因为有她这尊超强辅助型杀神在，将士们只要略加指挥，就能打个漂亮仗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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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是西国和巫山联手制敌。西国的主帅是他们的犬大将——斗牙王，副帅是他们的嗣子，杀生丸。也不过翩翩少年郎，为人处世却冷淡无情，金色眸底尖锐的冷漠决绝不知粉碎了多少小姐公主暗许的芳心。
　　顺道一提，杀生丸拥有一张叫贵族小姐看了也要自愧不如的脸，真真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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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国犬妖的对手是猫族和狐族，一个凶狠一个诡诈，完美诠释何为老奸巨猾。
　　作战计划是巫山当前锋，控制住先头部队，而后剩下的兵马和西国的前锋队混合，分三路打散敌人布阵，最后杀生丸和南宫夜压制整个战场，顺便支援斗牙王，斗牙王直接阵猫妖王和狐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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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率领好先头部队？”杀生丸不满战斗部署。比自己还年幼的娇气女孩子能好这种做最苦最累最危险的事？就算是妖国，这样大的女孩也是常常养在深闺里的，血腥的事做得远远不及男性多。
　　“她姨母可是你母亲，祖传的实力。”犬大将打趣地拍拍杀生丸的肩膀，“论辈分，她要叫你一声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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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生丸心中所有的贵族小姐公主都是一样的，要么多愁善感，要么刚烈泼辣，可怎么看都有一种绣花枕头包一草的感觉，无需征战，无需杀戮，享受着莫名其妙的安逸和荣华。
　　他从来不喜欢安于安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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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想想你母亲吧，她们身上有着一样的血液流淌。”犬大将嘴角弯起一抹微笑，温和而慈祥。
　　“……”母亲吗。那个做作的麻烦女人。杀生丸对他母亲很不满，那千年老妖怪总是变着花样摧残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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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生丸。”南宫夜撩开帐篷的帘幕，又看见了那淡然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虽然百年间的记忆有些模糊，可眉宇间的英气丝毫未变。终于，见到你了。
　　深呼吸，用自己最好的姿态来到他面前，“初次见面，我是南宫夜。”她的心仿佛被撕裂，溢出粘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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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眼中那抹犹豫和疑虑于前世一半无二。
　　心中难免酸涩，果然…尽在掌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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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在看到她真正动真格的时候，杀生丸还是小小吃惊了。竟真有人能将幻术运用到如此极致，大面积全覆盖，快，准，狠。
　　仅从他们痛苦到扭曲的表情就可知他们正在经历何等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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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敌方前锋完美被压制，让他们始料未及。
　　南宫夜在杀戮时总是麻木的。她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对的事。她时常忆起母亲摆弄着后花园的牡丹，轻轻拔下枯败的花瓣，教导她，她掌握的幻术要慎用，幻术可以成就他人心中的美好，如同使这牡丹绽出天香国色，幻术亦能伤人，如同纵火烧毁整片花田。
　　母亲的眼神意味深长，孰轻孰重，孰对孰错，只有她自己拿捏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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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拿捏的准呢？
　　问问自己，什么是你的本心。本心找到了，你就明白如何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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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心这个东西啊…
　　这么多年了，她终究是参不透。
　　站在这里，为国杀敌，用幻术制造无数亡魂枯骨，是自己的本心吗？如若不是，又为什么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做违心的错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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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她制造的幻境，都是人间地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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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杀生丸丢下一句话，纵身跃到敌营中央，化回原型打乱他们的阵营。妖犬的咆哮声冲天，高贵的白色皮毛染上了污秽肮脏的血，毒雾散开，模糊了周身的一切。
　　不愧是杀生丸。南宫夜借妖云悬浮在空中，蓄集妖力，额间的妖纹闪着神秘的光。
　　她要布下一个大杀阵，包含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
　　名为“八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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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体验过的妖怪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在南宫夜罕见地超越杀生丸的方面中，冷酷无情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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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生丸！准备大面积破敌！”她大声叫喊，同时全面开放精神层面，瞳力升到最大，编织了一张来自于地狱修罗的可怕大网。不用担心，这是将犬系妖怪排除在外的术法。
　　妖犬朝天狂嚎以示回应，随即化回少年的人形，使绿色光鞭粉碎那些虾兵蟹将。
　　看不见的大网终于落实了，每一个妖兵的心都被牢牢占据，此生至苦至恨一样样在脑海里呈现，愤怒，疯狂，厌恶，负面的情感包裹着他们，心底最恐惧的事情一件件发生，不甘，悔恨如潮水一般拍打着脆弱的心理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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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个时候。
　　杀生丸挥动父亲的牙刀，那传说中一挥斩百妖的铁碎牙，“风之伤！”
　　金色的巨大光束伴随着撕裂大地的巨大力量自刀身发出，直入敌方腹地，轻易消灭数以百计的妖怪。
　　可笑的是，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死亡反倒是种解脱，是摆脱地狱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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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杀生丸。
　　“交给你了！”她寻着空中的气味，化作光球飞速冲向大妖怪们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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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牙妖力蛮横，南宫夜招招狠绝，胜负很快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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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两方伤亡惨重，但此战依旧是犬妖胜利。
　　斗牙对幻术略知一二，看着眼前这不足二百岁便能制造出此等凶险幻境的孩子，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您不必为我担心，大姨父。”南宫夜拍去锃亮的银甲上的些许灰尘，勾起一个淡然的微笑，“我的读心术也不比姨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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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牙略惊讶，报以招牌式长辈微笑，“果然有南漓家的风采。你大姨想见见你呢。”
　　“那夜儿择日拜访。”施施然行一礼，南宫夜又神色复杂地多加了一句，“请您，多加小心人类。”
　　“？”人类？
　　南宫夜摇摇头，“恕我失言了。”
　　应该还没走到那一步呢。斗牙的死，也是她打算试着改变的事之一。与天作对，本就是一石击起千层浪，牵一发而动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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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了，一直沉默的杀生丸叫住了她，“媒介。”
　　她驻足回首，戎装难掩少女的满心期待。
　　“你的幻术媒介是什么。”杀生丸定定看着她。
　　朱唇轻启，浅橙色的眸间带着少女特有的韵味，“是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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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间气无所不在，想躲都躲不掉，果然是“没有死角的攻击”。
　　金色眼眸中的冷硬直直撞进那一汪澄澈泉水，却未激起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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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细微的地方，已经有了改变了。南宫夜戴上面具，掩去脸上的一抹桃色。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啊，他根本没有和自己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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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牙。”南漓凌月轻泯杯中的雨后龙井，抬眼看看忙着处理政务的夫君，“看到她了？”
　　“嗯。”斗牙动作没有停下。
　　“你觉得她怎么样？”这声音突然酥软下来，活像个十八岁的年龄少女，浸泡着浓浓的笑意。
　　“…手法老练狠绝，天赋过人，优势得天独厚，堪称幻术鬼才。”斗牙停顿一下，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凌月幽幽叹气，“可怜了这孩子了，小小年纪就经历了那般凄惨的事。”脸上的哀戚之情一闪而过，她忽地变了轻快的语气，瞬身上前咬着斗牙的耳朵，“呐，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不听会后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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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牙无奈地笑笑，一把搂过妻子抱在身前，同样凑近她的耳垂，“那你说吧。”
　　“那丫头尚在襁褓时，我和小妹就说好，给她和咱杀生丸订了亲~”
　　“…你应该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斗牙黑线。
　　“那是小妹的遗愿呢~”凌月勾起一个妖媚的笑，“你知道这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