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天选之人》有点小叛逆

50、井远道的好久不见

　　滴答、滴答。
　　滴答。

　　滴答。
　　井远道之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声音了.
　　原本应当是死寂一片的井远道,在此时缓慢苏醒。

　　随着那人缓步前行的步伐，一圈圈在他脚边荡漾开来的水波纹路呈回字形扩散开去，而后又在远处的角落里完全消失不见。

　　周围并不如看起来那般安静。
　　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带着不怀好意的蠢蠢欲动，暗中窥视。
　　曾经应该只被分割成无数小世界的井远道此时只剩下一片一望无际的光秃岩壁。

　　原本安静得互相独立，仿佛划开多个隔间的井远道，时至今日第一次热闹起来——或者，那应该称之为骚动。

　　原本从来都窝在自己构筑的小世界里面的修士们，纷纷破开小世界的阻隔冒出头来，各自站在不同的位置神色冷漠的看着下方原本漆黑一片。

　　这个地方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人应该在的地方：井远道之中隔绝一切，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活人。
　　这里的漆黑甚至不能称之为颜色，只应当称之为“无”。

　　这是井远道应该有的样子。
　　只是此时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

　　“这个家伙做什么？”
　　“被关疯了吧。”说话的是被关在井远道的一名修者

　　与世间任何一个能够看到的修者不同——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在仙途之路上追寻大道之人，反而像是凡间行将就木的垂死老者。
　　少量露出的皮肤堆叠在一起，已然看不出他的面貌如何。
　　垂垂老矣的形容，似乎下一句话说完就要咽气一般，让人不知道他在这里到底是被困着耗费掉多少年的光阴。

　　“我觉得不是。”在老者身旁隔了一段距离、最开始问话的“人”答了一句。
　　事实上，那不能称之为人，只应该描述为大概有着人形的模样。
　　他的身体各个部分应当都不是原装货。
　　反而是用着不确定是什么种族身上的各个部分，东平西凑在一起，勉强拼凑出来四肢与躯体保证他现在看起来还是人类的模样。
　　而头部，更加是安装了一些让其看起来面目全非的五官。

　　他的声音是不符合这副模样的低沉好听，宛如春日里流淌而过的解冻河水，带着湿漉漉的水气合着一点点冰凉，一路冲到了人的心底，生生留下一片冰凉。

　　闭着眼听着或许感觉很美好，睁开眼看他此时的面容，大约只剩下难以言说的视觉冲击，“我第一次看清楚井远道之中原来是这个模样的——不算上那些小世界。”
　　“……”老者沉默了几秒，“你想说什么。”

　　“众所周知，光无法落入井远道之中，哪怕是偶尔打开‘撕裂口’的时候，光都透不进来。这样的井远道，我们怎么可能“看清楚”它是什么模样的。所以……”面目全非的修者还想分析什么下一句却是断掉之前的分析，惊异道:“他为何能够在此处使用术法？！”
　　“……”
　　“……你觉不觉——”

　　半人半妖的话没有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井远道里，不光从来都没有光，还从来都没有声音。
　　所以，他们从来不会从小世界之中离开。

　　因为真正属于井远道的空间里，是光线与声音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同样也是一步入其中，就会被疯狂夺取灵力的地方。
　　可是现在呢？
　　这里能够折射出光芒，看到一切的，能够让声音扩散的地方，是哪里？

　　他们从前很确定，自己构造的小世界之外就是井远道，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半人半妖的那个家伙暗自戒备起来，他先是以余光不动声色地瞥过身边的老者，更飞快地扫过其他位置的“人”。

　　做出颇为自然的考虑模样，实际上暗地里记下了他们的位置，小心戒备着，才略微停顿过几秒，继续说道：“你不觉得奇怪么，这里真的是井远道，还是说，我们落入幻境轮回里了？”

　　“我不确定——他怎么做到的！”
　　“！！！”

　　骚动被引起不过是一瞬间，一个动作，和眼前的一个景象。
　　那个他们盯着看了几百年、几千年的禁制，被打破了。

　　从被莫名困入这个地方起就存在，就算“撕裂口”出现，也依旧固执阻拦者他们，限制着他们，他们在这里多久，就狠狠地看过多久的禁制，不论如何尝试都无法突破的禁制，就如此简单的、被那个人并指成剑的破开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时间看向那个人。
　　对方一身白衣。

