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病没病》鸦六

1、第 1 章

　　炎阳炙人，结束一上午的军训，要不是宿舍楼里装了空调，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再闷热的气候，也不比隔着手机屏幕亲眼所见某张脸来得窒息。

　　“……这不会真是肖洵吧？”

　　高祁睁眼躺在床上，纯白天花板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他不时翻个身，倒也没真打算睡午觉。
　　其他室友这会儿该吃饭的吃饭、该跟异地女友煲电话的煲电话，就他一人百无聊赖地反复盯手机看。

　　【齐钰。】

　　【在忙吗？我有件事想问你。】

　　高祁正看着这两句话发呆，因始终未收到对方的回复，困倦感阒然袭来。
　　却不想微信通话霎时响起，他方寸顿乱，不小心蹭上屏幕同时将电话接通，是齐钰问道：“怎么了？”
　　“……”
　　他其实没打算跟对方在电话里聊的。
　　“要问我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你、那边方便不方便。”

　　支吾其词，全因埋藏已久的心虚感从未消散过。
　　他高祁循规蹈矩十八年，怎么也没能料到会因几罐啤酒翻了船，致使后来的于心有愧，也没脸对那位名叫肖洵的男生表明。

　　“挺方便的，”只听齐钰解释，“我刚在食堂吃饭，手机放宿舍里充电，没能及时回你消息。”
　　“噢，没事儿。”

　　高祁这时还仍思绪万千，倒是同校却为旧友的齐钰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说吧，我舍友待会儿要午休了，否则下午的军训扛不住，所以可能聊不了太久。”
　　“也不是什么大事，”话一出口，高祁顿了顿，“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们系里是不是有一个叫肖洵的？”
　　“我们系的……”
　　与高祁所料不差，那头齐钰话音未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而惊诧却不得不掩声问：“肖洵？”
　　高祁认命般重复了声：“肖洵。”
　　齐钰：“……”
　　两人沉默了片刻。
　　齐钰又说：“你等会儿，我还是去阳台跟你说吧。”
　　高祁：“……好。”

　　起身，踩着拖鞋走路的声响，随后掩门的轻微嘎吱声，再清晰不过地传入高祁耳内。候了几秒，他听到齐钰确切不移的语气：“不用问了，德语班就有一个肖洵，我见过。”

　　两人又再三确认了一番。
　　“哪个洵？”
　　“三点水，洵属可贵的洵。”
　　高祁的心瞬间如坠入冰窟：“行吧。”
　　“你当时只说了他姓肖……”
　　“说人名字多不好，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高祁傀怍地想，把人睡了还大肆宣扬对方全名，这是有多缺德。
　　他好歹也在高中属于三好特长生，荣登全校光荣榜的那种，球打得不错、人际关系也不算太差，倒也不至于犯了一回浑，就改性做出这种事来。

　　“何止是不光彩，”齐钰扶额，“这么巧？还是就是你那位？”
　　高祁心想，什么叫我那位，嘴上却顾不及反驳：“巧到我压根不敢信。”
　　“那你怎么猜到肖洵在我们外语系的？”
　　“不是猜，就刚发现咱学校公众号推了新文章，里边儿军训图不拍挺好的嘛，我就想找找有没有拍到我……”

　　这一切都要从他那不通时宜的自恋说起。

　　“接着就看到了我们系的照片？”齐钰推测出声。
　　“对，就看到他了，”高祁讪讪道，“别说，那脸依旧是我天菜。”
　　“得了吧高祁，这就是报应，想想你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不信你真能放下他。”

　　听着这话，高祁半坐起身，他胡乱抓了把头发，强抑住叹气声，那阳刚英俊的面容上透露出难以细察的一丝疲倦。
　　可顾忌脸面，他只得强行挽尊：“只要没有不撸帝，我也是清白的。”

　　——而不撸帝是个圈内有名的同志交友软件。

　　至于为何用‘圈内’这个词。
　　大抵因为齐钰跟他自个儿算是同类，并且对方还是有家室的那种。

　　齐钰：“你这话说的，够挺不及时。”
　　高祁：“我看不撸帝bug修复得更不及时。”
　　齐钰无语：“……”
　　再往下谈，又回到了高祁最不愿细想的部分。
　　“别提了，总之如果不是因为那破软件，我也不会……”他也不会将人误认，又酒后乱性，把隔壁实验班的学霸小帅哥肖洵给睡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那晚后来的事你真的全忘了？”
　　“糊弄你做什么，”高祁实话实说，“真的，我喝断片了。”

　　喝是真喝多了，可为什么他能确凿无误地认准自己头天夜里睡了肖洵。
　　只因次日醒来，整个房间杂乱不堪，酒味冲天，肖洵就睡他身旁，甚至还能从垃圾篓内瞥到某不可描述的东西。

　　有两个字齐钰已经说腻了：“禽兽。”
　　“……”高祁认了。
　　齐钰：“然后你就跑了。”
　　高祁应得没什么底气：“走之前给他解决了早餐问题。”
　　齐钰无话可说：“你真够可以的。”
　　高祁终于叹了口气：“可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高祁念的动画设计，属于特长生才能报考的艺术类专业。
　　当初他以全省前十的成绩过了武大的艺招线，也就是说，只要高考文化分达到一定分数，是稳进的武大。

　　至于肖洵呢，作为重点班尖子生中的佼佼者、竞赛获奖的常客，就连长相也被女生归于级草级别，在高祁的刻板印象中，那位小帅哥只会沐浴在清北的校园中，不该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

