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16、刀的誓约

　　位於地下擂台地下第五层──

　　「你这小子也太强了吧！」猫型兽人阿克将自己毛茸茸的爪掌击向一名黑发男子的肩头。

　　「多谢阿克先生的赞许。」黑发男子相当有礼的回应。

　　「你说你叫斐洛是吧？我们兄弟间都是直称姓名，你直接叫我阿克就好啦！什麽先生的……听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是！阿克先生……啊！」因为一向服侍位高权重人物的关系，短时间内要让斐洛一改恭敬的态度实在是有些难度。

　　「你又叫错了……」

　　「十分抱歉！」

　　「我不是叫你道歉啦！哎哟！」阿克的头瞬间被赏了一记爆栗，他赶紧查看凶手的所在地，只见阿特的手正高举在半空中。

　　「阿特！你干嘛打我啦！」

　　「因为你在欺负人家。」

　　「什麽人家……这小子是公的啦！」阿克把斐洛抓到阿特的面前，示意他摸摸斐洛的胸膛。

　　「快摸啦！」

　　阿特半迟疑的照做，最後得到一个结论说：「……真的欸……」

　　「什麽！」原先走在三人身後，竖起耳朵在一旁偷听的其馀盗贼团成员个个用惊天动地的心碎神情投向斐洛。

　　「这真是太令人绝望了！！本以为老大的春天终於来了，终於有女人肯投怀送抱，没想到竟然是男人来投怀送抱！」其中一名成员悲怆的呼天抢地，旁人看到还以为他是遭受什麽丧父丧母的重大打击。

　　「呜……老大啊！你上辈子是造了什麽孽啊？难道你这辈子再也逃不了小孩子和男人的魔掌吗？别啊！我们还想看到小继承人出世啊！」

　　「呜……老大真是太可怜了！」

　　眼见盗贼团成员痛哭的痛哭，哭嚎的哭嚎，硕大的长廊俨然成为丧礼的举行地。斐洛对此景感到手足无措，他可从没见识过一群男人抱在一起大哭的场面……虽然他们只是在假哭。

　　难道在下来的不是时候吗？斐洛不禁疑惑的扪心自问。

　　当初在仙蒂的要求下，他终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些隶属於克泽森林盗贼团的成员，然而事情并非他预想的顺利。

　　阿克啧啧称奇：「没想到你真的一个人就能瞬间干掉两个兽人族，这下俺们只能遵守约定带你去见咱们的老大啦！你应该不是可疑人物吧？」

　　阿克用鼻子嗅了嗅斐洛的周身，稍微迟疑一下才开口：「你这味道……好像是人族又不是……」

　　「在下是半魔族，人族与魔族的混血。」

　　「嗄？混血的喔……难怪味道这麽淡。」阿克这时才注意到斐洛似乎相当在意周遭众盗贼团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戏码，随意地挥挥手说：「那群家伙疯疯癫癫的，别理他们。」

　　阿特嗤了一声，冷冷说道：「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

　　「你说什麽？你这只乌骨鸡！」

　　阿特气得咬牙切齿回骂：「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鸟』，不是『鸡』！！」

　　吼声才刚停歇，阿特与阿克立即扭打在一块，，原本在一旁浑然忘我上演八点档的盗贼团成员们随即被打斗声吸引，立即加入隔岸观火的行列，边喊着「上啊！」「杀啊！」之类的话语助阵，斐洛被这般景象搞得一个头两个大，倏不知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打累了，这场无意义的打斗终於告一段落，阿克躺在地上大力喘气，他的视线恰好对上斐洛的腰间。

　　「斐洛！你刚刚是用这把剑干架吧？」阿克指向斐洛的右腰，尔後再指向斐洛的左腰，「你这边也配了一把武器欸……这是剑吧？」

　　那是如鲜血般艳红的剑鞘。

　　阿克皱了下眉头，他直觉的对那把剑感到排斥，剑身虽安份地被锁在剑鞘内，却不时散发骇人呕心的血腥味，相较之下，斐洛右腰所挂的雪白刀鞘却透出一股柔和的气息。

　　阿克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武器怎麽可能会给人平和的感受，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斐洛！你干嘛没事带两把武器啊？而且还是不同类型的。」

　　斐洛轻柔地抚摸两把迥然不同的兵器，隐藏着夜晚的黑眸彷佛正诉说着千言万语：「这两把武器，都是在下很重视的人赐予在下的。」

　　故事的时光要回溯至六年前……

　　+++++

　　位於中陆──

　　一座充斥奇异叫声的丛林内，矗立着一幢高耸的雪白色城堡，屋顶由哥德式尖塔构成，而外观是由银色丝线勾勒而成的绮丽花纹，沿着大门前的阶梯向上延展，便可清楚望见一座巨型石雕。

