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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古架叶张】听说这次丞相和皇上一起跑了06 ...

  •   那天晚上张新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也不知道。明明应该被陶轩要造反的消息弄得寝食难安的,可是当他坐在石椅上看着眼前两个人却没来由得感到一阵心安,心定生倦意,本就发烧了的脑子昏昏沉沉的,恍如一团浆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自己腾空,被谁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被柔软又厚实的被子包裹,他下意识地放松脖子,蹭了蹭枕头,很快又沉入了更加黑甜的梦境。
      可是他睡得并不好,黑暗中总感觉有火光摇晃,还有人碎碎低语。
      “我说你喜欢人家就直接上呗,整这么多幺蛾子干啥。”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你可得想好了,别像我一样,磨磨蹭蹭的,结果结局来得太快,猝不及防,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后悔也来不及。”
      “乐乐你怎么这么婆妈,不像你啊。”
      “我好心和你说你特么——”
      “嘘!小声点!……放心,我知道。我这个右相啊,脑子一根筋,一件事处理完了才能想另一件事,我可不希望他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况且这可是大事不能随便。”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

      他后面就没有听清楚了。
      也不知道那个声音究竟是太轻了还是没说,他只感觉有一只手温柔地拂过他的鬓角。

      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了的张新杰睁眼看见的就是一片木质天花板,熹微晨光透过窗户照入,窗棂被拉出了一段轻柔的影子。他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昨晚他待着的密室。
      心中警铃大作,张新杰一个弹身蹦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思考该如何是好,下一秒又是一记重击砸在了他昏昏沉沉尚未完全清醒的脑子上,顿时把他给打懵了。
      叶修睡在他的身边,被他剧烈的动作给惊醒,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看着他,眉宇间透着疲惫:“我说右相啊,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张新杰难得失态:“你怎么会在这?!”他瞪大双眼,嘴唇颤抖,指着他的指尖和声音振幅一致。
      叶修穿着裘衣半躺在床上,听见他说话后干脆翻了个身趴着,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搭在张新杰的腰上,轻轻一扣,不动声色地朝自己这边搂了搂,半眯着眼笑道:“今天清晨我辛辛苦苦把右相运到客栈,您就这么吝啬连半边床铺都不愿施舍给我么?”
      你是皇帝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张新杰心里吐着槽,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一板一眼地道:“请陛下放开微臣。”
      “我不。”
      他不敢看叶修。此时这个王朝尊贵无比的皇帝正衣冠不整、色相潦倒又不失英俊地趴在床上,一手不由分说地死死搂着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眯着眼看着他笑,眼角微微上翘,本就立体的卧蚕因眯眼更显好看。
      叶修本来就长得俊朗帅气,只是其欠揍的性格总让人忽略他的外表,以至于张新杰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色惊得猝不及防,不由得心中默念美色误国。
      “陛下继续睡,臣去街上看看。”张新杰开始奋力拨开叶修的胳膊,声音倒是和往常一样。
      “右相时刻为民令朕甚是欣慰,但朕察右相眼底青黑,昨夜又高烧不退,实在是不忍让右相再度操劳。如今时辰正好,不如再睡一觉。”叶修死死地扒着他不愿放手。
      两个人暗中较劲,就是分不出高下。张新杰额角跳了跳,运起内力欲再扳,突然只觉腰间的那条手臂猛一用力,狠狠地把他压在了床上,另一股柔力却轻柔得如春风,托住了他的头让他没撞在床板上。
      只是几个呼吸间,胜负已分。
      咬牙切齿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几根凌乱的从他的肩头垂落。他们贴得很近,呼吸刚呼出口鼻就交融在了一起,填充着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空间。
      叶修眯着眼,倒是很满意这个距离,仿佛轻轻一碰就能触摸到他蠢蠢欲动又志在必得多年的地方,看见张新杰倏然睁大的眼睛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也让他心生愉悦。
      比起叶修,张新杰倒是十分不好过了。作为一个有规律的人,此刻失控了的心跳让他茫然无措。
      每一次都是这样,一直以来生活得井井有条的自己只要一遇到叶修就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言行、自己的官职晋升、自己的命运……而如今,就连心跳节奏也要被他夺走。
      叶修的手轻轻地罩在他的眼睛上,宽厚的手掌几乎罩住了他的半张脸,密不透风的黑暗笼罩了他,只听见叶修在他的耳边轻声道:“睡吧。”
      张新杰无声地叹了口气,刚舒出这口气,骤然放松的身体就被彻底拉入了柔软的黑暗之中。
      都累成这样了还逞强。叶修无奈地看着已经再度睡过去了的张新杰,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故作惩罚,这下子倒好了,心猿意马一阵狂奔差点破功,好不容易几个深呼吸冷静下来后,倒回了另外半边床。
      时辰正好,再睡一觉。
      只是他搂着张新杰的手臂却再也没放开。

