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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二串数据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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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凄厉的惨叫声在萦绕在耳边,苏木觉得身上有千斤重,被压得透不过气。
他费力地顶开身上的东西,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周围是堆积成山的尸体,染血的长矛刀剑,混乱的厮杀,血液飞溅。
忽然一柄泛着冷冽寒光的剑从背后向他刺来,苏木身子迅速地往下一矮,躲过了这惊险万分的一剑。
冷兵器的古战场。
苏木终于回神。
他被困在那诡异的妖塔之中不得脱身,终日与那些怨灵周旋,不停地修习驱魔灵术,他以为他永远没有机会重见天日。
所幸,终有善待。
苏木伸手覆上胸口,就好像触及了整个世界。动作含着说不尽的小心与珍视。
旋即放下手撑在地上,他偏头打量着周围的场景,刀剑相击的嗡鸣声一波一波,冲刺着耳膜。不停的有人倒下,杂乱无章的脚步,到了最后已经几乎是提刀乱砍了。
苏木趴在地上不动声色,很明显,这是两波人马在交兵,忽然出现的他没有阵营,不知局势,绝对不能贸然行动。
可惜,他之前的一番动作已经叫人注意到了这里,两边人都惊疑不决地看着他,不知道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衣裳破烂的人究竟是哪一边的。
战场之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两人竟像说好了一般,齐齐挥刀向着苏木斩了过来。
苏木心中哀叫一声,就地一滚,躲了开来。他随手捡了一把刀,拎起来就去格挡其中一人,另一个小兵看他动作,松了一口气,哎呀,弄了半天是自己人啊。
“兄弟莫怕,我来助你!”
苏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前一秒还对着自己挥刀相向的人,转眼就提着刀帮自己砍人,古人都这么反复无常的吗???刀剑刺穿血肉的声音传来,脸上一阵湿热,苏木怔怔地抬手一抹,掌心温热潮湿,全是血。
方才提刀对着自己的人已经被此人砍死了。
“小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战场上莫要分心!”那人拉着他又躲过一刀,严厉地教训他。
见苏木还是呆呆地,那小兵反身又刺死了一个人,实在是分身乏术,就不再管他,战场之上,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苏木扒开粘在脸上乱糟糟的头发,终于不再愣神,算了,将错就错,先杀出去再说。想着振臂一抬,举刀隔开了那个小兵背后的冷矛,那个小兵冲他感激地一笑,复又投入到此次战役之中。
但苏木在塔中时多是赤手空拳以灵力绞杀怨灵,骤然拿到兵器,用着也不大顺手,只能靠着尚算灵活的身手躲一躲。每每手中的大刀就要砍到人的时候他都险险收手,心惊胆战。苏木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一边是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一边又狠不下心去砍人,就算在塔中对上万千怨灵,但那些都是死物,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对上活生生的人。泛着冷芒染血的兵刃就像是割草机,人命如草芥,刷刷刷地在他眼前就被割没了。
嘶,重重的狼牙棒锤在手中的刀刃上,震得虎口发麻,苏木被反向力震得倒退了几步。
那小兵倒是身手不错,接二连三砍死了不少人,还能护着点苏木,瞧着苏木只挡不杀,暗暗啐了一口:“胆子呢?”
虽看不惯他小心的样子,但还是会帮着苏木刺几刀眼前的敌人,苏木被冲天的血气熏得找不到南北,心中又惊又怕,眼前白茫茫一片全是乱晃的影子,到最后,只会机械地格挡了。
他二人一个攻,一个守,倒也没有受多大的伤。
烈日当空,鼻端是被蒸发的血气,血水与汗水交织而下,残酷的战争,无情地持续着。
此役,北国败。
北国军队,退回永城边境,安营扎寨。
温暖明亮的篝火,掺杂着竹木在火中爆裂的声音,苏木端着那个小兵递给他的一碗热腾腾的糊汤,沉思。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被随意地扎起。
他原本的衣服早就在那妖塔中被撕的不成型了,头发也因多年未打理变得又长又粘,所以当时骤然出现在战场的时候,并没有被发现异常,众人都以为他只是两方阵营中的一个小兵,不过是被砍得七零八落,看不出面目罢了。
那在战场中同他说话的人叫阮成。
说来确实巧合,这方阵营中竟然真的也有一人叫苏木,且因平时都是污头垢面,不大爱说话,身形也与苏木差不多,行军打仗之人多是糙汉,日日操心着性命,哪里还会关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因此,众人都瞧不出,此苏木已非彼苏木。