　　身后禁制一点点在空气之中碎裂消失，他身后忽然涌入的强大灵力滋润着这个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干枯、没有半点灵力的空间。

　　已经被打破的禁制像是被捏碎一个角的脆薄纸张，随着一阵风稍微拂过，就开始成片的裂开。
　　那人站在破开的禁制前，慢条斯理地整理过衣袖，才转过身来。

　　涌入的灵力带起强烈的气流，搅得井远道之中站着的人们都有些站立不稳。
　　“我由来不是个喜欢做些举手之劳的人。”巨大的灵力风流并没有对那人起到半点影响，反而他安然站在其中，衣角发梢不见半分晃动，“所以你们若要出去，还需为我做些事情。”

　　这句话说出来，原本困在井远道的那些家伙并没有几个听进去的。
　　因为那些灵力席卷过整个井远道之时，不仅仅是在破坏着井远道整体控制灵力的幻境，更是重新冲刷在场所有修者干枯多年的经脉。

　　让这些多年来一直在井远道之中饱受灵力干枯之苦的修者们，碎玉直接有了不同的感受，原本对于面前说话这人的态度也随之起了变化。
　　他们之前或许是畏惧的，但那是因为体内灵力干枯。

　　感觉着灵力的复苏，他们只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是个傻子。
　　倘若他控制了灵力，说这些话或许还能够有所威慑，然则此时有谁会听他说的话？

　　他们在井远道被困了太久了。
　　被困住的日子不可否认是饱受煎熬的，却也不可否认让他们在某些方面有所受益。
　　比如：这些修者们对于自己法术控制与运用，都有了在井远道之外的修者无法比拟的领悟。

　　比从前更为强劲的势力，和重新恢复的灵力，加上原本一个个都是半步即将迈过大道的人。
　　每一个都是从前的天子骄子，说不出来的心高气傲，这么多年来被困在此处并没有折损过半点脾气，反而因为憋得久了，一个赛一个的脾气差……
　　要让他们听得那人吩咐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没人过多理会破开着禁制之人，只是将其视若无物的冲向出口。
　　率先冲向出口的人只是脸颊上有一些溃烂之处。
　　身体其他部分基本上都是完好无损的。

　　灰色的衣袍有些破烂，但是陪着对方周身的气质，反倒是依旧依附出世离尘的模样。
　　那个一身白衣者没有拦他，只是略微侧身，甚至微微带着笑容看他。

　　“井远道此事裴某欠下，日后若有所求，来招摇山找我。”
　　“……”

　　“招摇山——裴林风？”
　　“这个人我听说过，两千年前听说已经堪破大道飞升了，竟然也被困在井远道了？”
　　“那个招摇山的裴一剑？”
　　“……”
　　“……”

　　自称姓裴的灰衣人，说出姓氏与来处之后，几乎是瞬间被井远道之中其他人猜出身份。
　　裴林风没有什么表示，看起来不愿意在此处与这些人过多浪费时间。

　　再打量过面前一身白衣的人，连姓甚名谁都不愿意多问一句，只略微点头，算是招呼过，就准备绕过对方离开这里。

　　以裴林风而言，他并不准备在这里过多停留，也不准备听眼前的这个人多说什么。

　　正如那些悉悉索索言语的人所言：他本就困在井远道之中的所有人都不同。
　　当年几乎已经堪破大道，飞升离开此间。
　　却在最后一步失败，功亏一篑，而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日日夜夜被抽取着灵力，苦不堪言。

　　但这不代表着，他会低下目光过多的去看井远道之中的其他人。
　　更不要说诚心道谢。

　　“你似乎弄错了选项。”身着白衣的那人侧身的动作未变，他依旧如之前那样笑着，手上动作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方才连一连冷峻的裴林风被无法抵挡的力量击中飞出，他擦着地面滑出好远。

　　裴林风脸上的冷静与之后的惊异尚且来不及交替就定格在脸上。
　　缓缓收回手，那人整了整衣冠，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要么听我的话，要么永远留在这里。”
　　……

　　柳星渊离开的第三天。
　　李偌宁跟在楼万尘身边，亲眼见对方将那颗属于凤期的内丹放进了天火炉里面。
　　凤凰一族属火，本身能控火，且几乎能控天下之火。

　　按道理，本没有什么能够将这颗内丹炼化。
　　可是天火炉除外。

　　“小小年纪不要心思太重——”一面注意着火候，楼万尘瞥了一眼李偌宁，“虽说孟九竹没有带你走，不过也你不一定就要留在我这里。”
　　楼万尘手中拿着各种药材，全是凭感觉分门别类的排列出几个小堆。

