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带你回家》一味良药

54、蕾丝边的基本特征

　　便利店的夜班员工正在理货，包装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噪音。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呼呼的风声伴随着汽车鸣笛，空洞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丁春香和姬夏丹相顾无言，尴尬且沉默地看着对方。
　　姬夏丹手心出汗了，她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玉米芯丢进垃圾桶里，冲春香笑了笑。“我先回去了，谢谢你请我吃东西，我回头微信给你转账。”

　　春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姬夏丹推门走出便利店，她还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店员拉着箱子从她身边经过，不耐烦道：“让让。”她回过神，往旁边挪了两步，瞥见了垃圾桶里的玉米芯，自嘲地笑了笑——天生倒霉鬼，还妄想着交朋友，有点好笑……

　　夜里下了些雨，早上天气很阴，空气湿漉漉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春雪推开窗户，脑袋探出窗外，眯着眼睛看天，“姐，你一会儿出去带把伞。”
　　“嗯。”春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春雪看了眼时间，惊叫道：“姐，你迟到了！”
　　春香猛地睁开眼睛，连忙坐起来看了看闹钟，“哇！八点半了！你咋不叫我！”
　　春雪莫名背锅，一头雾水地帮她找伞，给她搭衣服，送她出门，还贴心叮嘱：“下楼买个早餐哦，别饿着了。”关上门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她自己半夜三更跑出去浪，第二天起不来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碰巧老板在店里，春香抱歉地解释了一通，老板倒是很敞亮：“没事儿的，别紧张，今天你跟阿玉婶上对班，她下午来，你可以早点回去休息，周末工时长一些而且比较忙，会给你算双倍工资的，辛苦你了。”
　　“谢……谢谢。”
　　“应该的，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

　　朋友……他是指苏毅鑫吗？

　　春香魂不守舍地拿着抹布擦啊擦，桌角被擦得锃光瓦亮，半天也不见挪地方。

　　“桌子这一块儿要被你擦烂了。”
　　春香腾地站直身子，慌忙收回手鞠了一躬，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个八度：“对不起！”
　　古叔爽朗地笑了笑，“别忙活了，吃饭吧。”

　　虽然是简简单单的工作餐，古叔却一直很用心，便当盒里色香味俱全，春香每次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咔擦咔擦各种角度拍一张。
　　“叔，你做饭真的太好吃了，改天要带我妹过来尝尝……”春香低着头调试手机滤镜，情不自禁地夸赞眼前的珍馐。
　　“过奖了，也就这么一点手艺，勉强糊口。”古叔不好意思地笑笑，将托盘里的高汤递给春香。“这是今早刚炖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春香捧起碗，吹散碗口氤氲的蒸汽，喝了一大口汤。“古叔手艺这么棒，你家孩子一定很幸福。”
　　古叔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道：“太太身子骨不好，我们没有孩子。”

　　春香对别人的事情一向不好奇，如果对方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多嘴追问。
　　“您喝茶吗？水烧开了，我去泡一壶。”
　　“好。”

　　泡茶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发生了意外，烫到了手指不说，还打碎了两个杯子。
　　中午客流量大，慌忙中收到了一张假'币，验出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走远了。
　　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点单过程中多次出错。感觉自己受了打击，坐在包间里抹眼泪，哼哼唧唧地给春雪打电话。“我命怎么这么苦啊！偶尔犯太岁还能想得通，但这他妈也太背了吧，你说我要不要去求佛或者看看风水……”
　　“你不是从小就这样嘛，我以为你都习惯了。”
　　“放屁！”春香愤懑地挂掉了电话，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运气太背怎么办？”这样一行字。

　　临下班之际，阿玉婶来交接，看着柜台上的假'币，叹气道：“你说你这么机灵一孩子，怎么连真钱假|钱都不会认呢，来来来我教你。”她从口袋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跟假'币做了一番对比，继而耐心讲解识别方法。“你看，是不是很不一样，手感上测试不出来的话，就用我教你的那几个办法。”
　　“哇，好厉害啊，学到了，谢谢婶子。”春香拿着钱仔细研究，其实心里害臊得很，她不是不会认钱，而是不够细心才错收了假'币。
　　为了弥补，她往收银机里补了一百块，把假'币揣兜里了，准备把它拿回家裱起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大意。

　　换好了衣服，正要打卡下班，被一个小伙子拦住了去路。
　　“姐姐你好，我是隔壁咖啡厅的兼职，那个……想认识一下你们店的丹丹姐，前几次想跟她搭话来着，但是没好意思，今天终于鼓足勇气，没想到她没来上班。”少年红着脸抓了抓头发。“哦对了，这个，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他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拿出一个信封，粉色包装，很漂亮。
　　“这是……”春香错愕了一秒钟，心里惊叹：这难道是情书……
　　“这是我写给丹丹姐的告白信，今天太不凑巧了，她不在，我这星期也没时间再过来，学校组织出去采风……”

　　对方还说了些什么春香已经没有印象了，她满脑子都是姬夏丹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吃饭的样子，吹牛逼的样子，在卫生间窘迫的样子……
　　想着想着便觉得那张脸真烦人，心中不屑道：丑女人。

　　“请你一定帮我转交，谢谢啦，改天请你喝咖啡。”少年笑得好生灿烂。
　　“嗯。”

　　奇怪，春香今天回家居然没有嚷嚷着要吃要喝，这让春雪有点不适应。

　　蹑手蹑脚地偷偷靠近过去，便看见春香耷拉着脑袋坐在茶几旁边发呆，面前是一张粉色信封。

　　“哎～”趁春香不注意，她眼疾手快地将信封夺了过来。“亲爱的丹丹姐收……”
　　“你干嘛啊，给我啦！”春香站起身来伸手去抢。
　　“等等等等，这是啥东西，情书？丹丹是谁？难道是你写给丹丹的？还丹丹姐，你喜欢女的？”
　　“你还给我，哎呀！不是我的！”
　　“我早就发现你不太对劲了，眼神跟枯井似的深不见底，乌漆麻黑，网上说这就是蕾丝边的基本特征之一，而且你成天盯着韩国女团的写真走神，是不是在幻想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春雪举着信封站在了沙发上，当她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萌生出了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

　　春香也突然意识放空了，看着春雪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疯话，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她有着乌漆麻黑深不见底的眼神，也的的确确对漂亮的女孩子会特别关注……

　　“给我。”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周围温度陡然低了不少。
　　春雪尴尬地从沙发上跳下来，将信封还给了春香。“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不过……”
　　春香接过信封，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如果你真的是蕾丝边，那我会很支持你的～”说完，她机智地跑进了卫生间，为了生命安全，顺便反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