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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横祸 ...

  •   Le vent se leve!…il faut tenter de vivre!
      ——法保罗·瓦莱里《海墓公园》

      从生死边缘爬回的江凡,躺在天台上不断责骂自己:瞧瞧啊!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啊?这算什么事!我怎么能够想到去死呢?虽然他的名声因为这次失利,让人开始对他产生忌惮,但换句话来说,世界这么大,能够认识他的人又有几个呢?这个被绝望逼到了角落的人,直到此刻清醒过来,突然发现方才的行为显得多么愚蠢。
      也许是方才的生死一瞬,让他暂时忘记了投资人的事。这个大脑短路的人,直到惊魂暂定之后,这才开始搜寻脑中的记忆。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到底是谁出手这么阔绰。可不管怎么说,这通电话救了他,归结到底是那位投资人救了他!
      挂完电话之后,江凡的心情顿时变得舒畅多了。前几分钟还觉得已经生无可恋,这会儿却又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原来在经历了生死攸关之后,再次获得新生的机会竟让人如此激动。人们在生活中总是为各种压力所缚,它压迫着我们的天性,在饱经沧桑人的脸上刻上一道道岁月的印痕。人们在这压力之下奋斗,以求的心理和生理上的满足,有时候飞黄腾达,有时候苟延残喘,与其说是生活,不如说只是活着,只不过每种活法各有区别而已。
      江凡在回去的路上又新买了一部手机,随后就打给了皮特。 “Who is an investor”江凡小声向皮特询问道。
      “Do not you know”
      “How do I know Did not the other party leave a name”
      “Yes, The Investors are playing in the streets fixed telephone.”
      “The Investors did not say anything else”江凡追问道。
      虽然皮特的描述很精彩,但江凡对投资人身份的了解依旧很模糊。如果说对方询问他是否在这家公司,是为了确定没有找错人,那么接下来的一些话却让人匪夷所思。这个看上去不相干的神秘人,居然关心起来江凡是在哪里读的高中,是否还记得他们曾经的约定,这可真是一桩奇怪的事情。
      这些事情并不牵涉到什么秘密,就连皮特也以为对方只是闲着无聊,就随口告诉了那个人。当皮特听到对方说要打过来10个亿的资金时,他以为对方是在说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大概有半个钟头,公司的账户上突然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资金,技术人员查询之后,发现这个资金来自一个叫乔治·保尔森的账户。随后那个打电话的人再次来电询问,资金是否到账了,并嘱托一定要保住仓位。皮特这才知道对方是玩真的,可是当问到对方是否是保尔森本人时,对方却给予了否认,只说借用了朋友账户转过来的,随后就挂断了电话。由于账户已经面临支付,皮特只好通知银行划走了下个月的保费,并将这件事及时通知了江凡。
      “You did it right. My phone was suddenly broken.”
      真的好险呐!差点仓位就要被平掉了,江凡在心中想道。不过现在来看,这个已经是见顶了。新一期的报告显示,违约的人数在大幅度上升,一家做房贷的公司宣布倒闭,消息刚传的那一刻,指数就开始跳水了,看来众神的黄昏终于要来临了。
      江凡回到公司之后,众人早已纷纷离去。没有庆祝,没有欢呼,周围就像平常一样死寂,世界也重新被夜色笼罩。江凡开了一瓶路易十三,左手持着高脚杯,再次走上天台。他望着远处的大楼和周边闪烁的灯光,心中顿时感慨万千,原来“年年花开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确实如此,不仅人不同,就连所遇、所思都有天壤之别。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绝望地几乎自尽时,现在却又在这里欣赏夜景了,人生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正当江凡陷入沉思之际,一阵儿音乐铃声响了起来。他随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那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对于陌生号码,他向来都是不接的。更何况这个号码并不为人所知,所以他直接就给挂了。不料还没有几秒钟那个号码又拨来了电话,他也只好耐心地划开屏幕按键。
      “Hello”。江凡平心静气地说道。在经历了方才的生死之后,一向急躁性子的他,也开始变得沉稳了。
      “Hello, Old sports.”电话那头的人拿着电话说道。
      “Old sports”,江凡对这个称呼感到很惊讶!这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Gatsby比对Nike的称呼,而能这个词汇称呼他的人,这世上除了那一位逝去的故人之外,再也找不来第二位。难道说?江凡顿时感到十分诧异!
