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22、计算对决

　　「欸，你们这次赌哪一队赢？」一名相貌粗犷的牛型兽人对身旁的同伴高声问道。

　　「当然是赌菲斯特那队啊！而且传闻中那黑发的人族正妹会上场比赛，我心目中的女神啊！她坚强又优美的战斗身姿深深吸引了我……」

　　发问的牛型兽人不禁翻了翻白眼说：「那万一克摩格派出金发萝莉呢？她不也是你心目中的女神？还是天使？」

　　「这……」羊型兽人露出两难的神色，经过内心的数度挣扎依然难以取舍，「不行啊！！天使和女神我都爱啊！」

　　幸好『金发天使』和『黑发女神』没有听见这段对话，不然可能会气得当场吐血身亡，两人绝非女性却皆有极高身分地位，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界之王直属亲卫将军，另一位则是血统纯正的中陆贵族之子，都是市井小民难以接触的崇高人物，然而现今因各种机缘巧合即遭奸人陷害()，不仅被迫成为擂台手为他人役使，更凄惨的是还被误认性别……

　　「我猜这次菲斯特会亲自上场，毕竟这次的胜负可是攸关晋级啊！」

　　如此热烈讨论比赛形势的观众席区不过是广阔赛场中的冰山一角，事实上现场已算是容纳人数相当多的擂台之一却呈现水泄不通的盛况。

　　自从仙蒂与杰奥再加上菲斯特等人的乱入为比赛增加不少可看性，场场座无虚席已成为地下擂台这一个月来的常态，还有不少小道消息指出菲斯特为了找克摩格报一箭之仇是因为女人被抢的关系。

　　各种稀奇古怪的流言蜚语出现使得地下擂台的业绩蒸蒸日上，对於看戏的观众而言八卦不是那麽重要，但不可讳言的是确实为单调的武斗比赛增添不少娱乐性。

　　「大会报告，比赛即将开始，请两方选手做好准备。」

　　「啊啊啊！！我的女神出场了啊！……另外一个小不点是谁啊？之前有出现过吗？」羊型兽人流露出疑惑的神态。

　　只见一名黑发男子身袭灰色系轻便服装，再套上黑色的及膝风衣，一双幽黑的深瞳散发淡淡的温柔，与精致无暇的面容相当契合，然而他的腰间却分别佩挂纯白的刀鞘与鲜红色的剑鞘，和他带给人的柔和感背道而驰。

　　虽然黑发男子身着标准的男性服饰，肩膀与一般女性相较之下厚实许多，然而因为他的容貌过於女性化，大多体态壮硕的兽人族才会认定他是女扮男装，暗地称他为『黑夜女神』。

　　至於男子身旁的娇小身影，拥有一头显眼的粉色长发，身粉色的眼眸辉映明确的自信，打扮得较为中性。

　　相对於菲斯特一方，克摩格则派出善於肉搏战的施辛以及在後方支援辅助的坎吉拉。

　　「那不是……金发萝莉的弟弟吗？」牛型兽人惊疑道。

　　正如牛型兽人所言，久未登上擂台的仙蒂慵懒的伸伸懒腰，完全缺乏待会要上场拼斗，刀刀见血丶拳拳到肉的临场紧张感，反倒是她身侧的斐洛挂上极为专注的神态，神色虽略显紧绷但还是有着相当程度的从容不迫。

　　稍远处的施辛吃惊地瞪圆双眼，甚至一向豪放不拘小节的语气都变得吞吞吐吐：「小鬼妳不是……」他稍稍顿了一下，似乎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麽话语能问出口，只脱口而出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妳没事吧？」

　　「托你『老板』的福，我过得非常好。」虽然仙蒂的语调中大有讽刺的意味，

　　但其实这话确实是发自内心，每天吃好穿好还有柔软的床可睡，而且还可以开赌局，口袋魔币赚饱饱……这麽说来这几天的生活竟然比当公主丶和贵族旅行的日子还好上几十倍……她不禁思考或许继续当人质是更有赚头的生活方式……？

　　然而施辛自然是无法预测到仙蒂那怪异的思维，瞬间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并抿紧嘴唇沉默下来。

　　仙蒂会意出施辛的举动……这家伙该不会……？她嘴角微勾，在心中暗忖。

　　没想到不过是我习惯性的反讽竟能的到这样的效果……看来肌肉猩猩虽然是克摩格的头号手下之一，但是似乎对他近日来的处事抱有反感之意啊……

　　这可是分化他们的大好机会！仙蒂正想脱口而出一些足以达到分裂成效的语句，然而将近一个月前，杰奥责备她的景象却顿时窜入脑海之中……

　　『仙蒂！妳不该搧动岚得尔！』

　　即将冲出口的话语立时停滞在嘴边。

　　那家伙……他又懂什麽了？为了获胜不择手段不是天经地义吗？他以为依凭身为贵族的骄傲，贯彻心中的正义，就能在这险恶的世界中生存吗？别傻了！如果世界是单纯美好的话，我们就不会被阴，一个去地牢当人质，另一个则是蠢到沦为他人的手下！

