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古架叶张】听说这次丞相和皇上一起跑了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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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仁之赶往扬州、陶轩的勤王大军朝杭州进发的时候，我们把时间往前倒推八天。
这一天，邱非终于抵达了乌川县。
乌川县距离扬州不过百里，以一条经过的河流“乌川”命名。此处不比繁华的扬州，但河道众多，乌篷船来来去去也别有一番滋味，是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唯一的坏处是每年夏季河水上涨，河道经常水位溢出，但乌川坝控制着乌川上游，河水上涨就蓄水，河水下降就放水，总体来讲都不是事儿。
乌川坝建立也有十几年了，年久失修，三年前陶轩派人来修过，本以为继续风平浪静，却未曾想今春冰雪消融水位上涨，堤坝轰的一声，垮了。
平时温顺的乌川一泻千里，河水决堤，冲垮了良田和房屋，河道再也承受不起凶猛的洪水，鱼米之乡在顷刻之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邱非是趁着夜色抵达乌川镇的。
遭受过洪灾的镇子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景象：没有鸡犬声，没有打更声，没有人气，周遭的参天古树被连根拔起倒在原地，青石板路破碎，巷道坍塌一半，就连被翻出来的泥土都稀松且坑洼不平，一副遭受过凌辱般凄惨的模样……一片狼藉，好似再也没有人生活过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没有料到都过了几个月了，乌川镇居然完全是一副没有修理过的景象——他打算潜进镇子里看看。
刚想动身，一阵微风轻轻地拂过他的后颈，他还未来得及思考清楚，身体就本能地躲回了方才藏身的阴影里。
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冷汗。邱非暗道：大意了。
着实是大意了，就算不用叶修知道，他都在心里默默地痛骂自己，反思着自己这个校尉当的到底称不称职。
眼前的城镇依旧是那副残缺破败的模样，可是在邱非眼里它已经不一样了——它已变成了狼巢虎穴。
区区一个乡镇，竟然被有重兵把守，莫不是陶轩为了掩人耳目？若不是他察觉及时，在刚刚从藏身之处踏出来的瞬间，他就会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精兵们发现，自己生死暂且不论，但会打草惊蛇，毁了陛下全盘计划！
邱非又惊又怒，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如今流落江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未能找到圣上，孤立无援。那个替他给丞相带话的影卫这两个月来再也没见到人影，都不知道干嘛去了。
邱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凭他的功夫，无声无息地潜入实在是有些难。当年在江湖上跟随叶修习武，学得都是些战场杀伐之术，让他提枪跨马去战场上冲锋陷阵尚可，潜行这种适合暗杀的方法他却愣是没学多会。
所以他该怎么办？
夜风拂过，渐渐把一片云吹向月亮，像巨大的戏幕悄悄合上，天地无光。
邱非汗毛立起，猛地反手一挥，匕首从袖中刺出，直挥来者！
吹毛可断的刀刃并没有刺入血肉，它被悄无声息地挡下了，借着邱非那可以斩杀一头豹子的力道刺入地里。
一切无声无息。
来者拉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真容冲他示意了一下，又把面纱拉了回去。
然而事实上现在周围一片漆黑，除了那双黑亮的眼，邱非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凭记忆认出了眼前的人。
他睁大了眼睛，又惊又怒又诧异，可是这时他们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乔一帆不明所以，以为他不懂，又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邱非已经没脾气了，只能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但是他却不得不否认，在认出乔一帆并回过神来的现在，他有些喜出望外。
