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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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芸娘娇嗔着推了推王大人的肩膀，“惊鸿的性子大人也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林琬忙不迭地道，“怪我怪我。”
芸娘：“……”
你这小屁孩儿，有多远跟老娘滚多远好不好？
跟你说话了吗？一个劲儿地插嘴！
“公子若如此说，倒令我王某人无地自容。”王大人正打着某些龌龊主意，见林琬这般直愣愣的性子，更觉得纯真可人；当下竟也顾不得对惊鸿姑娘甩脸子的事介怀了，只一门心思地围着林琬打转了，“不如王某人请公子移步别处，喝杯水酒？”
芸娘脸上的笑差点儿绷不住，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了出来，生怕这位林小公子哪根筋搭错了，满口应着去了，恐怕那惊鸿事后要跟她闹翻天。
哎。芸娘的心很疲惫，别的鸨娘开花楼，手下的姑娘们都指着鸨娘过活；她管着这花楼，却是操不完的心。
“哦？”林琬挑了挑眉毛，看上去还真的颇感兴趣。
芸娘的汗顿时下来了。
“那……”
“林公子~”
“王大人~”
娇媚的声音传来，三人齐齐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却见一群穿红着绿的姑娘们，各具风情地扭着小腰凑了上来。
这烟花之地的女子，大都是有些本事的。
水蛇腰舞，纤指缠缠绵绵地沿了人的胳膊慢慢地往别处游走，香风扑面，媚眼如丝。如此妖娆软玉在怀，左拥右抱，若非定力非平常人，哪个男人能经受得住这些？
但既是来到了这百花楼中，又有哪个男人是定力非凡的？
惊鸿姑娘虽难得，但那是天上月、镜中花，美则美矣，却多少有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清高孤傲；
但这些厮缠上来的女子不同，她们本就惯于欢场卖笑，手段纤巧，勾得人欲罢不能；纵然俗媚了些，却是能实实在在抱在怀中的温柔，可心。
“大人也忒偏心，有了惊鸿姐姐，就再不理我们姊妹。”
“就是，现下惊鸿姐姐不得空，大人怎么还不多看我们姊妹一眼？”
“欸，林公子，有日子没来，可还记得奴家？”
“来来来，林公子，奴家陪公子喝酒，管保公子过瘾！”
……
欢语如珠，欢愉连绵。
王大人很快就在这温香软玉的缠绵进攻下败下阵来，早就醉倒在这温柔乡中飘飘欲仙，哪里还记得那个什么小公子？
左拥右抱着，王大人畅快笑着同那群千娇百媚的可人自去寻欢作乐了。
芸娘笑盈盈地在一旁看着，挥舞着香风四溢的小手绢儿，笑道：“伺候好大人，叫大人玩得痛快！”
眼看着那王大人消失在眼前，芸娘蓦地收了脸上那经年不消的笑容，伸手将在美人堆儿里笑得乐不可支的林琬给揪了出来。
姑娘们很会察言观色，眼看着鸨娘心情不佳，顿时笑着做鸟兽散。
“林公子玩得开心啊。”芸娘愠怒道。
林琬急忙摇头：“不敢不敢。”
芸娘：“……”
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瞅您那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惊鸿姑娘不开心，我怎么敢开心？”林琬正色道。
芸娘嗤笑一声：“林公子，论理我这个妈妈不该多嘴说话，但今儿都闹了这么一出了，妈妈还是得说。”
顿了顿，芸娘语重心长道：“林公子若是不来，惊鸿铁定开心。”
“真的？”林琬皱了皱眉，那面上的疑惑，只要不瞎，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芸娘倒是不太敢信实了这林小公子的表情，倒不是为别的——这位林小公子人看着长得聪明，其实行事颇有些缺心眼儿，谁知道这缺心眼儿接下来会做什么？
猜不透啊！
作为正常人的芸娘很苦恼。
果不其然，接下来林琬就一脸无辜地看着芸娘：“可妈妈之前在门口还说了，惊鸿姑娘思我念我，辗转反侧；见了我，惊鸿姑娘不该高兴的么？”
芸娘：“……”
来百花楼的恩客，她见了哪个不这么说？偏偏这林小公子就拿这话堵她的嘴，偏偏她还不能自打脸地驳回去。
