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神剑续寻寻觅觅》北斗星的月亮

37、平儿篇之尽忘

　　十五这一天，月亮很圆，很亮。荀楚悠为罗玄扎了几针，活络了一下筋血，并吩咐众人把好关口，以免遭受到外界不必要的干扰。
　　飞扬陪在他旁边，任他怎么说，他就是不肯出去，离十五这天越近，飞扬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慌便越厉害，他要守着师父……
　　“师父，求您告诉我，到底是要用什么方法让他醒过来？”
　　“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好起来吗？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去换？”
　　“是，可是……”
　　“那就不要多想了，我会让他醒过来的。”
　　“可是师父……”
　　“飞儿……你莫不是信不过我？”
　　“不是师父，我信你……”
　　“那就好，出去吧。”
　　“师父，我这几天，心里一直莫名的恐慌，你说不用我操心，不用我管，可是，你至少告诉我你用的是什么方法，会不会伤害到你自己。我不希望你为了帮我，为了保住我的灵元而伤了自己……”飞扬激动地说，直到现在他才隐约猜到了什么。
　　“跟本就没有别的办法对不对？你是为了帮我还恩，要将自己的灵元渡给他对不对？”飞扬越想越害怕，他恨自己为何这样迟钝，直到现在才想到师父的良苦用心，师父的灵元修炼了近千年，一旦丧失，功力反噬，他会痛不欲声，生不如死的，这也是为何师父不肯让自己把灵元给罗玄的原因。
　　“师父，你没有必要为我这样做的，我活着毫无价值可言，但是您不一样，您的修为，过不了多久，您就会像祖师爷一样飞升成仙了……”
　　“不许你这样看轻你自己！我想得很清楚了，以前从来没有为你做过什么，现在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师父……”感动的泪水无声地从飞扬的脸颊滑落。

　　“悠伯伯！”
　　“平儿？有事吗？”荀楚悠问。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用我的吧，这样再好不过了。”
　　“不行，我绝对不会答应，你出去吧。”荀楚悠断然拒绝。
　　“悠伯伯，我本来就无心修道，况且您也知道，我在尘缘中的牵绊太重……罗玄他只是个凡人……我不能想像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我要怎么活下去。没有他的日子，多活一天都是苦痛，何况要百年千年地活下去……爷爷如果知道我的心思，他也不会勉强我的。悠伯伯，您和飞扬，都有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你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可是罗玄只有这短短的一生，所以请您答应我，让我陪着他。我要与他一起变老，一起面对死亡。”
　　“师父，答应她吧。”飞扬说。他能够理解平儿，理解爱一个人的苦与乐，以及那份至死方休的执着。
　　荀楚悠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她的要求。
　　…………
　　初夏的早晨，微风习习，透过虚掩的窗户吹进房中，拂在罗玄的脸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无意识地，他动了一下酸涩的身体，感觉僵硬麻木，好像躺了很久了。空白无意识的大脑，让他心中略过一丝慌乱。
　　难道是……失忆？
　　浑身的不适让他忍不住提了一口气，却意外地发现胸腹间有一股浑厚的力量源源滚滚，无穷无尽。他试着驾驭这没力量，让它游走于全身各个穴位，血液也随着流通舒畅。只消片刻，僵硬酸麻的身体轻松了很多。看来，只是记忆不见了，别的应该都还在……也许自己是个大夫吧，而且还是个功夫底子不错的大夫……想到这儿，罗玄自嘲地摇了摇头，能医不自医，估计就是用来形容我的吧！
　　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罗玄下床穿好衣服，将床铺收拾利索。这大概也是我一直以来的习惯吧。罗玄想着，既然以前的记忆没有了，那就珍惜现在的时光，为来多保留一点值得回味的记忆吧……

　　打开门，平儿呆在当场。昨天夜里还昏睡不醒的罗玄，今天竟然……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好像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他在忙着收拾床铺……

