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6.了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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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啸紧紧拉着我的手走向桃林，天空逐渐蒙上一层灰暗，他抬起头幽幽地说：“看起来要变天了，会下雨吧！”
我摇摇头：“不会，今天是个好天。”他笑笑，忽然在桃林前停下了脚步，直盯着前方。顺着楚啸的目光遥望，我见到一个男人慢慢转过身看着我。断鸿？！我有点激动，一看到他，就浑身热血沸腾，心如刀割。
楚啸渐渐松开了我的手，向前走了几步：“什么人？”断鸿不理会他，望着楚啸曾握过我的那只手，拿起手中的剑来，眼中充满敌意。楚啸望了我一眼，挡在我前面，小心地保护我，“薇儿退后。”
“我不喜欢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有外人来插手！”说罢，断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剑，剑气直逼楚啸，楚啸迅速从腰间拿起那支竹笛，挡在面前，只听嚓得一响，竹笛断裂，上段落在地上，楚啸的一缕青丝随风飘落，他不屑地笑笑：“有名的断腰斩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楚啸扔掉手中的断笛，背着手向前一步。断鸿一愣。
我快步挡在楚啸前面，冲着断鸿：“他不是外人！洛姬已经死了！我素衣上沾染着她的血！你们欠赫连家的血债该还了。”断鸿一惊，许久没有说话。
一阵大风，吹得桃花漫天大舞，绯红粉白，夹带着淡雅的香气。
断鸿低下头：“奉义母之命来取天女的命，没想到又遇上你。”
“没错，我是赫连薇，就是三年前被你追杀之人，也是本朝天女！断鸿，我今天不用法术，我们来个了解！”
他放下手中剑，安静的听着。
楚啸急了，忙拉住我。我摸上他的手，微笑着摇头：“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楚啸都会等我吧！”他点点头，担忧地看看我，“这次我不会失约，不会让你等太久。”
楚啸笑了，捏捏我的鼻子：“你要了却的，你去了却吧！我不会插手……”他淡淡笑着，退后了几步。
断鸿将剑归鞘：“你的剑术都是我教会的，你觉得你有胜算吗？”
我拿出两把匕首，丢给他一把，他伸出左手稳当地接住：“我杀了你义母，并且是你最后一个任务的对象，而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三秒解决吧！”我丢掉匕首的壳子，慢慢走近他。断鸿的眼底滑过一丝慌张。手里的匕首没有出鞘。
“怎么？”我冷笑一声，“你怕了？！”
他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那株千瓣桃红，绽放着鲜红的花朵，细细的枝条在风中索索发抖，深秋了，桃花却绽开得极美极鲜艳，这是梦中也曾出现过的场景，原来断鸿是死在我的手上！我笑了，笑那些可怜的无果花，谁说结果不重要？就算拥有再艳丽的过程，永恒的生命也会徘徊，期待终了……
断鸿没有后退。
“我会数一、二、三！三的时候动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样很公平吧！”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断鸿吼道。
我镇定地回答：“因为，我恨你！我从不恨谁，有时怨天这样安排，但是我恨你！看到你，就想到那么多家人惨死的样子，尤其是我的姐妹，被你纵容手下，蹂躏致死，她们的血与恨都背负在我身上，每每梦见，都会让我在午夜惊醒！我恨你！断鸿！”我的心快要碎了，就当我说恨字的时候！原来恨一个人是这么痛苦！是这么长久！是这么纠结！可我无法原谅！
断鸿默然。
我望着他的眼睛，轻轻数到：“一、二……三——”
“呃……”断鸿发出痛苦的声音，在我听来像大海里的水泡，瞬间消散。
“呵呵呵……”我冷笑着，断鸿的血流淌在我的手心，我手里的武器插在他的胸口，那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手臂滑落，滴到白色的袖口。断鸿的脸急速抽阴，慢慢抱住我。我靠在他的肩膀：“断鸿，我们之间全结束了，什么也不亏欠对方。你走吧！”我闭上眼睛。他从我的腹部紧张地猛抽出那把匕首，我的血喷溅了他一手。我慢慢松开了我的手，一只簪花插在断鸿的胸口，望着那耀眼的银辉，我仿佛看到雅的笑容，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似的，我知道她不会怨我的，因为我的朋友会了解我的心。
我瞬间换了武器，只是伤了他，丢在地上泛着冷光的匕首，被桃花花瓣淹没。
“为什么……”断鸿抱住我，跪了下来，颤抖的声音歇斯底里，“为什么不对我下手？”
“雅的仇已报，你走吧！”我捂着淌血的腹部，摇晃着站起来，看向楚啸，他的脸色苍白，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我，“我对你，下不了手……”紧握在手中的狼牙，掉在血泊里，那是我的血，鲜红鲜红地染上大地，变成暗红色浸润晕染。断鸿跪在地上，抖索的手从血泊里拾起那颗狼牙。我的视线有点模糊，慢慢向楚啸迈步。
“等一等。”断鸿忽然站起来抱住我，“不要走，别离开我！不要走，不要让我总是一个人。在小竹林醒来的时候，你不在了，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看竹子发呆！这么多年了，我很寂寞，有了你，心里就有了寄托和思念，不要离开我！”他浑身打着哆嗦，“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自己！我不配拥有你……如果你不杀了我，我也活不下去！我从来就什么都没有，木然地活着而已……”断鸿抽泣着将我拥紧。
我几次想启齿，却又开不了口，于是猛地推开了他，摇晃着虚弱的身体，用法力将腹部的血先凝固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注定不会在一起，断鸿，我对你的爱结束了！从那天晚上开始就结束了！我有再不能辜负的人，他在等我，他会珍惜我，他从不伤害我！好好生活吧，别再当傀儡和杀手了，你已经动过情，有了心，这份职业不再适合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命打击，似乎我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我往前走了两步，断鸿不舍地紧拉住我的手，我抽了一下，没有拿出来：“我要走了，我不会说再见，因为我们永远不会再见……”
我一点点放开，他一点点放开。
一个人一生能爱几次？
因为寂寞而爱，还是因为爱，而爱？
我的眼里已经没有断鸿，前方，修长的黑色身影在等待，我小跑了几步，无力地任他上来紧紧拥抱我。
“楚啸，带我走吧！”
“嗯，我们走！”说着，他背起我，一步步离开桃花岛。
“到了护河，阿啾应该已经将青莲和子清送到北城门外了，然后会来接我们的！”我趴在楚啸的背上，觉得好温暖，他的发丝卷过清雅的檀香，“楚啸……”
“什么？”他温柔地将我往上垫一垫。
“我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我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
“就在那天吧！城郊桃林的小溪边，看见一个傻姑娘，独自漫舞，那种入神的样子感觉很像几年前，我出游去囡国，在夜里看到的一个小舞者，在夜月下跳的舞，妩媚优雅，带着一点点魅惑，只是那夜的舞十分欢快，而你，却充满忧郁……”
“楚啸，那个舞者就是我，你信吗？”我贴着他的耳根，轻轻地说。
他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薇儿的心里真的已经可以放下他了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从现在开始，黛薇的眼里，心里永生永世只有楚啸一个人！”
楚啸停下脚步，微微低下头：“我喜欢这个回答！”
“楚啸，我好累，我想睡一会。”
“嗯，不过别睡太久！”
天空放晴，从那阴暗处露出一线阳光，逐步将小岛照亮，岛上的桃花遇光，瞬间凋零枯萎。但是翌年春天，这里的桃花又开了，并且终于有了果实，千瓣桃红在那一年被我的血滋润后，变得更加艳红……
——2008.1.3浅霜
（第三卷姜陵篇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96.了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