　　石雕是以古文献中所描述的魔神外貌为基础雕砌而成，做工相当精细繁复，在名闻遐迩的匠师巧手打造下，雕像宛若拥有了生气，如一名绝美的女子身披袈裟，宁静而安详的伫足於此。

　　女子手中持有一座精致小巧的天秤，此物便是魔神所是奉的神祉──魔神，最具代表性的象徵物，而魔神又有另一个称谓，便是契约之神，相传是掌管公平与契约的神明。

　　这栋庄严肃穆的雪白建筑便是魔殿，为魔界之王的栖身之所，也是最高的权力集聚地。

　　此时正值清爽的午後，魔殿内正举行着一项重大仪式，气氛虽不比新王登基典礼隆重，却也不失郑重之意，因为这是侍奉君王的新亲卫将军上任的重要仪式。

　　权力仅次於帝王的四大贵族难得齐聚一堂，而其馀人等大多是有财无势的低阶贵族，也获邀参加此次的典礼。

　　宽阔的殿堂增设的摆设并不多，只不过多铺设一张相当长的深银色毛毯。毛毯周围的人群静心在一旁等候，深怕自己只要稍微大力吸气便会破坏这静谧肃穆的氛围。

　　连接深银色长毯尾端的部分置有两张华贵的座椅，分别是属於魔界之王与魔界王后的座席。

　　位於王座右手边的魔后，拥有一头如烈焰般的火红色长发，此时是整齐的盘在脑後。有别於鲜明色彩的对比下，魔后虽有天人之姿，然而清丽的脸庞却冷若冰霜，带给人难以捉摸的疏离感。

　　至於魔界的帝王，修瑟·贾克斯·琲尔，则是一脸慎重严肃的庄容，眉头微皱，橘红的眼眸中充斥着沉着冷静，隐隐约约透出身为君王该有的霸气……才怪。

　　虽然外表看似如此，实际上修瑟已经在心中不知道打了几次呵欠，是十次，还是二十次？为了思索这无聊的小事，修瑟的注意力有些分散。

　　啊……不行……！修瑟猛然惊觉，暗暗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试图把自己迅速拉回现实。

　　呼～好险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稍微摆出一点愚蠢的模样的话，可能就看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不……可能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

　　修瑟非常有技巧的偷瞄一眼身侧的枕边人，发现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请问陛下，典礼是否开始举行了？」一名骑士单膝下跪语带恭敬的问道。

　　此人名为叶兰，算是王宫中资历颇深的骑士，为殿内的第四把交椅，之前一直递补代理亲卫将军的职务。

　　修瑟优雅的点头示意，接获指令的叶兰从容起身，转告司仪典礼即将进行。

　　随着一曲悠扬的笛声响起，再来是威武的号角声响彻云霄。

　　「典礼正式开始。请斐洛·尤拉先生入场。」

　　众人皆屏气凝神，在心下猜疑究竟是怎麽样的人物……不过也不是全部人都如此。至少位高权重的四大贵族早已在先前的会议中过目新任的亲卫将军，但碍於礼节的正统，还是必须亲自出席。

　　在众人目光投入之下，一名黑发黑眸的男子缓缓步入殿堂，不少低阶贵族惊为天人，以为此人并非男性而是女性，其馀感觉更加敏锐的兽人族人士更为讶异，难道这人的身分竟是人族？

　　这并非是贬低人族的意思，只是以一般而言，亲卫将军大多不会选择人族，一方面是人族的寿命太过短暂，不过几百年而已，二方面则是在魔界之中就属人族是天生实力不足的种族，虽然战斗是可经年累月可练就的，但可惜的是他们的年寿又很容易步至尽头，若不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想在短时间内成为武斗高手是难上加难。

　　「各位请肃静！」眼见场面开始趋於混乱，叶兰赶紧出声喝止。

　　「卿等们有何疑惑？或许朕能为你们解答。」修瑟虽然不喜欢这种饶舌的讲法，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必须维持帝王该有的仪态。

　　听到修瑟的霍然询问声，底下窸窸窣窣的声响瞬间消散，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却没人敢站出来说明清楚自己的困惑。

　　在这无法言喻的微妙气氛下，一名衣着笔挺的男子独身向前，面带如阳光般爽朗的温暖微笑，礼貌性躬身後说：「报告陛下，大家或许是对斐洛·尤拉先生的种族隶属有些疑虑，请容臣向大众解释一下。」

　　此人是目前四大贵族中最年轻的当家，西陆贵族──里奥·克莱斯，年仅165岁的妖精族，统筹的土地与势力是四大贵族之中最单薄与弱小的。

　　「那就麻烦你了，克莱斯伯爵。」

　　「是，陛下。」

　　接下来里奥与其他低阶贵族们解说斐洛是混血的身份，而非纯种人族，众人听完後才恍然大悟，最後在心底暗暗感谢这位年轻伯爵的挺身而出，不少人对他见义勇为的行径留下了好印象。