苏木暗暗思索,他本意是悄悄离开此处,找寻不知下落的顾沐庭,从这个军队里溜出去虽然并非易事但也不算太难,但如今麻烦的是他已经有了身份,贸然离开,只会被当做逃兵处置,日后定然需要东躲西藏。
退一步来讲,有个身份,在异世界里未必不是好事。古代出入都需通关文牒,若是依然没有身份,未尝不是件麻烦事情。
想通了这点,苏木舒了一口气,端起手中不知什么材料的汤,喝了一口。
“咳咳。”糙里扒拉,简直难以下咽,这吃的都是些啥啊。即便许久不曾进食,苏木依然记得曾经所吃的美味。骤然吃到古代这些杂粮,实在难以应对。且奇怪的是在那妖塔中他不会受饥饿限制,但出来之后,经历了一场战役,他就觉得饥肠辘辘了。
“苏弟,怎么了?”那阮成显然已将苏木当做过命的兄弟了。此刻见他面色痛苦,只以为他受了什么内伤,牵动了伤口。
“没,没事。”苏木朝他摆摆手,咽了口唾沫,企图冲淡嗓子里那宛如咽了泥沙的感觉。
“行军打仗,条件艰苦。”阮成此刻看他放下手中的破碗,自然了解了他心中所想,“苏弟,在家中想必不曾吃苦。”
苏木没有再说话,虽然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但顾沐庭将他照顾的很好,不曾吃过什么苦头,所以生活一次性将所有的苦果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吃也罢,不吃也罢,都不容他选择。
苏木端起碗,一饮而尽,抹了,擦了擦嘴角,语含三分笑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好!”那阮成听得此话,仿佛被说中了心思,抚掌大声叫好,也将碗中糊汤一饮而尽,砸了碗,起身。
他看向辽阔无边的天际,声音低沉:“三年,何时才是尽头。”
围坐在周围的将士也都听到了他的话,忽然沉寂了下去,有几个小兵甚至低着头似乎悄悄抹了一把脸,这场战火燃到今日,若是自己的尸体能够运回去也是极好的,他们已经没有全须全尾回家的念头了。
“俺还没讨到老婆。”
“嗤,俺老婆还不知能不能等到我回去呢。”另一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士兵反驳他,“你那倒是省的守寡。”
“嘿,怎么说话的呢。咒人家死?”另一个端着汤碗的士兵冲他皱眉。
“这根本不能赢。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阮成转身看着这群丧失斗志,狼狈负伤的将士,心中悲凉。这就是北国的现状。将领中庸,士卒不争。京中却寻欢作乐,朱门酒肉。
苏木暗暗心惊,此战已有三年了吗。他想的却不是生死存亡,而是这样打下去,别是要耗一辈子在这。一辈子?自己的一辈子是多久啊。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长过年龄了。苏木单手掩住自己的脸,忽然无声笑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人了。
“会结束的。”一切,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刻。看着火堆,苏木平静地开口,不知是在告诉这群心寒的士兵还是在告诉自己。
“是。”阮成轻轻应了一声。
星光寥落,洒在他的身上,地上树影斑驳,光影明灭。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十三年前,秣陵大陆烽火连天,分裂出无数小国,其中以南北二国最为强势,耗时十年,各自吞并周围势单力薄的小国,到如今,秣陵大陆被此二国一分为二,战火仍在延续。
然而两国的上一代枭雄先后陨落,南国只剩下年仅八岁的小君王,而北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六子夺嫡,缠绵床榻的君王却仍然迟迟不传位于子嗣。内忧外患,国将不国。
相比之下,后继无人的南国却形势大好,风光无限,南国摄政王,谋略过人,权倾朝野。
三年,北国的版图越缩越小,城池越退越少,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君王的野心,最是可怖。
苏木在这几日里略微摸清了些此时的局势,盯着自己脏兮兮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唉,怪自己运气不好,抬手一挡就将自己一不小心挡进了弱势的阵营。但眼下还是需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否则一直耗在此地,绝非上策。
时至今日,北国已经失了十三座城池。倾颓之势,有目共睹。
苏木倒想着要不然丢丢完算了,省得整日里打来打去,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他并非北国人,自然也就体会不到国破家亡的悲痛。
倒是阮成,整日里行军布阵,琢磨如何才能胜得一役。
今日,已是来到这里的第三天了。除去第一天打了一仗输了之外,倒是没有再出什么争端。据说,这是南国军在养精蓄锐,排兵部署,一举歼灭他们,拿下他们身后的永城。
林间,苏木瞧着他卖力的样子,很是不解,这军中将领都未必有他这般上心。他终于忍不住制止了在地上拿着树枝涂涂写写的阮成,细小的树枝阻断了阮成手中的走势,阮成皱眉,抬头,看见苏木蹲在他的面前,手中握着一根枯败的树枝,挡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