这缺心眼儿，瞬间就成了多心眼儿。
芸娘一口银牙暗中咬得咯嘣作响。
“芸妈妈，好姐姐，”林琬从小就是个嘴甜的，皮了一回已过够了瘾，哪里敢真得罪芸娘，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好姐姐，我这不是担心惊鸿姑娘，这才冒失了吗？”
“得罪了姐姐，还请姐姐饶我这一回。”林琬性格爽利，又舍得下面子，伏低做小的事那是信手拈来，半点儿不带含糊的。
被她这么花言巧语地绕了一遭儿，芸娘也撑不住笑了。
“好姐姐，你最是聪慧看得清，”林琬略有些怅然，“我哪里敢真的惹惊鸿姑娘不开心？我只是……”
说到这里，林琬已是说不下去。
芸娘看得清楚，那双尤为纯净无辜的犹如小鹿一般的眼睛，竟是盈满了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林小公子到底是年轻啊。芸娘心中慨叹，可这越是天真年轻人的眼泪，却最容易打动女人的心。
芸娘看得心软，不禁出言劝道：“林公子，连我也不知道公子是想惊鸿开心。但林公子做的事，只是以为惊鸿会开心；但惊鸿真正会为之展颜的事，公子可又知道是什么？”
林琬神色黯然，没有说话。
芸娘自以为说到她的心坎儿上，不免又絮叨几句。
林琬只默默地听了，没有任何反驳。
她就是太知道阮芷兮想要做的事了，所以，她才这儿不放心，才会这么不时地跳出来，生怕阮芷兮吃半点儿亏。
“林公子，贵人有贵人的志向，惊鸿亦有她的志向。”芸娘轻叹道，“而公子，万不可阻了她的好事。”
“可……”林琬茫然地望着芸娘，心中酸涩无比，“那又算是什么好事呢？”
这回轮到芸娘愣了回神儿，她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位小公子怕是知道些许内情，否则怎么会对那王大人这般态度？
“林公子，惊鸿既然来了我这百花楼，那她在这儿所有的事儿，都是好事儿。”芸娘不知道林琬到底知道了多少，但仍霸气地朝林琬一笑，她又想到了那个眉目之间尽是清冷的女子，心中隐隐升起一缕骄傲来。
这话说得很是意味深长。
林琬沉默了片刻，却再无勇气继续同芸娘说下去了。她苍白着脸对芸娘道：“好姐姐，惊鸿姑娘今日怕是不愿见我了，我也不在这儿讨姐姐烦了。”
顿了顿，她对着芸娘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劳烦姐姐替我谢过惊鸿姑娘今日的解围。”
芸娘挑了挑眉毛，说这小公子缺心眼儿吧，他倒是什么都看得懂。
“下次可未必有人替公子解围了，”芸娘笑道，“公子，可千万莫要再有下次了。”
莫要再有下次什么呢？
是不要再来百花楼？还是不要再强闯惊鸿姑娘的房？还是不要再扰了惊鸿姑娘的恩客？
林琬的心酸涩得仿佛浸在了陈醋中泡了几十年，其中鲜香再闻不见，只是扑面而来的酸涩，熏得人直落下泪来。
纵然芸娘话中意味十足，纵然芸娘的话差不多都是阮芷兮的意思，林琬却不敢应哪怕一声。
她做不到。
她可以为阮芷兮做任何事情。
可唯独，就这么放下，她做不到。
林琬知道她现在这般样子，就算阮芷兮看不到，也会传到阮芷兮的耳朵中；她已经够失态，不能再流露出太多伤心，让阮芷兮为她担忧。
阮芷兮原本如神仙一般的人物，被这世间俗事已连累太多，她绝不会再让阮芷兮为她担心哪怕一毫。
林琬勉强朝芸娘一笑，转身离去。
那般绝然背影，倒叫芸娘唏嘘了许久。
背后那扇紧闭的房门，“吱呀”开了。
芸娘转脸看向冷然如高山冰雪的阮芷兮，叹道：“姑娘都看到听到了？这位林小公子，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
阮芷兮没有答话，她只是望着林琬刚才离去的方向，默默地出神。
芸娘见过这世间太多悲欢离合，又怎么看不穿阮芷兮的心思？何况，那般外露，阮芷兮根本是连遮掩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也莫要难过，”芸娘叹道，“那林小公子年纪小小，不知有十五了吧？这般年纪，纵然有情，可她分得清那是什么？她那般身份那般容貌，再长大些，谁知道会不会又是这京城中的又一风流子？”
芸娘说得一点儿错也没有。
可偏偏，林小公子不是公子。
阮芷兮怆然一笑，那般惨淡的模样，竟是跟林琬离开之前一般无二。
她轻轻道：“若是如此，那就最好。”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