作为叶修身边的影卫，乔一帆就算是在追影楼中排名平平，潜行的功力自然是邱非难望其项背的。
追影楼这帮人，个个来无影去无踪，各有所长也各司其职，跟着叶修搅动腥风血雨。邱非也只能了解个大概，里面究竟有多少人、他们究竟在干什么，他都无从得知。
他们是叶修手底下的王牌，却并没有被大多数人知晓。在邱非看来，最神秘的不是那不知总堂在南粤哪片深山里的蓝溪阁，而是追影楼。
况且，或许“追影楼”也是个幌子呢。
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被人发现，邱非冥思苦想该怎么向乔一帆说明情况。结果后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向自己。
黑云终于被吹开，银光再度洒满人间。他们躲在阴影里，但好歹周遭有了些光。
乔一帆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对折了的纸，对着他展示，上面写着：“乌川镇于两个月前发生洪灾，起因是陶轩贪了修坝的钱，京城不知是因为被他压下。”
邱非一怔。
待他看完后，乔一帆翻了个面，纸张的背面写着：“乌川镇目前只余妇孺，男丁皆被抓往距乌川往西三十里的柳叶渡。此处已变成请君入瓮之地，切莫暴露身形。”
乔一帆展开了纸，把里面给他看：“陛下手谕，想尽办法探听妇孺及男丁具体情况，并监视于乌川周围，以防有变。耐心等待，支援五日后到达。”
邱非越看脸色越严峻，尤其是当看到叶修命令的时候。
所有的事情串联了起来，不用说更多，邱非有能判断出事实真相的能力。
而他也不会怀疑这份命令的真假，因为叶修在很早以前就说了，见影卫手捧谕令，如见本人。
此时情况特殊，邱非只能缓缓地点头，双手接过手谕。
所以说，他们还是要潜进乌川里一探究竟。
乔一帆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不远处的乌川镇，又指了指邱非，朝西边一指。
邱非会意，两人干脆利落且悄无声息的分头行动了。
先不说乔一帆那儿如何，邱非好不容易到了乌川，又要夜奔三十里到柳叶渡，只能庆幸路中一马平川，纵使河道众多，他还是尽快在隔日到了。
柳叶渡是乌川的其中一个渡口，并不大，也只有过路的旅人会在这歇歇脚，看起来像个没多少人用的野渡口，可是它却与运河相通。想明了这一茬，陶轩的意图就昭然若揭了，邱非再不明白，他也枉当他的金吾卫校尉了。
柳叶渡此刻像一个真正的军营一样，在营帐口上都悬挂着一面赤红色的旗帜：“乌川营”。
现在正是白天，邱非也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在树上观望。但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操练的缘故，这个被称作“乌川营”的军营所有兵种都一览无余。他粗略扫视一番，发现多是步兵。
步兵是最廉价的兵种，几乎都懒得培养，陶轩也就是意思着给乌川营一人发了一套锁子甲，和周围看守他们的精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荣耀律令，藩王皆不可养私兵，若藩地有难，可联系附近驻军。陶轩私下养私兵，这已经是能杀头的重罪了。但又想起之前在码头遇见的一幕，邱非有十成把握，陶轩已经和江南驻军嘉世部队沆瀣一气了。
“造反”两个字，邱非再不敢想也只能接受。
他心情有些复杂。
起初跟叶修在江湖上流浪的时候，叶修没少带他去江南王府。有时还会带上后来的郡主苏沐橙，看起来彼此都很熟稔的样子。有一次过年，陶轩还给了他和苏沐橙压岁钱，摸着他们的头笑着念“岁岁平安”。
那个时候笑呵呵的江南王和如今的江南王……邱非感到悲哀。
但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重新振作了起来。边反思着自己不要再有这种感性的想法，边悄声摸到了树林边缘——他要想办法混进去，还得找人，或许那个乞丐大叔就在这里。
从现在开始，他可不能犯错了。他是金吾卫校尉邱非，是当今荣耀圣上叶修的弟子，他必须一往无前。
他在树丛里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
当夜幕终于笼罩大地，士兵们收操准备吃饭，百夫长们把士兵们在练操时使用的兵器全部回收，然后又把他们三三两两地赶去树林里让他们去捡柴火，看到这，邱非顿时面露喜色，四下搜索着，终于看见了一个身影。
那个士兵有些不合群，孤身一人在树林里捡着柴火，时不时地看向自己的伙长，却被后者发现后骂：“看什么！快捡东西！别想逃跑！”
士兵低下了头，冷哼了一声。
伙长转身去督促其他人去了，其中一个走慢了点还被他用鞭子抽了一顿，士兵们都是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恨不得把这人千刀万剐。
士兵缓缓地走进树林深处。那里有一棵他做了标记的树，树下埋着一把刀。他打算用这把刀逃出去。
