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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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招待。”饱餐一顿之后，瑞穗双手合十，“鸡蛋烧真的是十分好吃，伯母还是这么会做菜。”
“别客气，你好久才来一次，一定要多吃一点再回去。”雪野妈妈语罢转过头去盯着还在一心一意对付烤鱼的黛千寻和雪野朱鹭，“等会儿把你们的房间收拾一下，特别是千寻你的，乱七八糟的全是书。”
“是。”/“好。”回答她的是两个孩子毫无干劲的懒洋洋的声音，正好，雪野朱鹭想逃避洗碗，黛千寻也不擅长招待客人，两个人放下碗筷之后就很有默契地溜走了。
瑞穗知道，雪野先生和夫人估计是有挺多话想和自己说的，所以才会特意支开他们两个人。
“工作一切顺利吗？”因为两家的父亲是大学同学的缘故，关系相当好，雪野先生看待瑞穗就像自己亲生女儿一样，十分关心她的情况，在她选择进入新闻业的时候还有些替她担心。
“托您的福，一切都非常顺利。”
“出采访的时候一切都要多加小心，不行就让朱鹭陪着你，那孩子整天喊打喊杀的，能保护你。”
瑞穗笑答：“是的，有朱鹭陪着我特别安心。”
“本来你选这份工作，你爸爸和我都是有点顾虑的，你性格内向，又缺乏必要的社会经验，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你一定要进入电视台工作……不过现在在电视上看到你，我和你伯母都觉得很骄傲。我说瑞穗，事情要做就要做好来，可不要半途而废。”
“您放心，我早有心理准备。”
这份工作本就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光鲜，天天接触的都是死亡讣告、通货膨胀或者紧缩、新政府、房产、股票、新投机、犯罪、争端、异闻等满含疲惫现世之类的消息，但她并不厌烦，毕竟早已下定决心要与这个真实的世界打交道。
“话又说回来，我们家这两位混世魔王可是受你照顾了。”在雪野妈妈的心里，黛千寻和雪野朱鹭，两个混世魔王，都靠凉风瑞穗解决了就业问题，“我听说了，千寻现在在你家里当家教，他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我们家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找到的步梦又都不喜欢，他愿意跟着黛桑学习，我高兴还来不及。”
“千寻这个孩子，人是好的，脑子也好用，就是太傲了，眼界又高，教授很看好他，有意想让他继续搞研究，但是他居然想拒绝这个机会，说毕业了就想回京都老家找工作。”
“哎？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觉得特别奇怪，他本科报专业的时候就想读物理，但是他爷爷反对，觉得工作不好找，让他读计算机，这小子就说‘那我两个一起读你们没意见吧’。”
“真的挺像那个人的作风。”瑞穗心里想。
“没想到还真让他读下来了，研究生也考上了T大，照理说一切都好，他现在却要放弃，你说我们气不气？”
这是瑞穗第一次从别人嘴里打听关于黛千寻的事情，不知为何，她想起初次见面时少年在阴影里定格的剪影，虽然不知道缘由却莫名觉得能够理解他。不知道黛千寻的少年时代是如何渡过的呢？反正少年时的日子对于瑞穗而言并不是那么明媚的，很多人觉得她应该是蜜罐里长大的孩子，然而事实上她的青春期更像是初春阴郁的寒冷空气，像是水绿的雨，像是雾霭中微微摇曳将开未开的早樱。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本来聊得挺开心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黛千寻正站在楼梯间的光暗交界处，朝还没回过神的瑞穗招了招手：“上楼来吧，大小姐。”
进入除了兄弟之外的异性的房间，这对瑞穗来说也是第一次。她来雪野家做过很多次客，但是每次来的时候这个房间总是上锁的，雪野每次说起房间的主人总是用“地缚灵”来形容，现在的她有种进入鬼屋或者禁地的刺激感。
“打扰了。”她轻声说，表情好像生怕叨扰到这片净土里沉睡的什么东西。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黛听到她的声音，应声回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好笑。
“你是头一遭？”
算了，瑞穗决定不把实话告诉他。
黛千寻的卧房是简洁的设置，瑞穗可以想象清晨的日光透投射进来的场景，浅灰色的窗帘随风飘着，晨光投射在木质地板上，泛着一圈一圈涟漪。早就听说是个嗜书如命的人，但真正看到书架时吓了一大跳，堪称私人图书馆，小说存量是真的惊人，不仅如此，成堆的报纸、古籍、杂志被堆放在床头，雪野妈妈请他定期收拾房间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收拾出一条逃生路线，地震的时候一定会被排山倒海的书埋起来吧。
“哟吼。”只见雪野朱鹭正趴在地上一边吃松饼一边看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毫不客气的姿态成功惹怒了刚整理好房间的人。
“我的房间只欢迎人类。”
“切，那最应该从这里消失的人应该是你吧。”不屑地口吐着恶言，刚消灭完一盒松饼的雪野朱鹭舔了舔嘴唇，只当没听见他的冷言冷语，热切地招呼起了好朋友，“瑞穗，过来坐，过来坐——千寻就坐衣柜里面好了，VIP席没有你的位置。”
