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M ...
-
“根据黛桑的笔记，我把时间表整理了一下。因为按照桃井小姐的说法，死亡时间推算的置信区间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所以从十点半到十二点之间行动有疑点的人都应该受到怀疑。”
10:00 话剧开始
第二幕结束（11:00）二叶亭清显称身体不舒服回到休息室
第三幕中途（大约在11:15分左右）八神芳年回到休息室，与二叶亭发生口角
第三幕结束（11:30）九嶋光树回到休息室，门已被锁上
第四幕结束（12:00）凉风晴真去问辻村借钥匙，打开门发现尸体
“我们可以假设嫌疑最大的这三个人为了自保而说谎的情况，如果八神是凶手，把二叶亭杀了之后锁上门，那么九嶋和哥哥说的证词可以成立；如果九嶋是凶手，休息室并没有锁上，是他杀了二叶亭，那么八神和哥哥说的证词也是可以成立的；如果哥哥是凶手，先从舞台穿到休息室把人杀了再锁上门去问辻村借钥匙，那么就和九嶋说的话冲突了。总之，晴真哥哥的嫌疑已经小很多了。”瑞穗托着腮思考，“但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人？杀了人又为什么制造成密室的形态？”
“你的新闻稿已经深入到这方面去了吗？反正你哥哥虽然谈不上清白，但也可以说是灰色了，这样不就好了吗？”
“灰色？”瑞穗想了想恍然大悟，“黛桑的比喻真奇怪啊。”
“说句实话你可不要生气，我其实对谁是凶手没多大兴趣，”黛千寻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瑞穗看到了他修剪得恰到好处的指甲，“我只想知道凶手是怎么实现犯罪的，至于是情爱纠纷还是金钱往来，随便。”
“你对凶手的作案动机不感到好奇吗？”
“如果用作案手法就能找出凶手是谁，没必要理解他为什么杀人吧。”
“那你现在有什么线索吗？”
“电脑、密室、还有左右不平衡的口袋，我总觉得有种违和感。”黛像是要把这些线索链接起来，“但现在我还没有什么头绪。”
“……没关系，忘了是哪位唯物主义者说过：哪怕所有的人都是盲人，月亮照样存在，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罢了。” 瑞穗振作起精神，“我觉得应该加一句：只不过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罢了，一定还有东西是我们漏掉了却不自知的。”
“不错啊大小姐，你就把这句当做口头禅好了。”哲学系美少女侦探，在轻小说市场上没见过的类型，应该会畅销吧。
“口头禅？”
“推理小说的主人公不都要有这种拉风的台词吗？比如 ‘赌上爷爷的名誉’那样的。”
瑞穗想起自家爷爷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很严肃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随便赌上我爷爷的名誉的话他会生气的，改成我哥哥可以吗？”
是，你哥哥应该不会生气，可是你哥哥的名誉……算了，不是有个什么伟人说过“任何一件事情只要做到极致就是成功”吗？那突破极限的变态就是闪亮的勋章吧！从刚才开始，黛千寻就感觉一直有迷之视线在角落里暗中观察他们，温暖的晴天里，竟被人盯出了一阵冷汗。
“黛桑，你头发上沾到羽毛了，看起来可能是七海小姐的衣服上的……不是那边，是另外一边，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取下来好吗？”
“啊……哦……”被人盯着看是这个原因吗？
“就算是坐着，黛桑的个子还是好高啊。”
黛回过神来，双眼视焦重新聚拢，这才发现凉风瑞穗正站在面前，半弯下腰，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脸颊的刹那，黛微不可觉地缩了缩，但是并没有拒绝。
“怎么了？”瑞穗向他展示了一下拿下的羽毛，脸上是不知觉的茫然。
“没。”黛难堪而生硬地回答道，他并不是非常想透露在和女孩子相处方面是零经验的事实。
突然两个人听见了什么东西哐当砸地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夸张台词“凉风老师？凉风老师您振作一点！”
“一定是哥哥，”凉风瑞穗满脸懊丧，“他什么时候能正常一点？”
可怕的不是非正常，而是他面对这种非正常的出场方式居然已经学会习惯了。
黛千寻的人生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喝过气氛那么凝重的下午茶，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在不用去研究所的日子里四处闲逛，去个书吧一边吹冷气一边享受难得的清闲，而不是和眼前这位虽长得对得起美青年的人物设定但看起来就非常难缠的大兄弟相对而坐，还要接受他一直投来的和善目光。
察觉到这两个人还没说话就已经势同水火，瑞穗心里也是过意不去，她暗暗挪了椅子的位置，想要躲避哥哥的猛烈攻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步梦的家教黛千寻，代替朱鹭来做助理工作的。”她只好主动缴械投降，“黛桑，这是我哥哥……”
“步梦？哦，好像是有那么一个弟弟吧，居然拒绝到了我从美国请回来的教育专家，选择了你吗？叛逆期的小孩的想法果然是我不能理解的——先不说他了，你好，我叫凉风晴真，瑞穗唯一的哥哥，嘛不过经常被人误会成恋人就对了。”事到如今还想装作无事发生强装光明磊落温柔体贴的欧尼酱人设吗？但是你的表情已经写在脸上了哦。
离她远一点，你这个双目无神的死鱼眼！
你算哪块小饼干？
能喊我大舅哥的人只有我自己！
想碰我妹妹，先踏过我的尸体！
如果黛千寻是轻小说男主，他一定会迎难而上：人在做，天在看。人生短短几十载，他也要体会阵痛的青春，规避大舅哥的柴刀，带领可怜的妹妹逃离这个家，开启后宫，达到Happy Ending乌托邦。