　　全是需要逐个炮制过，之后列入等待列表之中的。
　　他说着话，略微偏头看了一眼站在天火炉前的李偌宁，“我这里可不安全。凤凰一族基本上都是有血脉关联的。这里并非自然死亡了一只凤凰，很快他们就会找上门来。”

　　楼万尘说的话李偌宁很明白——
　　她如何能够不了解？
　　毕竟当年她就是这般亲手杀了一只凤凰，也是因此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反映问的是：“那个人，就不管了嘛？”
　　“嗯？你说哪个人？”

　　考虑着可能性，李偌宁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回答道：“就是那个孟九竹的熟人——”

　　“熟人？”楼万尘失笑，抓起一把处理好的药草丢进天火炉里，“我还以为你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

　　李偌宁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只好又摇了摇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不要过多的去参与其他人的事情。”
　　“那不是——之前那位熟悉的人嘛？”
　　“熟悉？就需要去做什么吗？孟九竹于你算是有恩，这么说你们算是熟悉。但是……事实上若我现在不说，你可能连他是不是真的叫“孟九竹”都不知道，这样你还觉得自己与他有和瓜葛嘛？凤期与你之间的事情。你们也算是互相熟悉，可是……你们之间确实有仇？”
　　“……”李偌宁说不出反驳的话。
　　“所以你说熟悉就要管？”
　　“……”
　　“入世而修行，为求证大道，最终是要出世的。带着抱团的想法，是无法得天道眷顾的。”

　　李偌宁听着不知道停进去多少，她绞着手指，“所以按照如此说法，能够飞升的，都是斩去所有牵挂的无情之人？长生何用？大道何用？”
　　“无用，只是你求而不得罢了。而且——不是无情，那叫独善其身。”

　　李偌宁再次沉默下来。

　　楼万尘这会儿完全整理完自己手里的天地宝材，“个人命运不同，从来并不相连。你出生，只是你一人之出生，你亡故，只是你一人之亡故。就如同现在，这只凤凰同族大约不久之后就会寻来，是找我的麻烦，你确定自己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而不是逃跑吗？”
　　“我……”
　　“故事，这几百年来我听的太多，手上没有酒，所以也就不想听了。”楼万尘对着她做着赶苍蝇的动作，“我劝你最好早些找个地方躲起来。孟九竹的天衍大道九算我学过一些——这四洲界，就快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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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俱芦洲•凌天阁。

　　凌天阁上，正一峰。

　　“短时间内，他不会回来。”
　　“……我知道。”
　　“他不喜欢妖族，从一入门时，所有人就都知道。”
　　“……”
　　“可是他从来什么都不说。”
　　“……”
　　“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容不得什么——从来都不会说。”
　　“嗯。”
　　“明明都将他当做兄长……”

　　自从孟九竹离开之后，整个正一峰就落入完全的沉静之中。
　　李褚言站在往日里孟九竹所居住的屋前，一动不动地仿佛正在出神，他左手边站着一个小姑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略微带着一点点异色。

　　而在右边的万白术抬手，接住摇摇从天上落下来的雪花，捏紧了拳头，“就是如此，所以就算当年他下山杀了妖族五名大能，引得妖族冲上凌天阁来，甚至到最后，人族与妖族全面开战。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万白术说道最后，拳头狠狠砸在手边的轮椅扶手上，撞击声在空气之中消散，正一峰将这突然出现的喧闹再次吞掉。
　　落雪又一次悠悠飘下。

　　“……”万白术深呼吸一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可是，你要我说什么呢，小七。”
　　“……？！”

　　万白术原本想要说的话在一瞬间全数梗在喉咙里。
　　她方才接住雪花的手掌堪堪松开又猛然抓紧，过分用力以至于指甲扣进掌心。

　　她猛然回头去，正巧见到那人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身着白衣，微微笑着看她。

　　明明看起来颇为温和的模样，却让她不寒而栗。
　　原本收起来的记忆被瞬间打开，连带将李褚言上前的动作，都被一把拉住。

　　那是孟九竹。
　　万白术不敢眨眼，定定地看着。
　　只见那边的孟九竹闲庭信步着，又上一些，说道：“要我亲口说，一切都是我故意为之，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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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找到HE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