“那种VIP席我可不稀罕，臀部着凉会腰酸腿麻畏冷遗尿。”
“反弹！弹回给你！”
“防御，星云锁链滚动防御。”
这两个人斗嘴的方式怎么这么古老朴素？瑞穗笑着出来和稀泥：“既然如此，去朱鹭你的房间也好啊。”
“我的房间没有投影设备，你们不是要看录像吗？”
瑞穗看到了那面装着幕布的墙，原来是这样。
“大小姐，坐吧。”黛千寻早就上了床，看了看还没落座的客人，干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这才是这个房间的VIP席，只有人类能坐。”又是这句故意惹人生气的话。
瑞穗望着他，他也静静地注视着她，好像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提议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窗半开着，晚风漾着他细细碎碎的浅浅鬓发，少年穿着亚麻色的棉麻衬衫，靠在另一侧的窗沿上，搂着肩膀，他的躯体白皙而匀称。虽然知道是好意，瑞穗却不敢上前一步，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她，异性之间要控制干净妥帖的距离。
“我和朱鹭坐地上就好了。”她很慌张地摆了摆手。
雪野朱鹭大喜：“看吧，她还是比较爱我。”
“……我关灯了，”黛千寻懒得理她，说完这句话，便拉下了卧室床头的灯，按钮内部金属发出清脆的一声咔哒，四周陷入黑暗。
“瑞穗，这部话剧讲的是什么啊？”雪野低声询问。
瑞穗向她解释：“这个剧采取的是倒叙的形式，背景是战争时期的故事。女主是名门里的大小姐，男主表面上是剧院里的钢琴家，实际上是地下的为和平而奔走的革丨命人士，两个人在机缘巧合下一见钟情，可是因为战事吃紧，他们才开了头作了相见的约定转眼却要面临可能阴阳相隔的分离。而且女主的家庭也并不同意这份恋情，强迫女主嫁给富商之子。后来男主的行踪暴露，被当成了思想犯，在最后一次音乐会结束之后就要被抓起来审判了，聪明的女主便想尽办法制造了混乱帮助男主角逃脱。”
“哦，惊险刺激的爱情故事。”
“后两幕就是男主离开以后的故事了，在和男主许下了‘好好活下去’的约定之后，女主角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为了从事和男主性质相同的工作，她成为了一名歌剧演员，用自己的职业鼓励了很多失意的人，然而在战争结束之后也没有等回男主。在一次偶然当中，她知道了男主早在逃脱的过程中就已经不幸牺牲了，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喜爱的事情，在最后一次登台的时候，她因为突发心脏病，死在了最热爱的舞台上。”
“那就是结局凄惨的爱情故事呗。”
瑞穗看着屏幕里女主角那张美丽但又欠缺了一些坚毅的面容，突然有所感叹：“比起爱情故事，我倒觉得，这是在描述一个少女追逐自我的旅程吧。”所以她好像有些明白哥哥不愿意让一之濑扮演女主角的原因了，她是美的，但表演却又不够厚重有质感，活生生演成了一个花痴少女一生执迷于一面之缘的男人的故事，浪费了这么好的剧本，实在有点令人感到可惜。
可能是因为对于话剧实在是兴趣缺缺的缘故，在接近第二幕高潮丨的时候，雪野朱鹭就靠着床睡过去了。瑞穗很害怕她着凉，只能找黛千寻要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保暖。
“所以我才说和她一起看话剧是个错误，她是个跟高雅艺术绝缘体。”黛千寻的话颇有事后诸葛亮的意味，像是在告诉她下次需要站边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选好对象。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瑞穗只得在床沿找了个位置坐下，可是这样需要扭过脖子去看屏幕，实在是痛苦，她心一横，索性学着黛千寻的姿势坐好，放松自己的身体。
“我要离开这里了，到需要我的地方去。”屏幕上的二叶亭清显握着一之濑的手，说着诀别的台词，一之濑没有言语，只是紧紧拥抱着恋人，在对手戏的时候一之濑的表现要更为出色，果然是因戏生情的情侣呢。
“那个，黛桑以后真的要回京都去吗？”瑞穗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看话剧的影响，她没头没脑地问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发出那个疑问的声音仿佛停滞在的舌头上渐渐带出意义来似的。
“看来姑妈他们和你说了很多。”黛千寻倒也没生气，“放心吧，夏天以后才会走，你弟弟那时候应该已经通过期末考试了。”
“倒也不是因为步梦的关系……”瑞穗深觉刁钻的谜底已经控制了自己的心象与欲望，她实话实话，“只是很好奇，如果你觉得冒犯的话，我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黛目光微动，“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现在长大了明白很多事情做不到，所以打算放弃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I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