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攻了你哟

5、第五章

　　那件事后又过了几天，期间赵思宇除了睡觉前雷打不动地为李缙热牛奶之外，他们之间依旧没有过多的交流。
　　而那次默默地帮他避开他不想回答话题的事更像是赵思宇习惯性地搭把手，对他来说似乎不值一提。李缙也就没有再问。
　　在李缙愿意回想的记忆里大多都是与老家有关的事，虽然平常表现得比较安分，但心底还是个坐不住的野小子，就想出去跑跑，转转。却很少跟着萍姨她们，只爱自己一个人到处转悠。
　　赵思宇就比较宅了，抱着手机能玩上半天，也不知道在玩什么，不过晚上经常会出去，也是一个人。虽然萍姨曾多次提过让他带着李缙，不过当赵思宇礼貌地问他“那你等会儿一起出去吗？”的时候，李缙总是摆手拒绝。仿佛此时爱宅在家的人是他一样。
　　开玩笑，就以他们现在这种不亲热也不疏离，距离刚刚好的关系，和他出去玩岂不得闷死，一路沉默各自微笑的散步之旅？
　　那还不如在家看智障漫画。
　　这天李缙又一个人呆在了房间，翻着书柜里的小人漫画，心里没忍住吐槽，赵思宇这人其实挺牛逼的啊，买个搞笑小漫画竟然从第一本连着买到了一百五十几本。
　　真厉害。
　　赵思宇的房间很整洁，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脑，一个书柜，一个衣柜。便没有其它的家具了。
　　电脑里可能有很多个人隐私，所以李缙一般不碰那台电脑，偶尔无聊了就拿几本小人书看。
　　此刻的他正对着一书柜的漫画发呆，也不知道眼球究竟在盯着哪，过了好一会儿才随意地拿出一本书，却不着急翻开。反而慢悠悠地走到窗边，他在家不喜欢穿拖鞋，爱光着脚，让脚面贴着稍微有些冰凉的地板。
　　莫名得比较安心。
　　将窗帘“唰”的一声拉开，大城市彩灯绚烂的夜景便迫不及待地窜入视线。
　　和老家干净透亮的星空不一样，这里的星星似乎没有那么耀眼，又或是和城市的街灯相比觉得有些许暗淡了，看起来像沉默的老者，没有多少生气。下方的景色却截然不同，街边上的霓虹灯，远处最高的楼上时不时换着图片的大屏幕，和虽然被楼房挡住，却还是可以隐隐约约听到的喧闹声。
　　这上方和下方的景色本应该格格不入，却早已融在了一副画里。
　　李缙掏出手机，对着窗外连拍了几张，又嫌角度不够美，特意换了好几个姿势。
　　手机相册里瞬间多了几十张差不多的照片，他选了几张自己觉得挺好看的发给了刘海平。
　　下一秒电话响了。
　　“九哥!”对面是个女音，甜甜的。
　　“哎!刘淇淇小美女。”李缙第一时间听出了声音的主人，笑着应道。
　　“九哥九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你不在，都没人压着我哥，我看他就快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的了!”
　　李缙听这丫头的话，想着她准是又被自己哥哥欺负了，和自己打小报告呢，笑意更深了：“哈哈哈哈那混球是不是又欺负人了？你这样，找一个小本子，你哥以后要是又干了什么坏事儿，你就记在本子上，等我回去之后慢慢收拾他……”
　　“收拾谁啊？”话还没说完，手机里就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女孩不服的骂人声和刘海平低笑着问的问题。
　　“我收拾谁你自己心里没点儿ACD数吗？也不想想除了你还有谁欠收拾。”李缙不带一点教人做坏事儿被抓包的尴尬，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对方。
　　“哟，好久没见着，你又变凶了很多啊!隔着万水千山都要收拾我呢。”刘海平似乎心情很好，任刘淇在一旁使劲儿捣乱，他都没有理会，“怎么样啊九哥，已经住习惯了吗？”
　　李缙嗯了一声，搬到这里来差不多也已经大半个月了，一开始的拘谨少了很多。但依然和刘海平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对于这点刘海平表示十分满足。
　　虽然中途也闹过脾气，但没过几天刘海平就想开了。九哥去了大城市也好，能多涨些见识，生活环境也要好一些，再说了他还有亲戚照顾着，总比呆在这个破山沟里好多了啊。
　　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对九哥有益，那么他的那些小情绪也就无关痛痒了。
　　李缙又和他东扯西扯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心情明显比通电话之前欢快了不少，撑着脑袋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这里的夜景。
　　远处的灯光和热闹始终因距离的关系而看不仔细，也听不太清。李缙遥望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没想却不经意间瞥到了小区路边上的人影。
　　有点眼熟。
　　李缙眯着眼，伸长了脖子去看。小区的路灯本是橘黄色的，懒洋洋地洒在灯下的横椅上，却照不亮所有角落。可对面路边的灯泡被小区里一个出了名的皮孩打坏了好几个，临时装了些白色的灯。那与其它路段不同的路灯下的横椅上此时正坐了个人，面前还摆着一个画板，应该是在绘画。对面的横椅上坐着另一个少年，具体模样看不太清，不过看这个位置，这位少年应该已经成了其他人画里的风景了。
　　李缙几乎是在瞬间就确定了那个正在画画的少年就是赵思宇。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身影总给他带来一股熟悉感吧。