　　“会不会是……”齐钰试探道，“他为了你才改的志愿？”
　　其实这一说法也并非不无可能，毕竟那件事发生在填报志愿截止期之前。
　　可高祁揉了揉眉心，无比生硬地说：“不会吧，讲不准是他滑档来的。”

　　他高祁何德何能啊，肖洵会为了他而改动志愿？又不是什么天雷勾地火级别的旷世绝恋，难不成肖洵还暗恋他多时？醒醒，梦里倒是有可能发生这类事情。
　　因此他能想到的可能也只有：对方高考失误的这一解释。

　　齐钰嗯了一声，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高祁自嘲。
　　“我是说，”齐钰欲言又止，“你躲了他那么久，最起码也该……”
　　“道个歉，”有些人心里总是跟明镜儿似的，偏偏爱钻死胡同，“我找个机会吧。”

　　——高祁是个深柜。

　　若不是刚加上好友时，亲眼所见齐钰朋友圈内的秀恩爱内容，他一时冲动，嘴瓢跟对方聊嗨，否则这世上恐怕没人能亲口听他承认自己的性取向是：男。

　　……不对，肖洵用另一种方式了然于心。

　　意识朦胧中似乎听到舍友说了句话，那声音实在清晰，缭绕耳边。高祁也就起身坐直，朝床下望去，谁知赫然出现了肖洵的脸，那瞬间整个人都被吓清醒了。
　　他还不小心将膝盖磕到护栏，发出一记闷响。都这样了，下边的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

　　造访宿舍的人果然是肖洵。
　　长相俊俏尔雅，双眼皮分外显眼，这张脸属于长辈仅一眼都会上嘴夸乖的类型，偏偏待同龄人时，肖洵的眼神总是客气又疏离。

　　“外边下雨了，教官让我们来通知下午的军训取消。”
　　“辛苦了同学，你们是校学生会的吧？”
　　跟对方说话的人，是高祁他们宿舍长兼班长梁恒洲。
　　“试用期，”肖洵笑了笑，“主要还是来说一声，下午四点是你们系领教材的时间，地点在图书馆一楼的阅览室。”
　　“好的，我会转告好班里的同学。”
　　“其实这事在群里通知也不是不行。”
　　“那怎么……？”
　　“因为我老公就住你们宿舍呀。”

　　唰——
　　高祁猛然睁开双眼，感受到额头布满了冷汗。
　　他瞪大了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说是被那句“我老公就住你们宿舍”吓破了魂也不为过。
　　……有病吧，怎么会梦到这么奇葩的事情。

　　这时，梁恒洲从下方伸出手再次拍了拍高祁的床：“哥儿们，叫好几声了，快醒醒。”
　　高祁惊魂未定，探出个头来：“……嗯？”
　　“下午的军训取消了。”
　　“下雨了？！”
　　别吧，刚才那不是梦吗。
　　梁恒洲狐疑地瞅着他：“下啥雨啊，这大晴天的，你自己看窗外。”
　　高祁：“……”
　　梁恒洲又道：“两点要去图书馆领课本，他俩睡得跟头猪一样都叫不醒，要不你拉个皮箱先去把咱们宿舍的给运回来？”

　　高祁被整得多少有点儿神经质，答非所问：“是不是有人来咱们宿舍通知的？”
　　“没，群里临时通知，”梁恒洲哪儿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原定领书的时间被提前了，否则咱们还能多睡会儿。”
　　“这样。”高祁睡眼惺忪地应了声。

　　梁恒洲是典型的老好人型班长：“女生宿舍那边还得通知，这会儿每间寝室怕是都在午休，你要实在不想去，我晚些时候再去领书也行。”

　　这时高祁翻身下了床，他已稍微缓过劲儿来了：“我去呗，又没别的事，就是会不会到时候除了我没人拉个行李箱去领书？”
　　“应该……不少吧，拉箱子去搬书都是往届学长传授给我的秘诀，省力。”
　　“行吧，我换身衣服。”
　　“换啥换，靓仔穿着沙滩裤去领书都是在走秀，快去快去，班助催着了，回来你还能接着倒头就睡多方便。”
　　高祁被他这声靓仔吹上了天，又受到了倒头就睡四字的蛊惑：“行。”

　　……个屁。

　　结果到了图书馆，高祁发现自己傻逼了。
　　还不是一般的傻逼。

　　傻逼的点既不在于他手上拉着行李箱，更与他那身吊丝气质十足的人字拖和裤衩无关——毕竟他人高腿长、身形矫健，整个暑假都跟私教泡在健身房里，看着就跟在变相秀腿部肌肉没差。
　　只是眼前这位戴着单扣耳钉的小同学简直不能更眼熟。

　　肖洵坐在皮质办公椅上，桌前摆放着用来核对教材领取情况的确认表。
　　他以两指灵活地转动钢笔，眼神飘忽不定，朝某条印满椰树图案的沙滩裤偷瞄，再将视线投向行李箱，对高祁意味深长道：“小哥哥，领完课本是打算直接飞夏威夷度假？”

　　“……”高祁完全不敢看肖洵一眼，倒是身后排队的人无一不在尽力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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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一篇两位小朋友都还在成长中的大学校园文！高中校园往事后期也会出现，下一章俺们小洵闪亮登场！愿意看下去的话请点一下收藏呀XD么么扎！！
排雷一下：本文大改过，作者后期有科技向（？）的私设，应该不算很突兀吧/小洵的傻白甜是装的！装的！装的！/还有悬疑向的情节（说完了被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