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三途：风卷绢帕眉卷忧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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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三途河也称三途川，你们只要过了这三途河，就到了真正的彼岸。”华少指着那浊黄色的河流说道。岸边有一块石碑，上头篆刻了三途两个大血字，醒目狰狞，下刻一行黑字碑文，细观之，乃是久远干涸的血迹，只是少了那份艳红，成了紫黑色的斑字：苦海既无边，何来回头岸？生死苍茫界，弱水三千魂。
放眼望去，浑波浊浪，见不到边，河上没有渡桥，也不见有渡船往来，我心里犯难：“要怎么过去？”
华少回答：“这里定时会有船夫来接引，掌管渡船的船夫叫意流，个子不高，留两撇小胡子，好财，据说要想过河，必须支付给他相应的银两才行。”
“可我们都没钱，怎么办？”焦头和小虎面露难色。
“要不先等着，等船夫来了和他商量一下吧！”我建议道，“华少，那个船夫什么时候才会来这边？”
“具体我不清楚，但可以去问问那边的店家，穿过彼岸花丛，有个小客栈。那里很少有人去，进去的都是和我们一样幸运走出雾林的灵魂。”
我点点头，也好，等过了三途我们几个可能就要分别了，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先去客栈歇脚，大家也可以好好聊聊。
如华少所言，穿过火红的彼岸花丛，有个三层楼的小客栈，客栈外面的柱子上挂着白色圆形皱纸灯，孤独地迎风摇摆。
我们几个推门而入。
“哟，都是稀客啊！难得有客人来光临本店。”掌柜的一见进来几个人，想着生意来了，忙赶出来迎接。
“掌柜。”华少招呼他。
“你，你不是那个……”掌柜惊讶地看着他，“你又来了？”
华少笑笑，“今天来了那么客人，你怎么也不安排一下？”
“哦，对对！看我这脑子，诸位跟我来吧！我给你们安排房间。我这个客栈不收费，能从雾林走出来的客人都非比寻常，所以这里免费招待。”掌柜的点了一盏灯，为我们带路。等其他人都安排好，最后一间就是我的房间了，掌柜的为我打开门：“这里的房间不怎么打扫，所以灰尘挺多的，我也没有手下，姑娘你就自己打扫吧！”
“辛苦了，谢谢你。我自己能打扫。对了，我想问一下，渡船什么时候才有？”
“三天之后。”
掌柜的离开后，我把房间整个打扫了一番，这里的灰尘堆积得都快有半公分厚，果然免费的住所不怎么样！打扫完躺倒在床上我都快累瘫了，我刚躺下，感觉屁股被什么东西嗑了一下，拿出那玩意一看，原来是黑无常给的银两。
“他早知道要用银子的吧！”我轻笑着把银子放在枕头边上，躺下小睡。
过了一会听到有人尖叫一声，我从床上惊起，一看外面本就黄灰的天色更暗了，赶紧起来，去看个究竟。
一下楼就看到焦头小虎他们都在。
“使不得啊！她怎么也是个女人，快松手啊！”掌柜的在一旁劝解。
“怎么了？”我快步下楼，看到华少的手掐在芝云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逼问，“你姐呢！说啊！祥儿去哪里了！”
“我说过……她……过河了……”她瞪大眼珠，惊恐地望着他，声音被卡住，断断续续。
“撒谎！”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焦头往边上让让，好使我靠近点，“有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看着华少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我上前拉住他，“你别这样，她怎么也是个女儿家，有什么要问的，大家坐下来好好问就是了。”可能是引起大家的围观了，华少觉得影响不好，于是松开手，恨恨地走了出去。
芝云整个人瘫软下来，郁郁地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把她搀扶起来。
发缕缠裳，琴声微漾，梳鬟晓镜鬓上妆。
轻帘扰梦，红烛残香，疏不知烟云已过往。
人倚床轴，梦拾红豆，一朝醒后泪湿襟袖。
孤盏独饮，伤苦入喉，红尘看透梦锁青楼。
花羞月隐红颜葬，孤枕衾凉，闺中空守怅。
雁落鱼沉回忆伤，前事无忘，今昔笑魇藏。
思念一封何处寄鸿雁知否，石刻三生，今生怎去求？
伤愁一曲谁人听青鸟难留，良缘金玉，梦醒衣宽人瘦。
华少望着茫茫三途河，回忆起当年看见忧伤芝祥的情景，她低首抚琴，婉娩唱着自己的心事，他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一颗空寂哀伤的心：“祥儿……你到底在哪里？”
我看到华少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三途河边，对着一块手绢发呆，风吹过，白色的绢帕随风向后飘来，我轻轻将它拾起，看到上面绣着两行词：
漫漫长夜乱绪飞，垂帘避日，无力挽时留。
冷冷碎语绕心头，人前笑迎，人后泪独流。
华少追手绢而来，我把东西还给他：“是心上人的？”
他点点头：“祥儿的，她受了太多的苦，我对不住她，现在她的魂儿也不知在哪里，我好想她。”
“你不相信芝云的话？万一真如她所言……”
“不可能，我和祥儿生不在一起，死了也要在一起，她不会离开我自己先渡河的。她虽然是青楼女子，但是她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我在这条黄泉路上徘徊，就是为了能够找到她，我们当初就是在雾林失散了。我们不想忘记彼此，便约定不过三途河，情愿一世又一世在黄泉路上徘徊，也不想投胎喝孟婆汤。”这个男人说话的时候带着忧伤，但是当他提到她的时候却满是温柔。
“可以理解，但是如果芝云说的是真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去彼岸找你了呢？”
“不会的，一旦过了岸，就会被鬼差带走的……所以她不会过河，等不到我，祥儿是不会过河的。”
我们安静地望着浊黄色的三途河，河水静止着，上面没有一丝波纹。
“后天，你们要过河了吧！”他突然问。
我点点头：“是啊！总得离开这里，去该去的地方。更何况我和你们也有所不同。”
我们在河边站了好久，最后离开时，他说，明天他送我们上船。
我注意到远方有许多小孩子在堆沙丘，刚堆完就莫明倒塌了，孩子们却不泄气一直堆着。
“那些小孩子从哪里来了？在做什么呢？”我纳闷着想过去看看，却因为突然感到疲倦而返回了。
当大家的记忆恢复后我们曾聚在一起，说自己的故事。
焦头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黑漆漆的，是因为被雷电劈到了。他苦笑着诉说那天他前脚接到女朋友的分手电话，后脚就接到公司告诉他，他被解雇的消息。当天有雷阵雨，他却站在树边，手里拿着手机，淋在雨里接了那两个电话，虽然想死的决心都有，可真没想到老天爷就真的偏偏击中了他，如果能再转世投胎，他一定不像以往那样窝囊得活，他期待自己的新生，向往一切重新开始。
小虎似乎在闻到花香恢复记忆后，变得沉默了很多，尽管这个孩子依然和以前一样乖巧，却很少再和我们交流，只说自己可能是食物中毒死的，其他的没有多说。
我则不知道自己该说自己些什么，便也没发声儿。
散会后，我躺在床上发呆，明天就是过河的日子了，我看看那一小包银子安静地躺在枕头边，明天该怎么和船夫说好呢？
——2008.7.6 浅霜
（2009.1.22 修毕）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三途：风卷绢帕眉卷忧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