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梦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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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在水底的一个沟壑里，我被郭子藏了不知道几天，这几天郭子也没来烦我，放下昙花就走了，浮沉说是要来附身我的手绳，却迟迟没有出现。
思量了下，我还是把曼慈的相框给了郭子，让他把曼慈放出来，他也没多说什么，我还不知道曼慈在相框里，能不能感觉到我这几天的经历，不过我也不能总让她一直在相框里憋着吧。既然现下决定留下来还债了，那就必须捋一捋到底有哪些‘债’，我想了想掰着指头也就三件：一，帮梧清找魂魄，二，陪郭子，三，帮傀儡边成真的浮沉。这三件没一件让人省心的，越想心越乱，因为每一件事情都挺难解决的，想着想着，我又睡着了。
梦里又是那个教室，只不过这次的‘我’身体已经彻底不听我的使唤了，他呆呆地看着桌子上刻着的‘变态’，‘同性恋’，‘恶心’，‘去死’的字眼，眼里一直无声地掉落。
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主人的想法，一种悲哀，一种无奈，更多的是绝望。
‘我’直直地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毕竟自尊还是要有的，一路慢慢地走上天台，看着操场，看着前面正在做早操的学生，看着看看云朵里透出刺伤眼睛的眼光，‘我’不再犹豫，和这个世界道别。
翻出护栏，向下坠落，“我没有未来了，什么幸福啊，快乐啊，爱情啊，都好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而此刻我能感觉到‘他’的心声，一句……
“我不想死………”
猛地张开眼睛，看着湖底一望无边的黑暗，不知是睡醒的那种迷糊，还是这场梦的迷幻，我的心像是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一样，久久麻痹。
“看到了吧。”此刻脖子上传来了璧的声音。
“什么？那个梦？你能看到？”
“确切的说，是我的梦。”璧如是说着。
“………”
“这是我以前主人的转世。”璧默默地说着。
“……”我不妨碍它，示意它继续。
“我主人这辈子是个……嗯……断袖。”璧说道。“他这辈子就是被这个身份折磨了一辈子，现在应该解脱了。”
“好痛苦。”
“是啊，他从小就知道了自己跟别的孩子不同了，于是就特别孤僻，不愿意和别人说话。”
“………”
“你们人都希望聪明，这样才不吃亏，哪里知道太聪明了，反而更加痛苦。他就是太聪明了，从小就知道隐藏自己，欺骗别人，不惜辱骂同类来保全自己。”
“怎么个保全法？”我很好奇，不就是个gay么？怎么陷害别人。
“我让你看看。”说着它发出微光，我整个意识就被拉了进去。
感他所感，想他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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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就是痛苦吧？像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呢？大概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人群中的异类吧，不像女生那样心思细密，也不像男生那般粗犷疯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我知道我没有真正的‘朋友’，我对他们只有虚情假意，不过也是，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欺骗，哪儿还有什么真心啊，对吧。
我从小就很聪明，我六岁就会背九九乘法口诀了，我会背唐诗，我知道很多很多，这群笨蛋小孩不知道的，我有很多我的小秘密，我早就察觉到我不喜欢那些扎着小马尾，爱臭美的小女生了，我很小就知道用自己的可爱样貌来占男人的便宜了，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能负责地告诉你这是真的，我很知道怎么用这份聪明来掩盖这一切。
记得那年电视上在播张国荣去世的消息，母亲本说，“哎，这么好的人怎么这么想不开。”
父亲却嗤之以鼻，“同性恋，不学好，死了也就是那样。”
母亲却略带恼意地锤了一下父亲，“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要是你们家豆豆成了个兔儿爷，看你还能这么说？！”
母亲一听整个人怔住了，转过头对我说，“我们家豆豆才不会那样的，你说是不是啊，豆豆？”
“是！”我把头抬起来，看着眼前表情欣慰的母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什么同情不同情的，都不过是别人家的事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从这天我就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虚伪，什么叫做委曲求全，我一辈子都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永远。
但，这个永远并没有多远，高一那天，全校炸锅了，因为在大家经常听的夜间广播里，有个男生打热线哭着说他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主持人只是普普通通地安慰着他，告诉他这只是青春的躁动，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老师其实也是个男的。
