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莫小林

20、第 20 章

　　“好好，我知道啦，你专心地开完会，要照顾好自己哦。” 吴悠捧着电话，幸福地一个小女人一样，反复向她确认自己会一个人好好吃饭。这个人明明自己都快累得不行了，却反过来叮嘱吴悠要记得吃饭。

　　已经晚上八点了，林文还在公司开会，这次的项目繁重，大大小小衍生了数十个小项目。客户吹毛求疵开会没完没了，在这紧要关头林文上上司突然不干了跳槽去了对手公司去，陆陆续续带走了一些基层工程师和设计师。

　　这明显是一场计划好的突袭，每一次攻击都正中要害。一天的延期都意味着上亿的损失，董事层焦头烂额。

　　林文以及其他三位新锐设计师被拎了出来，在新的总设计师上任前作为临时负责人。林文已经有三天没有睡上四小时就要起来工作，熟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项目。刚确立关系没几天，正是热恋得如胶似漆的当口出了这档子事，家里的美人儿独守空闺，她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可出于职业道德她也不能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把公司的事情撂开不管了，只好在空隙间常常打电话回去，听听吴悠的声音才能聊以安慰。今天周五了，她咬了咬牙，一鼓作气想挤出周末的清闲。

　　吴悠虽然思念，但也能谅解眼下的情况。她将冷掉的饭菜放进冰箱，又将厨房收拾妥帖。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吴悠笑了，以为是林文有什么事情忘了交代，瞧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凝结了。

　　“这么晚才接起电话，”对面的声音不温不火的，倒是没有预想里的暴跳如雷，“什么时候回家来？总在外面辛不辛苦？别闹脾气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淡淡的，算得上是这人温柔的话了。吴悠望着水龙头的水滴慢慢凝结知道终于滴落，这几秒过得那么长。

　　那种熟悉的害怕几乎是在看到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就刺穿了她，她的目光涣散开，在迷雾中想要抓住什么，却似乎什么都抓不到。

　　对方还在等待着她的答复，今天的她似乎破例地有耐心，安静一秒一秒的在两人的呼吸间流动。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晃过这厨房里的每一处，最后终于落在了刚刚洗好还未收进柜子里的茶杯上。那是一个灰色的马克杯，印着一只瞪大了眼睛的卡通猫头鹰。是在搬进来的第二天，林文带她逛超市的时候买的。两个年龄加起来过半百的人，在超市里捧着这个茶杯哈哈大笑，模仿着这个猫头鹰夸张的表情。真是幼稚死了，吴悠想到林文当时的笑脸，心中突然攥住了点什么。

　　她感到自己从没有过的勇敢，她说，“你有没有在听人说话？我说了分手，我说了千百次分手了，以前你可以用各种方式逼我回去，这一次，我们不可能了，你听明白了吗？我们分手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她几乎是靠吼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前所未有地轻松，也伴随着忐忑。
　　意料之外的，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并没有被激怒，也没有预想中地偏执。她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那好吧，这几年拉扯下来我也累了。那你回来一次收拾你的东西吧，我们当面道个别，以后各自安好吧。

　　吴悠几乎不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话，这么些年来渴望的自由，原来就这样简单？她心里燃起了点信心，看来她也不是那么糟，或许这一切，只要我勇敢些拒绝，是早就可以结束的。

　　大概是我自己的懦弱助长了她用错误的方式来沟通吧，吴悠这样想着。尹玉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吴悠对她从仇恨又多了些怜悯，毕竟每日朝夕相处七年，从没有看到尹玉想此刻这样落败。只是回去见一面告别而已，怎么想都不算是过分的请求。

　　她应下了，约定了周日下午会回去尹的住处收拾自己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