      “Sir. who are you”江凡疑惑地问道。
      “Le vent se leve!…il faut tenter de vivre!”对方显然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这句话。
      江凡顿时愣住了,这是一句地道的法语。法国诗人保罗·瓦莱里《海墓公园》里面的诗句。虽然这句话广为人知,但能对他说这句话的却是只有一人,而那个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世了。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呢?江凡想半天还是想不起来,可是这种说话的语气却让人感到很熟悉,似乎这些声音正从他的记忆当中慢慢舒醒过来。
      “是你吗?”江凡试着问了下。
      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或许他并没有听明白,江凡究竟在表达什么意思,只好沉默不言。
      “怎么可能……还活着!我定是出现幻觉了。”江凡苦笑着。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了啊!”丹尼尔笑着说道。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他!真的是他!电话那头的人,原来竟是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他们先前即便是面对面坐着,居然也相互认不出来了。也许是长久失去联系的缘故,也许是岁月峥嵘,双方的面貌已经发生改变。却不曾想,那位朋友因为圆舞曲的音符想起了他,而江凡记起他只是因为一句格言。
      “真的是你!你还活着!”江凡激动地几乎快要落泪了。
      “哈哈!”丹尼尔大声笑道。“若非你说曲子的调子有问题,我都不知道那竟然会是你!”
      “我实在想不起来,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
      “你的胳膊出了什么事?”江凡突然向丹尼尔问道。
      “你的观察力还是不一般,刚毕业那会儿,遭遇了一场车祸,你知道的就是那一次。我多想摆脱命运的桎梏,扼住命运的咽喉,却不想命运还没有开始认真,我就成了它的阶下之囚。”
      “可是我们收到消息,上面说你已经停止呼吸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
      “大概是我比较幸运吧!当时只是由于疼痛剧烈休克了,连我都觉得自己真的快死掉了。那场车祸让我的下巴骨粉碎,胳膊被截肢,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从此以后,再也不提死这件事了。这假肢是几年前重新换的。你看是不是像真的一样?”丹尼尔笑着问。
      “你还真是乐观啊!”
      “人只有历经生死之后,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哪怕是遇见世界末日也不会放弃生的机会。”
      “是啊!只有经历过生死才明白生命的可贵!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要谢谢你的资助。”
      丹尼尔先是一愣,转而又笑了起来。“我是有意不说名字的,只好借朋友的账户给你打过去。你知道,我是不能做空自己公司的,但又不能不帮你,或者说我是在帮我自己。”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乔治·保尔森吗?”
      “哈,这都被你查出来了,你知道他?”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个对冲基金管理人。不说这个了,我打电话主要是为了告诉你,证券行业下周有一个论坛,希望你到时能够去。”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会去的。”
      “那就这样说啦!”丹尼尔说完挂了电话。
      此刻,青年人突然感到了人生的世事无常,在给人痛楚的同时,也能在不经意之间给人惊喜。就在刚才,他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会儿似乎已经看穿了很多。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内心实际想法的人,即便是彼此没有说破,也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江凡离开公司,下了电梯,快步走到了路边。他朝着一辆过往的橘黄色出租车招了招手,那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并顺手给他旁边车门的开关打开。司机是一个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他留着齐整的短发,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深邃明亮,看上去十分有神。江凡朝他打了一声招呼,随手拉开了车门。
      江凡坐在车里,不时欣赏着路边的风景。当出租车到一个路口准备转弯时,突然被一个路边等车的吉米·布朗拦住了车。司机告诉他车里已经有人了,他只是没有调回显示器。吉米并没有理会司机,只是朝副驾驶上的江凡往哪里去,江凡只好照实回答了他。吉米见可以同路,顿时两眼放光,这里不好打到车,只好恳请能否乘搭一辆车。江凡因为心情比较好,并没有反对他的请求,要是放在之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Cheers!”吉米朝江凡说道。
      路途之中,吉米不时询问江凡的职业,只得随口说了说。当吉米得知江凡正在做空CDO时,不禁大吃一惊,他也正是为这事奔波。当然,吉米并不是奔着做空而来,恰好相反,他是看好国家经济,相信眼下的只是略微的回调,房贷证券涨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在这一瞬间就崩溃呢?出于好心的他极力劝阻江凡,这么做并不明智,让他放弃对崩盘的幻想。
      放弃?怎么可能呢?他为此亏损了整整一年,现在放弃是不是显得更不明智。江凡朝他笑了笑,并谢过了他的好意,随后就沉默了起来。他实在是不想再谈论这件事了。布朗见他不再说话,只好耸耸肩就此作罢!