　　结束这段小插曲之後，仪式终於要持续进行。斐洛踱步至修瑟跟前三步远的距离单膝跪下，修瑟优雅起身，拖着身披的厚重长袍，信步至斐洛的正前方，面带肃穆道：「斐洛·尤拉，你愿意成为我的剑，为我披荆斩棘，除去所有阻碍我的事物，捍卫你所敬仰的王，发誓真正效忠於我吗？」

　　斐洛的眼脸垂下，一双黑眸灿如明灯，「我愿意，陛下。」

　　叶兰捧着誓约效忠之物在一旁静候。

　　修瑟缓缓吐露话语：「接下他吧！这是朕将赐予你的剑。」太好了……总算可以回去补眠了……

　　「……陛下？您说这是剑？」叶兰带着十足疑惑的神情脱口而出，他盯着手中捧着的事物，一把鞘的外观纯白如雪的『刀』，没错！不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看都是一把『刀』啊！

　　乐极生悲。

　　「啊啊啊啊～我搞错了～～」修瑟发出了惨叫声。

　　这下众人的目光全数聚集在修瑟身上。

　　修瑟当然感受到背後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人目光，吓得赶紧故作镇定：「咳……朕是说，仆人也许是迷糊了，误拿了武器，朕会择日再交予尤拉先生。」

　　斐洛忽地起身，认真的神情一览无遗，说：「启禀陛下，在下相当中意这把刀，请将此刀赐予在下。」

　　修瑟闻言不禁傻笑回应：「啊哈哈～是吗？你喜欢就好……」

　　同时间两道凌厉的杀人目光有志一同射向修瑟，一道是修瑟身後的王后蒂妃米欧，另一道则是中陆贵族杰伊·昂克斯·琲尔，与其说是杀人目光，倒不如说是已经接近实体化的杀气，修瑟可不想被他的老婆和哥哥联手干掉，只能亡羊补牢说：「咳咳……朕是说，既然卿满意的话，朕也就不再多做干涉。」

　　「劳烦卿等们大驾光临，室外备有午茶及甜品，请诸位务必赏光。」

　　众人虽然还是处於雾煞煞的状态，但也不好表现出来，一同行礼後便退了出去。

　　这次的典礼变成为斐洛毕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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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克一脸狐疑的问道：「斐洛！你的意思是你是魔界王者的直属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

　　「是的……嗯？」斐洛这下才察觉到了异样。他不是只是在回忆往事吗？怎麽……好像什麽都讲出来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一字不漏地讲出来了？

　　啊啊啊～这次换成斐洛在心底惨叫。

　　怎怎怎麽办？他直觉地认为仙蒂殿下绝对不会同意他说出这些事……要是仙蒂殿下知道在下泄漏口风……斐洛开始在脑中想像先的带着恶意的笑容，命令他用剩下的四个要求去做各种惨绝人寰的任务以示惩罚……光是想像就令人头皮发麻。

　　阿克倒是没察觉斐洛的心思，大力巴向斐洛的後背，哈哈大笑说：「我说斐洛兄啊！你是在玩什麽骑士游戏吗？」

　　咦？阿克先生似乎只是认为我在开玩笑？「嗯……嗯……」斐洛只好随便应付一下好蒙混过关。

　　「啊！选手休息室到了，老大应该还没走开吧！」

　　阿克推开木门，与斐洛并肩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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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辰，位於中陆的魔王之殿──

　　一名有着鲜红如血发色的魔族男子，驻足在魔殿的正门前，抬头凝视栩栩如生的魔神石雕，他深邃的蓝眸中藏着寒凉的冷酷。

　　此人是北陆贵族的现任当家──齐格罗烈·路西耶芙，年岁早已破千，在魔族之中算是相当高龄的，他的岁数与当今的魔界之王相比，大约是两倍的差距。

　　齐格罗烈无语注目了几秒，心中有无数的想法飞快一闪而过，他甩了甩头，不再将视线放在那对他而言虚无缥缈的神明，哦，没错，其实他根本就不信神，他并不企盼出现什麽神迹，因为他早已发誓他会靠自己的双手，亲手夺下全魔界！！

　　这时他才猛地忆起一件要事，转身对身後的侍从吩咐道：「派一名信者回去通知开放粮仓的消息，然後再有意无意地放出我来到中陆的风声……不需要我提点得太明白吧？」

　　「遵命，伯爵大人。」

　　齐格罗烈流露出颇有深意的浅笑。

　　修瑟啊！凭你这不满五百岁的小娃儿怎麽可能斗得赢我？真是愚蠢的决定啊！伟大的魔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