      这头叶修和张新杰睡得昏天黑地,那头江南的邱非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用包荣兴的草席睡了一觉,还拿了一条脏兮兮的发带,居然就已经被接纳为他们丐帮中的一员,还跟落入什么邪教组织似的,想跑都跑不了,这让他好几天都没睡好觉,嘴还被急出了二三个燎泡。
      他数次想要离开他们去找叶修,只是无论如何都会被一脸热情的包荣兴找到,一脸热情地把他接回了目前暂时定居的破庙。
      对方对自己好,就算想跑但又跑不掉,对方还以为自己只是初来乍到迷路了,这让从小老实耿直有恩必报的邱非焦头烂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执行右相给自己的任务了。
      在邱非第二十七次逃跑,又被包荣兴在烂菜筐子里找回来了的夜晚,破庙里燃起了篝火,在外面打了一天零工的乞丐们聚集在一起,用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一周打一次牙祭,买了几只鸡烤着吃。
      包荣兴很高兴,用削好的树枝串着鸡在火上烤得津津有味,火光跳动在他的金发上,此起彼伏又不曾压抑的笑声居然令这个四下漏风的破庙难得有了一丝温暖。
      邱非觉得很惊奇。
      他是孤儿,被叶修捡到后后者虽然对他也是细心栽培,但更多的时候把他丢进军营,军营里的爽朗和叶修的不拘小节居然和眼前的景象莫名地重合了起来。为什么这些乞丐居然能给他军营和叶修当初给他一般的温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邱小弟!来喝酒啊!”有人招呼着这个年纪最小的成员。
      任务执行期间不可随意饮酒,饮酒误事。邱非想这么说,可是他想了想,却接过了豁口了的酒碗,朝那人敬了一杯:“多谢。”
      “好!一口干,爽快!”
      “别闹了别闹了!鸡好了!来吃鸡!”负责烤鸡的几个乞丐喊了起来。
      乞丐们哄然抢食,抢到了的又分了好几份给其他人,虽然人多鸡少,最多也就尝点肉味,但还是不由分说地分给了其他人。
      “来来来~吃鸡~!”邱非没去抢食,倒是包荣兴捧着烤好了的鸡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分给了他一条鸡腿:“喏,我特意给你留的!”
      邱非接过鸡腿,从怀中抽出贴身的匕首把肉仔仔细细地削了下来,也分成了几份,给了几个年纪稍小的乞丐,自己则啃了啃鸡腿骨意思了一下。
      包荣兴看着他的匕首很是好奇:“你这匕首看上去很不错啊,能把鸡腿骨剔得这么干净!在哪买的?”
      邱非用自己的衣角擦干净了匕首,收了起来贴身放好,道:“恩师所赠,不敢怠慢。”
      这把匕首是叶修初见他时给他的收徒礼,刀刃处有一抹暗光,乃冰石玄铁所制,削铁如泥。邱非喜爱非常,经常贴身保管,从不轻易出鞘,几次出任务也靠着这把怀中匕首数次死里逃生,此刻却被他用来削鸡腿肉……
      大概他已经放飞自我了。
      包荣兴听他这么说大概是猜到自己是买不到了,稍微失落了一下转头就看开了:“哦……那行!没事!你好好保管,你从乌川刚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想亲人想师父很正常!只是下次难受可以和我说说,和其他人也可以,别躲在菜筐子里偷偷抹鼻子哈。”
      邱非:“……”
      又来了,每一次都是这样,把他的逃跑躲藏当做是在角落里偷偷擦眼泪。
      但从被叶修捡到开始邱非就不知道什么叫哭了。
      包荣兴心大,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邱非又找其他人玩闹去了。
      邱非观察着他。
      包荣兴其人,脑子看起来有点不好使,没人能琢磨得头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天性单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无懈可击。
      只是……
      他想起了包荣兴刚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乌川?这不是一个乡县的名字么?为什么他会以为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而且好像这群乞丐里,有很多人都是从乌川过来的。
      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邱非皱眉。他陷入了纠结,不知道是先去找叶修,还是继续混在其中调查。