      汽车行驶到了距离市区较近的郊区。由于道路前方亮着红灯,司机只好拉起辅助制动器停在路边。就在此时,也不知怎么的,车子突然就失控了,它如发射的火箭一样,一下子冲了出去。这时候突然从巷道冲出了一辆大卡车,司机紧急之下猛地打了方向盘,车头在触及大卡车的瞬间就压扁了,车身随之就翻了起来,它在空中打了一个滚,在撞击到另外一辆停放的汽车之后,重重地落在公路旁边的隔离带上……这周围并没有多少人,又正好是监控的盲区,大卡车的司机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相反他却加快了逃逸的速度。不远处有人目击了这一事故,但他们似乎对此并不关心,只是远远看了几眼就迅速离开了。
      江凡倒悬在座上,满脸都是血迹。刚才那一次的撞击,变形的车门伸出的断裂钢片,已经让他的胳膊上方受到了严重的刺伤。他想尝试着动一下,剧烈的疼痛感瞬间袭来,他几乎痛的两眼一片漆黑,差点昏死过去。恍惚之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血液与汽油混合的味道。一时之间,强烈的求生欲,让这个受了重伤的人无暇顾及其他,唯有尽快脱身才最要紧的事。
      他倒挂着踩在车上,小心解除了安全带,生怕碰到那根贯穿的钢片,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从车里一点点爬出来。江凡看了一眼驾车的司机,他倒悬在那里,血液正从他的身上一点点流下来,滴到了下面的车顶上……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突然间好像听到了微弱的求救声。
      “Help…Help…me!”
      年轻人当下就意识到这个车里的吉米还活着,强烈的正义感,让他有拯救这个陌生人对手的打算。他知道,这个人的生命危在旦夕,而这随时会爆炸的汽油箱能将这辆车炸成碎片;即使没有爆炸,得不到救治伤者,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他看到油箱漏出的黑色液体,再加上他所受的刺伤,就连行动都很吃力,更不用说去拯救别人了,一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退却了。与此同时,那些萦绕在江凡脑子里曾经救人画面瞬间一涌而出……
      这些画面一直在刺激着他,让他十分矛盾。江凡曾经扶了一个过马路摔倒的老人,结果却被对方家属以肇事司机的身份要求索赔。肇事司机?真是可笑至极!他甚至连驾照都没有,更不用说开车了,这简直就是莫须有嘛!可是真话说出来有谁会信呢?人家就说你无证驾驶了。最后双方都拿不出证据,江凡只是人道性地赔了几万,但那已经是他家里全部的家当了。这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从此在他的心里埋下了阴影!
      他看了吉米一眼,然后对他说道:I\'m so sorry! bother! I can\'t !I need go to the hospital ……说完,他就准备朝那些开阔的地方爬去……
      “Cheers!”吉米说出这句话之后就闭上了眼,一张老旧的家庭合照从他的口袋里滑落了出来,那是他们一家四口,两个小男孩分别紧靠在父母身边。在他们身后是电影院的入口,旁边的墙上贴着Marlon Brando主演的《Apocalypse Now》电影海报。
      江凡此刻内心十分纠结,他知道如果就此离开,或许这件事会成为他永远的心结。因此思考再三之后,他还是决定冒险帮这位乘客一把。他小心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车门的另一边。因为方才的受伤,胳膊总是使不上力气,他只好用膝盖撑着吉米的胸膛,以防止他直接摔下来,单手伸到里面给吉米解开了安全带。当江凡准备拉着他的胳膊,将其从座位上拽出来时,这才发现对方的胳膊因为撞击脱臼了。他单手抓住吉米的衣服,将他从车里一点点拖了出来,平躺到路边上。
      吉米微微睁开眼睛,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又发不出什么声音,表情显得十分痛苦。江凡疑惑之际,这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肘按到他大腿上的伤口了,只好赶忙将胳膊肘拿开,躺在地上的吉米这长长出了一口气。
      “Cool”吉米对他说道。可能是伤口上剧烈疼痛的缘故,吉米在说出这个单词之后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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