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病没病》鸦六

3、第 3 章

　　背倚群山的农家乐，每隔十来步路就有一家。
　　这次毕业旅行也等同于两班团建，负责人做足了攻略，提早在网上预定好距凉泉步行不算远、风格合众人意的聚友客栈。

　　高祁下车后，背着登山包，径直跨过门槛走入客栈院内。

　　刚踏入大院，映入眼帘是三层高的农家民房，壁面上有藤萝攀附。高祁本想抬头望天，却见繁多的小风车悬吊在棚架上，五彩斑斓，随着拂过的微风而转动不止，心情不由顿时舒畅。
　　环境不错，总算是可以将不久前的糟心事炮竹脑后，高祁心想。
　　院内还有几只小野猫嗷呜个不停，女生们直呼：“嗷嗷嗷太可爱啦！”
　　紧接着一拥而上，争相吸猫。

　　乡间的空气清新，有别于市区。
　　高祁跟着大部队取出身份证登记、领房卡，又听老板娘和善嘱咐他们说：“稍后放好行李就可以回大院等午饭上菜了，主菜是我们当地的河鱼，可比饲养鱼鲜美得多。”
　　“这么好！”
　　“谢谢老板娘啦！”
　　一行人哄闹着，各忙各的去。

　　双人房干净整洁。

　　高祁跟陈宇杰住一屋，那货没吃早饭，直言饿得实在受不了，放下行李扭头就要下楼等开饭。还顺带要招呼高祁一同下楼：“祁哥你收拾得怎么样了？咱俩一起下楼呗。”
　　“要不你先去，”坐了几个小时的大巴，高祁的后背有点儿酸，懒洋洋道，“我躺两分钟。”
　　“我给你占个位置？”
　　“都行，谢了宇杰。”
　　“客气啥，那我先下楼了哈。”
　　“去吧去吧。”

　　炙热仲夏，离了空调高祁是真受不了。
　　空调吹出冷风声，嗖嗖作响。高祁仍穿着球鞋，大半个身子朝床上一爬，垂着头便捣鼓起了手机。山区农家乐的WiFi意外的速度飞快，却没想到再次打开不撸帝app，屏幕上赫然显示——

　　【系统崩溃，程序猿正在奋力抢修中。】

　　不是吧？
　　他不死心，退出再进入一次，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依然是那行字。
　　高祁：“……”
　　反复四五次都是如此，行吧，他放弃了。

　　再然后，高祈习惯性点开微信，没人给他发来消息，问他到了没，这边风景如何。仔细想想，他甚至跟母亲的联系止于两个月前，而后就连高考前他生了场病，对方也毫不知情。
　　那份心情说复杂倒也还凑活，本早该习惯了。

　　刷新朋友圈的内容，纯属他闲得无聊，最新的一条动态来自班长：有风有猫还有你。文字配图是途中风光、农家乐院子里的猫、以及跟九班班长女友的合照。
　　高祈对此心无波澜，单身狗对小情侣礼貌性地点了个赞，接着往下——
　　卖球鞋的代购又更新了、
　　小姨飞巴黎度假的九宫格、
　　还有补课老师发的心灵鸡汤……
　　目光虽在手机界面游走，他的执念却另有所指：究竟相距0.01km的那个人，是不是肖洵。

　　“算了，是又怎么样，”翻身，转而背朝下躺着，高祁疲钝地闭上眼，“追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是要临时打个炮还是怎么的。”

　　日正中午，真适合躺着床上一动不动、浪费生命，至于那些有的没的，什么念头都能靠他的坚定意志打消。

　　正犹豫着要不给班长说一声，还不饿，大家先吃不必等自己。谁知猛然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瞬间将高祁给唤清醒了。
　　但那叩门声并不急促，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陈宇杰落下房卡，返回来取，便没多想，扔下手机、三不作两步走，刚扭动门把：“宇杰你没拿卡吗，正好帮我跟……”

