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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绝色名倌 ...

  •   莲玉深知自己陷入了极不妙的境地。
      一个倌儿,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最知道如何不受制于人,至少在这些无趣的人情世事男欢女爱中,他们比女妓更来得自如。
      约莫已经沦落的人比谁都怕沉沦。
      上一次见她是二十七日之前,自那以后他倚在椅子上发呆的时间愈发长,整日脑子里无法自抑地想着一些琐碎的、无用的事情。
      她稍显傻憨的笑容,她盛着情意的双眼,她与自己谈话时压抑着的雀跃,她二十七日前在自己榻上睡去的模样。
      毋庸置疑,是那双平日里勾着他不放,又在不合适的时段不安全的地方不正常的人身边闭上的眼睛不好。蛊惑他,引逗他,牵着他一步步走到榻前,走向魔怔。
      他坐下,离她极近,因此莲玉公子又迫不得已地弯下腰,目光被禁锢到女子的眉目间,手不由自主地从发顶滑向后颈,拇指蹭着微凉的耳骨,呼吸交缠,极缓。
      他用不合适的地方去触碰她的面颊,一路爬下下颚,窝进脖颈。灼热异常的吐息洒在细嫩的皮肤上,他猜测这其中该有一丝气息能钻入她的表皮。
      他感到自己的头颅埋进了黄泉阴壤,那里很安宁;身子却还暴露在尘世里,那头没有她。脏腑有一半惶惑如烛在悬崖,一半贪婪如恶鬼食魂。
      他将死在榻间。
      头顶传来一声轻吟,这一声如神魔的招魂铃,刹那间将他拉回尘世,成型的妄念退了回去。
      “我睡着了?啊、莲玉公子!”女子清醒,傻傻地瞪圆了眼睛,脸涨得通红,立刻爬起来套上绣鞋,一边道歉,一边毫不留恋地逃离他的领地。
      莲玉站在离床榻几步路的距离,面无表情地吸着烟斗。
      一切随烟雾尽归颓然。
      那一日的差错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之后便是寻常日子,名倌一旦成名便是清倌,只在酒席间和馆中后院的亭台花艇上陪笑。来的女人大多是自命清雅的文人,个个都将莲玉公子引为知己。
      清倌需苦练琴棋书画,要日日与人交往,更何况是堂堂莲玉公子,忙起来根本无暇想起什么何姓三娘。
      “……明日是谁来?”
      “是上官姑娘。”
      “后日呢?”
      “曲姑娘。”
      “……”
      自初见后,她总是隔三五日便来见他,虽交谈不多,呆的时间也短,可心意可见一斑,但这都第七日了——
      ……都第七日了。
      有客人送来一幅画,画中人盘膝坐在一树梨花下,衣衫宽袖落至肘间,烟斗压着露臂。
      她怎么不来?
      那客人笑说,画中美人是个男妖,法力无边,寻常人一见便要被迷惑神志。客人画出此画后,也不禁动了凡心。
      她怎么不来?
      客人试探地看了他一眼,见莲玉只是懒笑,眼不达心,神思不属,便摇头涩然道,罢了,公子乃世外精怪,哪会沾染人间滋味。
      她不来了。
      为什么?
      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过堪堪沾了点人间滋味,不小心多走了几步路。
      莫非她察觉到了?觉出有个毫无前途可言的倌儿贪图她,怕自此被精怪缠上,惹了大麻烦,干脆躲得远远的。
      也是,谁想和玩物纠缠呢?
      那画被几位混迹文坛的客人见着,顿时盛赞一番,口口相传,几日的功夫竟给莲玉造了势,人人皆称西亥楼头牌莲玉公子为举世无双的画中妖——
      ——别倒打一耙了!
      莲玉抬手遮住眉眼,彻底放弃,任由那人霸占自己的脑海,驱赶自己的睡意。
      明明是自己被缠得死死的,她凭什么躲?可恶可憎的坏精怪,他恨得咬牙切齿。
      等了不知多久,客人来了几轮,才终于收到她的拜帖。苦闷变成焦灼,烟斗空了又满,什么也不想管,等她就是不得不全神贯注的事了。
      屏风外嘎吱一声门响,她自屏风那头探出来,小心翼翼又莽莽撞撞地挪过来,一如既往。
      他默念,何三娘。
      何三娘。
      何三娘。
      何三娘一旦移开视线,莲玉公子就像个怨妇一样说酸话;何三娘只要哄哄他,莲玉公子就免不了往她那走。
      他凑近她,满脑子都是二十七日前埋首于她颈间时嗅到的滋味,也不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雅神秘风度无双的莲玉公子呢。
      其实他说的是:三娘真是个坏姑娘,我要咬死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绝色名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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