　　「仙蒂……殿下？」斐洛使出担忧的眼神望向神色复杂的仙蒂。

　　「小黑，我没事。」

　　「双方各就各位，比赛……开始！」随着制式化的机械录音声落下，施辛身旁的坎吉拉一如以往退到後方早已备好的电脑桌前坐定，在擂台场上显然是一幅相当违和的光景，但见识过多场在後方敲键盘敲到依然故我的坎吉拉，众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了。

　　「仙蒂殿下，您打算……？」

　　仙蒂在心中暗骂杰奥是大笨蛋大白痴等字眼，虽然还想骂更多贬低他的字汇，但无奈现在正是攸关菲斯特一队胜负的比赛，即使是随性如她，也不能让这场比赛有什麽闪失。

　　「小黑，你去牵制住那个兽人族，我去负责干掉那个四眼田鸡。」

　　仙蒂殿下……身为公主用『干掉』这词句不太妥当吧……斐洛有些哭笑不得。

　　一阵强劲的拳风袭来，斐洛和仙蒂机警地分别往反方向跳开，只见施辛双手戴有闪烁致命金属光泽的拳套，贵为兽人族中力量算是佼佼者的狮人一族，再加上钢铁全套的加成，所造成的伤害就算不死也是半伤了。

　　「小鬼，抱歉了，虽然我不赞同老板的做法，但只要上了擂台，不管对手是何人，我都会全力以赴。」

　　这家伙所言不假，指望他放水是没可能了。仙蒂从施辛的眸中读出对战斗的坚定之意，同时向斐洛示意作战开始。

　　斐洛微微颔首回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抽出腰际的白刃，冷不防朝施辛的左侧招呼，而施辛长年担任擂台手训练出快捷的反应能力及时挡下这击，他内心感到惊异不已，这名相对於他而言犹如大人对小孩的人类，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道，而且挥刀的速度甚至比他们的首席剑士岚得尔克里还要更快丶更难以捉摸……这怎麽可能？岚得尔已经是人族之中他见识过最卓越的天才了！

　　然而施辛所不了解的是，斐洛实际上是魔族与人族的混血，但是魔族的血缘较为淡薄，若非感官敏锐的兽人族也很难察觉出来，更何况是以力量富盛名的兽人一族。

　　施辛毫不迟疑往斐洛的脑门挥拳，然而却是朝虚无的空气挥空，不到半秒的时间，细小的刀柄挟带破空声，正欲敲击施辛的後颈时却被他漂亮挡下。

　　斐洛微微变了神色，毕竟比赛至今能挡下这招偷袭的选手寥寥可数，一招又一招，斐洛迅捷稳健的刀法被一一化解，钢铁拳套与雪白刀刃相互碰撞引发尖锐的响声，让人不禁为那扁平如薄片的刀身担忧，是否下一秒就会因强大的撞击力道而应声折断？

　　仙蒂在一旁冷静观看局势，并没有按照她所说的去攻击坎吉拉，因为她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开场到现在坎吉拉只是独自坐在後方疯狂敲打电脑键盘，并且时不时碎碎念几句，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们这些比赛对手一眼，更别说根本没拿出武器要对付他们……总不可能拿一台电脑当武器使用吧？

　　不只坎吉拉给人异样的违和感，印象中肌肉猩猩的实力并没有好到能和小黑不相上下才对，但是现在的情况究竟是……？与其说是施辛总能及时反应防住攻击，倒不如说是他好似有预知能力知道攻击会从哪方出现……等等，预知？

　　仙蒂眯起晶莹的粉色眼眸，霎时奇异的想法自脑中萌生……这个四眼田鸡一直在喃喃自语……该不会就是一直在给他的队友下指令吧？

　　这样的揣测让仙蒂倍感诧异，难道真的仅凭一台电脑就能计算并预测出他人可能会有的战斗动作？

　　总之，就先验证我刚刚的猜测是否正确吧。

　　+++++

　　观众席上―

　　「阿特，我来啦！啊咧？比赛已经开始了喔？」猫型兽人阿克边傻边骚了骚脸颊。

　　「老大不是说别迟到吗？」鸟型兽人阿特环伺四周早已混入人群的弟兄们，没好气地朝阿克翻了个白眼。

　　「哎呀！别像个娘们一样罗嗦啦！哥哥我可是有准备好料给你耶！」阿克将一罐冰凉的饮品扔至与之对话者的怀中。

　　然而当事人对此毫不领情，却是冷冷的低语：「哥你妹……」

　　阿克恍若未闻（大概是当作没听到），兴奋地朝较低处的擂台张望，语气中带有浓浓的热情：「噢！噢！这次派斐洛上场吗？不错！不错！另一个是……喂！怎麽会是那个女的啊？她不是欺骗阿赛的浑蛋吗？」