　　记得萍姨对他说过，赵思宇是艺体生。那他现在……难道是在补长假的作业吗？
　　想到赵思宇最近频繁出门，竟是为了补美术作业，李缙便忍不住笑。不过大晚上的画画，也不怕眼瞎吗？
　　思索了一会儿，李缙突然记起萍姨有一个小电瓶车，钥匙一般都放在茶几的一个木制小篮子里。
　　他又靠着窗看了看楼下的人，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拍打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一般走向客厅。
　　行吧。
　　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我俩就互相抵消吧。
　　他在茶几上翻出了车钥匙，确认萍姨她们已经睡了，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下楼，到一楼后折腾了半天才把那辆小电瓶推了出来，骑着它就往小区路口奔去。
　　在内心琢磨了一会儿他们的位置后，李缙才发现路边的灯其实很亮，白色的灯虽然没有橘黄的柔，照得面积却广了很多，因为距离问题，也不会很刺眼，反而让视野变得更清楚了。
　　那自己的担心会不会显得比较多此一举啊……
　　哎不管怎么样此刻打退堂鼓是不行的了，李缙还是将车头的灯打开，努力回想着电视里的人绘画时灯光是打在人身上还是被画物身上。
　　瞎回忆了半天后，李缙最终将车停在了赵思宇对面横椅的旁边，让灯光照向那个陌生人。隔得近了李缙才看清，椅子上是个男生，戴着个黑色口罩，一腿盘在椅子上，专注得看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
　　许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到了，那位男生抬起头，微微皱着眉，有些不解地看着停在他旁边的李缙。
　　赵思宇也停下了手中的笔，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儿？”
　　男生听见赵思宇的声音，又将视线转向他，顺带歪了歪脑袋。赵思宇见状“哦”了一声，开口介绍：“这是我弟，不是亲的。”
　　李缙看这情况，料那两人应该是认识，也没多说，低头平衡了一下车，便坐到另一张椅子上，“那个…我就是给你打个光，保护眼睛。你们继续吧，当我不存在就行。”
　　赵思宇愣了愣神，像是想到什么般轻轻一笑，道了声好，握着笔的手便重新运动起来。
　　旁边的男生倒是自始自终都没有发出过一个音节，难道对方其实是个职业模特？不说话属于专业素养？不对啊，他看起来也就像个高中生而已，有些松软的头发，和圆框眼镜…
　　我这么一直盯着人看是不是不太好啊…李缙一只胳膊搭着电瓶车尾部，头轻轻靠在手上，被困意打倒前还在迷迷糊糊地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赵思宇来回摆动的手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旁边将自己的灯光全部照向他人，自己却团在一边小心休息的李缙，心中微微一动，迅速换了一张新画纸，笔尖又开始在纸上起舞，只是跃上白纸的对象悄悄地换了一个人。
　　这是少数几次赵思宇在绘图时，内心还想着其它事的时候。
　　就感觉李缙从刚开始来到这里，直到现在，还是会时不时地散发出一股疏离的味道，就和他第一次见到李缙的时候一样。那时的李缙内向得很，每次都很礼貌地叫他哥哥，却连过马路牵着他的手都不敢，也不和其他人玩，最多就是窝在他外公的怀里。
　　当时山里的孩子都很大胆，唯独李缙说话总是斯斯文文的，这让赵思宇很感兴趣，甚至多次买吃的讨好他，刻意地慢慢靠近他，让他和自己呆在一起会有安全感，渐渐喜欢和自己在一起玩。可以说为了逗他开心，赵思宇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
　　直到后来李缙的外公出事了，他也被迫回到了老赵身边。刚回来的那几天他还一直在想，再过一段时间就回去看看李缙，可一过就过了好几年，久而久之这个念头也被时间冲刷得差不多了。可没想到真正再见面时，李缙似乎又缩回了他的壳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地与其他人划分了距离。不再是那个踏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软软糯糯地叫着哥哥的九娃了。
　　“画完没？”戴口罩的男生突然站起来，揉了一下微酸的脖子，还带着几分不耐烦，“不管你画没画完，我都准备走了啊，坐得屁股疼。”
　　“行了。”赵思宇无奈地笑了声，起身开始整理画板，“你实在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
　　“确定不需要我帮忙？”男生的语气夹着笑意，朝李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小子可是睡得挺安稳的呢。”
　　赵思宇闻言看向李缙蜷在椅子上也能睡着的脸，无奈感更深了：“……要不你骑着车先把画板什么的弄回我家？”
　　最终男生帮赵思宇将其它东西都送了回去，唯独李缙是被赵思宇背回家的。
　　一路上赵思宇都在想，若这次还是想把他从壳里捞出来，得用多少精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