但是他不是，他时刻牢记自己是故事中的路人背景板，麻烦的事情不听不问不知道，明哲保身是为上计，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这种时候就不要和别人发生冲突了，也不要吐槽。
“你好，哥哥。”
岂料第一句话就出了错，凉风晴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垮：“哥……哥？你叫我哥哥？”
“我是想区别你和大小姐。要是你不介意我用后面的名字称呼你的话，我倒无所谓。”
“你这小子……”
“哥哥，”瑞穗低声提醒，“你再这样为难黛桑我会讨厌你。”
短短一句话，就像一道闪电把他从头劈到了脚，接下来的谈话，哥哥大人已经完全处于灵魂游离的状态了。黛千寻虽然心里隐约有些不忍，但还是想告诉这位大兄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是不被世人接受的。
“我听说两位正在采访当事人，刚好警方那边我们也配合完成了任务，所以就把凉风老师带过来了……不适时宜吗？”说话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略显弱气的女生，不同于七海那帮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她显然对现场的状况感到非常不安。
“不，完全是哥哥一个人在闹脾气，给您添麻烦了三上小姐。”凉风瑞穗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又捅了哥哥一刀，“那可以请您说一下您当时的情况吗？”
“因为负责旁白的缘故，我一直待在总控制室，外界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是七海桑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我情况我才知道发生了这种可怕的事情，真是难以想象。”
“虽然这样问很失礼，但担任旁白的时候有人跟您待在一起吗？”
“这……没有呢……”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每当瑞穗注视她的时候，这位小姐就会顺从地垂下哀愁的目光，她说话有一种文人特有的纤细骄矜，就算是凉风瑞穗的那种问询都显得过于强硬了。
凉风晴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了：“三上所在的总控制室从后台的角度和女化妆室在一侧，也就是说和男化妆室隔着一个舞台，在众目睽睽之下到达舞台的另一端，再加上还要念旁白，没法做到的吧？”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个袒护学生的好老师。
“也不一定吧。”
“你这小……” 凉风晴真差点忘了礼貌把真心话喊出声，舌头一打转赶紧改口，“黛老师，莫非你觉得世界上还有隐身这种超能力能做到这件事吗？”
“解释太麻烦了，大小姐你替我说吧。”黛千寻十分自我中心地避开了他的责难。
瑞穗也觉得她的说法有些牵强：“旁白的话，录个音也可以做到，并不能算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至于怎么穿过舞台，黛桑应该有一些思路了，不过还没经过实践，所以不能武断地说这就是不成立的。不过因为大家都在猜犯人是男性，所以三上小姐是嫌疑犯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而哥哥你是因为有九嶋先生的证词作为证明，所以现在大家都没怀疑你。”
“是吗？”凉风晴真的表情突然有些苦涩，“我现在倒宁愿被怀疑的人是我呢，把我这种不称职的老师抓起来，起码对学生家长有个交代。”
“哥哥？”/“凉风老师？”
“……”凉风晴真板起了脸，“瑞穗，做完采访就赶紧回家去吧，三上你也是，没什么事就快点离开这里，我要留在这里。”
“可哥哥你不是……”害怕吗？瑞穗思索了几秒，也很坚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那我找个地方坐着，然后等你一起回家。”
真是感人的兄妹情谊，不过感人归感人，案件可是完全没有进展，不如说是走三步退四步。接下来的采访中，二叶亭的好友四方田因为“在演出时撞到布景板受了伤要治疗”提供了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负责摄影的五十岚则是全程都坐在观众席摄影，能给的东西只有手上的平时排练视频和正式演出录像。
黛开始觉得头疼了：“累死了。一天和好几个人说话果然受不了，三个人就是极限了，今天已经严重超额了。”
“今天剩余的时间请好好休息吧。”瑞穗注意到他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看来是有人催你了。”
黛千寻掏出电话——雪野朱鹭，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不详的预感。
“喂……已经快回去了……什么叫‘怎么那么晚’，是谁在给我添麻烦？你说大小姐？在我旁边……没有饭吃，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你别擅自决定……喂，喂？”
不知是哪里来的敏锐，瑞穗意识到他们的聊天话题很可能与自己息息相关，不由得稍微靠近了些仔细听去。
“我姐叫你一起回家吃饭。”黛说，“你应该……”
“好呀，不过空手去不太好，你们家旁边不是有卖松饼的糕点店吗？伯父伯母很喜欢哪一家的松饼！”
……没有时间吧。
堵在喉咙里的话又因为那人极富感染力的笑容生生咽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M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