　　阿特马上敲他一记脑袋，提醒他不要大呼小叫引起他人注意，同时在他耳际快速低声解释：「她和另一位都不是真心要帮克摩格的，只是作作样子。」

　　「喔……原来是这样……等一下！我怎麽都不知道？」

　　「还不是因为你睡过头迟到的关系！」

　　「啊哈哈……」阿克不好意思地乾笑几声，尔後紧接问道：「那女的应该也蛮有实力的吧？毕竟这场比赛攸关晋级……本该老大亲自上场的。」

　　「她……老大说她不强。」

　　「啊？」阿克双眼呆滞，迟了半拍才说：「喂！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阿特顿了几秒後才继续说：「老大说了，那女孩根本不会握武器，很明显是个门外汉，但不能否认的是，那女孩有绝佳的习武天资，然而现在只是未经雕琢的璞玉。」

　　「既然这样为什麽要派她上去啊？老子脑袋烧坏了吗？」阿克简直不敢置信的高喊。

　　阿特摇摇头，露出饱含迷惑的神色低语：「我也不知道……」

　　「但是，赛莱尔跟老大都同意她上场，就算其他弟兄有反对的意见，也都直接吞回肚子里了。」

　　「啧！啧！要是我铁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阿克说话之馀还不忘做出跨脚的威武动作。

　　「谁会理你的意见啊，白痴。」

　　「你说什麽？你这只乌骨鸡！」阿克立即准备好呛玩阿特後的战斗起手式，却不见来人如以往冲上来和他打成一片。

　　阿特换上肃穆的神情说：「嘘！她开始动作了。」

　　「喔。」阿克有些失望地收起拳头，和阿特一同屏气凝神观看比赛发展。

　　+++++

　　仙蒂取出藏在衣服暗袋内的一把小巧匕首，随手向上一扔，再反手握住刀柄，闪耀着寒光的刃身不偏不倚朝施辛的膝盖部位刺下。

　　一出招就攻击腿部吗？而且还是挑关节部位下手……真是谨慎又阴险的女人……老板说的没错，这女人留不得。坎在心中飞快思考，并即时低声下达闪躲与反击的指令。

　　施辛一个回身闪过袭击，下一秒便顺着旋转腰部的力道向仙蒂使出踢击，仙蒂迅速向後连翻跳开，像是早揣度到施辛会迅捷的攻守交替，虽然此行偷袭失败，但斐洛及时补上间隙，施辛显得有些猝不及防，粗壮的臂膀因而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伤到了？斐洛稍感讶异。

　　「阿特！」阿克一脸兴奋的狂摇身旁的阿特叫道：「你还说那女的不强！一来就往敌人的脚攻击！真是有够卑鄙的啊！怎麽会有这麽卑鄙的家伙啊！但是意外的讨人喜欢！」

　　观众席因阿克的高分贝呐喊顿时喧腾起来，不少兽人族开始明显倒向菲斯特一方，极为热情地为斐洛和仙蒂加油打气，倒是克摩格方的支持者显得乏人问津，偌大的擂台场俨然成为菲斯特家的场子了。

　　仙蒂忍不住在心中猛翻白眼……谁卑鄙了啊？我身高只比那肌肉猩猩膝盖的高度高一点……我除了刺那还能刺哪啊？难不成飞起来去刺他的眼睛吗？

　　仙蒂止不过是想测试一下坎吉拉是否真能使用电脑运算出攻击轨迹，没想到却另外引发意想不到的成效……那就乾脆顺势而为吧。而且……她也大致看出这两人之间搞的把戏……还有这把戏的弱点已经明显暴露了！

　　「欸！眼镜大叔！我已经看出你的招数了！一直在背後下命令却不动手，看来你的卑鄙程度略胜我一筹啊！」仙蒂露出一抹充满邪气的笑容。

　　观众席传来阵阵轻蔑的嘘声，然而坎却不因此动摇半分，维持着从容不迫的态度推了一下镜框，说：「那又如何？」

　　「你这招确实高明，任谁也料想不到有人能靠机器运算出他人的战斗动作，若非拥有极度熟悉理工学科的脑袋，否则根本无法处理如此需要高逻辑的算术。」

　　「多谢夸奖。」坎冰冷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感谢之意。

　　「但是，」仙蒂转折原先褒奖的语气道：「你这招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你虽然可以精准地计算出他人的攻击时机与方向，但和你搭档的夥伴却没有足够的反应能力来处理你所下达的指令。」

　　「难怪方才在下能伤到他。」斐洛恍然大悟地点头。

　　「即使妳发现这点，对这场战局的胜负也不会有影响。」坎冷冷宣示完，施辛便站至坎的正前方，坚定道：「小鬼！想过去先过我这关！」

　　仙蒂暗暗咬牙。

　　四眼田鸡说的没错，若我们无法尽速破坏那台烦人的电脑的话，只会再度陷入僵局和单纯的消耗战，这对总是速杀敌人的小黑会很不利……想必他早就调查好这点了。

　　这下该怎麽办呢？

　　「仙蒂殿下，在下有一个妙计……」斐洛弯下腰在仙蒂的耳畔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