大家私下都议论起了，一时间我们学校的同学都开始寻找这个‘男孩’，有些是好奇，更多是鄙视。人就是这样当找到一个共同的‘兴趣’就十分热衷，结果当然也很显而易见，这个人被找了出来，等待他结局当然不会是happy ending。
下晚自习的路上总要经过一段很长很暗的小路，就像我这样人的人生，一路的黑暗，前方的光点在向我招手，我拼命地想摆脱黑暗，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暗影。就在我加快速度向前冲去，却听到路边的角落里传来一个男生的哭泣，这哭声让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想上前看个究竟。
“你怎么还不走？”身后传来同班同学的声音，他自行车上的灯把整个路照的通明。
“这里有个人……”
“哦，他啊。”男生也没往那边看，“就是6班那个同性恋啊。”
“………”
“还不快走，等着跟他搞基啊？哈哈。”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想着你平时安安静静是不是也是个基佬啊？”
听完他这句话，我身体一个激灵，像无数只蚂蚁在背上爬，瑟瑟发痒。“才不是呢，别说了，恶心死了。”说着我给了他一拳，一个步子跨上了车，黑暗中，我竟然能感受他看我的眼光，刺刺的，在昏暗的月光下，闪着白色的光，我压下心里的内疚，骑着车头也不回地走。
人在危难时刻都会想到自己，我也不例外，我可不想也跟他一样。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这个同类就与我们告别了。
看着操场上抱着自己孩子痛哭的男女，一股悔恨感油然而生，如果我当时不管那么多，上前搀扶起他，安慰他，告诉他他并不是这里唯一一个悲剧的人，是不是结局就不那么一样了？
但是想这些也是没用，后悔难买早知道。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高二，学业也变得异常的繁重，听着讲台上老班不停地在讲着未来，讲着大学，将这前途，我就莫名地想笑，未来？那是什么？我开始对学习越来越厌恶，成绩也从入学年纪前二十的名词一直下滑到末尾，看着老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的心就更加生气，你懂什么？你管我！反正我没有未来，我以后就是社会渣滓，都别来管我！
就这样堕落着，在高二期终考试的时候，我在浑浑噩噩中割了自己的手腕，但是割腕怎么会死？都是骗人的！
就在我深感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他，我的天使，我的太阳，我的……
只有在人群看到他，我就能沉静许久，但我期初就只能在人群中看着他，被人群包围的他，大家都喜欢他，我也是。
然后我试着接近他，和他说话，最后我们无话不谈，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幸福，我以为这就是人生的幸福，我以为………
高三那天，他接受了她的告白，我本应该祝福的，可我真的，真的一点儿半点儿祝福的念头都不想有，我的心是不是很丑陋，我是个贪心的人。
他为她被老师叫家长，她为他承受着来自父母的压力，他和她是一双‘美好’，而我只能是路人甲，连第三者都不是。
那天她对他说了分手，他苦苦挽留，却没有结果。
那天我和他逃了晚自习，到烧烤摊上喝酒，那天我们喝的烂醉，那天我鼓起了勇气，只有一次，哪怕一次也好，我聪明地把他灌醉，聪明地吻上了他唇，聪明地自以为是。
第二天看到他的冷眼，看到他的嫌恶，看到他的恶心，心就像是玻璃一样粉碎一地，怪不得同性恋又有一个名字叫玻璃呢。我自嘲地想。
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他还是这么温柔，温柔地让我不想放手。
我开始送他礼物，省下零花钱给他买他最喜欢的球鞋，帮他跟她复合，看他欢喜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扎了一样，凉凉的兴奋，问问地疼痛，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舒服，我就是这样的变态。
直到毕业前最后一个月，想到我就要和他分别了，我决定正正式式地跟他告白，你可能觉得这只是日本漫画里小女生对喜欢的学长那般的绮丽美好，但是……
…………
高考前一个星期，大家都在做早操，而我却看着桌子发呆，果然人生不会奇迹，生命不会美好，付出的心原来是需要回应的，我走上天台，在刺眼的阳光下，找寻那个令我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他，我自虐地想，如果是现在他会不会让我跳下去一了百了呢？
熟练地跨上护栏，这次我没有胆怯，或许这就是每一个同类最好的归宿吧，我们这种人……
坠落那一瞬间，我突然不想死了，我还想看看他那张脸，高三那天对蹲着我递纸巾的他，那个蒙蒙细雨天的他，那个对我微笑的他。
我好像坠落在一张柔软大床上。
我蹭蹭背单，不想起来，但是却有一个声音说。
“梦该醒了。”
张开眼睛，我发现眼睛还是热热的。
“这就他的一生。”璧说着。
“好忧伤………”这是实话，当身临其境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让人说不上来。
“我给你看这些，只是想说，人生太多悲伤，你不要太绝望。你的人生，至少生前并没有太多绝望太多烦恼。”
“…………嗯。”至少当初我还是有过希望，有过美好的回忆，不想梦中人那般至始至终的绝望。
这也是种幸运吧。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