　　罗玄回头，迎上一双清亮欣喜的眼睛，一个清丽脱俗，充满灵性的女孩。她的手上捧着一盆水，缨红亮泽的双唇微张着，此时正端着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愣愣地看着他。
　　很不习惯女孩子如此地注视，罗玄将两人交织的视线移开。
　　平儿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难以置信他恢复地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我是不是在做梦？你……你……”平儿手足无措，已经习惯了沉睡的罗玄，将近一年的时间她都在他身边，他睡着，她可以尽情倾诉对他的依恋，可以完全将自己的真实情感暴露在他面前。可是现在……突然间毫无防备地面对清醒过来的他……
　　“姑娘，我们认识吗？”罗玄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响来，如晴天惊雷。
　　一阵眩晕袭来，平儿踉跄地退了几步，退到门槛上，眼看就要倒下去，罗玄眼疾手快，一个飞身扶住了平儿，顺带将眼看就要落地的水盆用另一只手接了，平稳地放在地上。几滴水飞溅出来，打在平儿的脸上……
　　很自然地，罗玄的手搭上她的脉，确认她没什么大碍后，将她扶起来。
　　“你没事吧？”罗玄问。
　　“你不记得我了？”平儿望着他，心狠狠地揪紧着。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哦……这样也好……”平儿想到了小凤，不由得自言自语。
　　“什么？”罗玄不明白，什么叫“这样也好”
　　平儿收回心神，重新面对罗玄，不再是一副失魂落魂的样子，换上一份淡然。
　　“你叫罗玄，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丹士，人人敬仰的一代大侠，我是平儿，是你的……“平儿语结。
　　“我的什么？”罗玄问。毕竟一清早来为自己洗漱的人，与自己的关系一定不一般。
　　“呃……，你救过我的命，而我也帮过你，算是……患难之交吧。”
　　“哦，只是这样而已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只是这么简单。此刻没有记忆，全无牵绊的罗玄，已经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女子，那份浓浓的忧愁，化不开，剪不断，会是因为自己吗？
　　“对不起，我不记得以前我们曾经发生这什么了，不论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一切从头开始。”罗玄说着一抱拳，“在下罗玄，很感谢你告诉我关于我的事情，也很高兴认识你，平儿姑娘。”
　　平儿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像有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呵，这应该才是真正的罗玄吧，平儿笑了，站起来，也抱了抱拳，“你好，我是平儿，以后还请罗大侠你多多指教。”
　　最原始，最纯真的笑容绽放在二人脸上。
　　远远听到孩子的哭闹声，平儿脸上的光芒瞬间消失。
　　“怎么了？谁家的孩子？你好像不太高兴。”
　　“那是你儿子，简直是个人精，他一醒来，我们就有的累了。”
　　“我儿子？”罗玄奇怪，自己有儿子吗？
　　“是呀，你还没见过他呢，走，我带你去，大家知道你醒来，一定会很高兴的。”说完平儿便拉起罗玄往外走。
　　不远处的小亭中，玄霜跟绛雪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玄霜抱着乖巧可爱的女儿正在喂奶，绛雪怀里的孩子则不停地吵闹着，要往玄霜那边去。
　　“好了小人精，都已经先让你吃饱了，还不够啊，要饿死念儿你才甘心吗？”绛雪说
　　小人精好像听懂了绛雪的话，小手胡乱地在绛雪脸上划拉着，最后竟揪着她的头发怎么都不肯撒手。
　　“呀，你又欺负姐姐，坏死了，姐姐打你屁屁了……”
　　罗玄站在远处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平儿，早已跑过去，接过了绛雪手中的小人精抱在怀里，玄霜也终于喂完了念儿，站起来与平儿打招呼。
　　“哪一个是我儿子？”罗玄从远处走来，看了看两个孩子，笑着问。
　　“爹……”绛雪玄霜惊在当场。
　　“啊？”罗玄还来不及吃惊，怀里便已多了一个又蹦又跳的很不安份的小家伙。
　　“喂，别闹，小心摔着。”这孩子的确够闹，“这是我儿子吗？”
　　“对呀，还没取名字呢，想等你醒了给他取。”平儿说。
　　“这么能闹，乳名就叫闹闹好了，这两位是？”
　　“爹……”绛雪玄霜一早便发现了罗玄的异样，只是闹闹一直在闹，她们也没能插上话。
　　“他们是你的女儿绛雪，玄霜，念儿是玄霜的女儿，你的外孙女。”平儿为罗玄介绍说，“绛雪玄霜是又胞胎，名字还是你给取的呢。”平儿看着一脸惊讶的罗玄继续说。
　　“他失忆了，以前所有的事都不记得了。”平儿的一句话，解开了绛雪玄霜二人的疑惑。
　　“失忆？爹，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呃……是，你们……”罗玄很不自在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儿”。
　　“你们真的是我的女儿？”
　　“是呀爹。”绛雪上前抓住罗玄的衣袖高兴地说。
　　“可是……我怎么可能有你们这么大的女儿？”罗玄仍然不敢相信。
　　“呃……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们慢慢再告诉你，总之，我跟玄霜千真万确是您的亲生女儿就是了。”绛雪说。
　　“那他呢？为什么我三个孩子的年龄会差这么大，难道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
　　听到这句话，三人同时沉默了，不约而同地飘起一层愁云惨雾。
　　“怎么了？”罗玄奇怪地问。
　　“我们三个同父同母，是一个娘生的，只是……娘在生弟弟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玄霜说。
　　“哦，对不起，我……”罗玄不知道说什么，按他们所说，死的是自己的妻子，三个孩子的母亲，可是，自己却毫无印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样子，什么脾性，甚至……叫什么。
　　“也许是娘不想看爹太伤心，在冥冥中安排你失忆，不记得过去，自然就不会太伤心了，娘也希望你快快乐乐地活着……”绛雪说。
　　“这么说，我以前不快乐？”罗玄问。
　　“娘去世，你当然不快乐，不过娘都走了快一年多了，你看，闹闹都长这么大了，他是娘留给您的开心果，一看到您就不哭不闹了。”绛雪看着罗玄怀中乖巧的闹闹，他正揪着罗玄的头发往嘴里塞。
　　“哦……”罗玄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失忆前爱得开翻地覆吧，可是现在却一点也体会不到……
　　平儿似乎觉出了话题的沉重，开口说道：“罗玄他刚好，一时间也接受不了那么多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一点一点地慢慢说给他听吧，对了，给闹闹取个好听点的名字吧，罗玄，他可是你和小凤的儿子啊，一定要有一个好听又响亮的名字。”
　　“小凤？”
　　“是呀，娘的名字叫小凤，聂小凤。”绛雪说。
　　“哦……”罗玄低头看了看闹闹，“叫以轩吧，罗以轩，以与遗同音，轩跟玄同音，你娘走了，留下你爹一个人……”不知为何，明明感受不到小凤的存在，却在看到闹闹的眼睛时，莫名在染上了一缕淡淡的忧伤。
　　好像感应到了罗玄的哀伤，闹闹也哭闹起来，两只手抱着罗玄的脖子，头一个劲地往罗玄身上拱。
　　“以轩乖……爹带你去外面抓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