　　门被打开，高祁恰好下巴一抬，尽收眼底的是肖洵那张纯良无害的脸。
　　与清澈的淡棕色眼眸对视，视线不受控制地移向对方纤细的脖子上，高祁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右手僵硬地搭在门边儿，显得好不尴尬。

　　“同学，帮个忙？”

　　肖洵神色自然，似乎不因他的窘迫有所影响。

　　高祁反应良久，见对方手上拿着房卡，下意识开口问：“门打不开？”
　　“嗯，”肖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方便吗。”
　　“方便，你住哪间？”
　　“304。”

　　原来就在隔壁，高祁右手朝前一伸，接着肖洵将房卡轻轻地覆在他手心。

　　可两人并没马上移步去开304的门，只因高祁想走，肖洵却始终挡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要挪步的意思。
　　高祁开口：“你不让让？”
　　肖洵盯着他看，面色犹豫。弄得后者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脸，不知他在看些什么，疑惑道：“怎么了？”
　　肖洵：“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高祁：“谁？”

　　这算是什么话，我长得不像人，莫非还像条狗了？还是铁板钉钉的单身狗？可转念一想，他高祁跟肖洵无冤无仇，对方倒也不至于上赶着内涵自己。
　　……于是高祈内心陡然升起了不好的直觉。
　　糟糕，该不会是肖洵认出了社交软件上的自己，所以上前挑明态度、意图让他主动出柜，不把高祁这种当着爹妈的面都能咬死不认的深柜放在眼里。

　　话虽如此，可那破账号就跟僵尸号没什么区别，不发动态，更从来没用过自己的照片当头像啊。

　　这时肖洵云淡风轻地说：“学校光荣榜上艺考成绩全区第一的那位。”
　　高祁：“……”后者松了一口气，那是我本人，照片拍得贼丑，当事人表示每次路过都会绕道走。
　　“那小哥哥长得不错，身材又好。”
　　“是吗，”高祁及时制止了他的彩虹屁，“如果我说我就是他本人？”
　　肖洵作恍然大悟状：“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呢！”
　　高祁：“……”
　　他严重怀疑对方是装的。

　　几秒后。

　　高祁面朝刷卡、紧接着顺利“滴——”地一声被成功打开的房门，嘴角抽搐，侧目不解地盯向肖洵，心情复杂万分：“肖洵你故意的？”
　　后者非常厚脸皮地转移开话题：“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能不知道吗？整个高三有谁不认识你？

　　“所以你是承认了。”高祈眼神上下打量对方，本以为这家伙是不食人间烟火挂的，如今看来肖洵应该会是校门口摆摊卖小笼包的那种类型。
　　——反差挺大，同时脑筋有点问题。
　　“我没啊，”肖洵似乎委屈且又很为难，“其实我有个难言之隐，但又不太好意思开口说。”
　　高祈完全不跟他废话：“说。”
　　“我怕黑！”

　　他这哪像是有半点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整个老师刚提问，恨不得把手举往天上来踊跃抢答。

　　高祈当他有病，二话不说，将房卡毫无征兆地抛了回去。
　　可见对方如此反应，肖洵手忙脚乱，险些没接住，整个人却条件反射般死力拉住了抬腿要走的高祁，鬼哭狼嚎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这声威力无穷，有几个女生隔着老远刚要走出房间，险些被他俩夸张的阵势给吓得退了回去。
　　可高祈才是那个吓尿的人，鬼知道肖洵会突然上手拦人。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可算是服了这祖宗，以防刺激对方，他可不敢再作何举动，只能眼神示意威胁对方赶紧松手。
　　谁知肖洵非但不见好就收，还变本加厉地将人拽回屋内，边动手、边自顾自地讲故事——

　　“我说了我怕黑，从小就没一个人在外边儿住过。我们文科班男生少，偏偏又分了我独间，想找你换个房间也没得商量嘛。敲了你们班好几间男生的房间，就你还没下楼，小哥哥好心帮帮忙给次机会，实在不行也帮我想想办法？”

　　“你……”高祈气笑，也不知他噼里啪啦怎么能冒出这么多话，“直接说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