邱非蹲在那棵树上，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个身影。
抱歉了，李大哥。
他悄然下树，打晕了那个士兵。
半晌之后，正当伙长准备点人收工的时候，士兵抱着捡到的柴火低着头汇入了人群。
京城，余杭。
叶秋这几天睡也睡不好，他想问“陶轩到哪了？”“他带了多少人？”“我们能守住吗？”，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贴心的、熟知计划的人。追影楼里叶修的那些影卫一个两个不见了踪影，唯一知情的左相王杰希为了让他演戏演足，跑去天牢里睡大觉了。
这下子他觉得自己有点孤立无援，连续好几天做噩梦又惊醒。
他只是一个想混吃等死、没事帮帮皇兄改折子的亲王啊！为什么偏偏还得扮演一个乱臣贼子的形象！
想起曾经教导过自己，如今已经赋闲在家的老太傅现在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他痛骂自己的声音，叶秋就觉得自己上了一艘贼船。
不行，等一切结束了，一定要向叶修讨要精神损失费！
他在太清宫里急得团团转。
太清宫是皇帝的寝宫，在叶修偷跑了快两个月的时间里依旧保持着本来的样子。但叶秋为了演戏演足，把整个宫殿的装潢大刀阔斧地改了，改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奢华无双，一进门就能被金光闪瞎眼。
希望皇兄回来不要揍我。叶秋心想。
不过这次一弄，倒是把陶轩在京城里埋伏的人看得七七八八了。他们有的装作忠良死节之臣被关入了天牢，有的臣服在他的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但殊不知，他们在有所行动的那一刻，早就被一个什么什么组织扒光了老底。
这个组织是啥叶秋不知道，反正是叶修找的，名单却是在他的手里，罪状什么的都陈列得很清楚，等叶修回来就能马上处置了。
手起刀落！狗头铡伺候！
一想起他们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叶秋就气得牙痒痒。
要不是叶修反应得及时，说不定什么时候荣耀就被这些蛆虫给掏空了所有的家底！而他更不知道，陶轩居然老早就在他们身边布下了棋局，如今呈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毛骨悚然，差点怀疑朝中无人可信。
叹了一口气，叶秋觉得自己肯定年少早衰。
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哥哥，他快把一辈子所有的气都提前叹完了。
婵娟高悬，他站在宫殿门口望着天。掌灯太监毕恭毕敬地问：“陛下，是否需要休息？”他挥了挥手道：“便休息吧。”
太监服侍他洗漱后熄了灯告退。
叶秋躺在叶修的床上默默地打了两个抖。妈呀，居然真的叫他陛下，他老害怕了。
但总归是没人了。
他从袖兜里掏出一个锦囊，这是王杰希在去天牢前塞给他的。就着月光打开，叶秋看清了那行在月光下才显现出来的字：
“万事俱备，只欠陶轩。请君入瓮，合则围攻。西北猛虎，东南破军。”
原本平静的荣耀王朝骤然风云变幻，最纳闷的莫过于黎民百姓。
荣耀历嘉和五年五月十七，皇帝叶修偷跑。
六月初二，西南王张佳乐炮轰太守府。
六月初三，荣耀右相张新杰秘密出发，去往西南。
六月十二，名侠君莫笑重出江湖，西南王张佳乐失踪，西南驻军群龙无首。
六月廿五，轮回铁骑出动去往西南。
六月廿八，君莫笑被围困西南十万大山，坠崖致死，一代名侠陨落。
七月初一，轮回铁骑与百花军队战于紫硫岗，荣耀王朝紧急宣布皇帝叶修失踪，举国震动。
七月初十，衡王直入太和殿，关众臣，夺玉玺，宣布即将称帝。
七月十一，衡亲王与西南王联手一事流出，震惊朝野。
七月十三，江南王陶轩举旗勤王，赶往余杭。
七月十五，陶轩兵临城下。
远远的，仿佛一片黑云逼近。
叶秋站在城墙上，看着他们走进。
远看是黑云，近看却是红通通的一片。
身穿赤色铠甲的陶轩骑马立于最前面，他对着城墙老泪纵横：“孤臣陶轩，未能带江南驻军及时赶到，以清君侧，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城墙上，叶秋嘟囔：“他戏还挺多啊。”
“咳咳！”一旁的江波涛咳嗽了两声，瞥了他一眼，叶秋默默地闭上了嘴。
陶轩自顾自地演完了该演的，转头对着叶秋就是一阵痛骂：“狗贼！还不快点把陛下放了！我陶轩，今天就算是战死，也要把最后一支箭射入你的喉咙，救出陛下！”
叶秋：“哦。”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古架叶张】听说这次丞相和皇上一起跑了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