      似乎是喝了点酒起了作用,这天晚上邱非睡得很好。
      他也想开了。
      之前数次急行军幕天席地地睡他都能睡着,如今有破庙挡雨还有草席垫地,有什么能睡不好的呢?
      况且潜伏调查和找叶修其实根本不冲突,之前那么着急,着实是自乱阵脚,实在不该,有辱叶修这么多年的教导。
      “邱非小兄弟,今天还是去渡口打工吗?”有人问。
      邱非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起去啊!”
      邱非欣然同意。

      一条运河从北挖到南,起始于涿郡,一路蜿蜒,末于国都杭州,来往船只张扬的风帆为两岸带来无数的繁华,纤夫的号子一路悠扬进沿岸人家鎏金的梦里。
      曾有位进京赶考的考生站在桥头眺望川流不息的运河,画舫和商船穿行其中,两岸的灯火倒影在水中晕出纸醉金迷的光,不由得感慨道:“这条河里流淌着的是全天下的金子吧?”他当即吟诗半首:“鎏金河畔翠玉柳,美人琵琶玉石怦。”
      然而当他路过扬州,最终抵达杭州后,在国都的一家酒肆的墙上挥洒写完了后半首:“天下销金聚何处?却下扬州向余杭。”
      渡口永远都是一座城市最吵杂喧闹的地方,对于运河沿岸的城市更是如此。
      扬州渡口,荣耀王朝最大的渡口之一,此时和往常一样繁忙。
      一艘艘巨船整齐地排列在渡口,哪怕风帆已经被卷了起来也仍然遮天蔽日,桅杆笔直向上直冲天际。已经运空了的船吃水不深,庞然大物异常轻盈地浮在水面,随着波涛起伏,不少孩子偷偷摸摸地爬上空船,在甲板与甲板间练习跳板子,嬉闹声盈耳不绝,跳不过去也不要紧,逐渐温暖了的河水完全能接纳无数玩水的孩子。

      当纤夫的号子渐渐低沉消散,厚重的船板被扔下了岸,震起一番尘土。
      这艘船运的是米,米袋被扔下岸后堆在岸边,等候多时了的工人们负责把米袋搬运去仓库。
      邱非刚来应聘短工的时候,多数人不看好他的细胳膊细腿,可是当看见他轻松扛起一箱货物之后,倒是让不少想看他笑话的人大跌眼镜。
      邱非提起米袋就欲往肩上扛,却在提起的一瞬间怔住了。
      “喂!愣着干啥呢!”后面有人不耐烦地叫道。
      邱非不再迟疑,扛起就走,临走之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船底的吃水线,微微皱起了眉头。

      午时,渡口附近的茶铺总是人满为患,劳作了一个上午的工人们喜欢在这里休憩片刻。
      邱非点了一碗酸梅汤慢慢地喝着,酸酸甜甜的汤汁仿佛让疲劳随着汤汁的下肚而消除。
      当初他在嘉世军队里历练的时候,有时叶修会来找他,听闻他训练不错,会带他出来打打零嘴。小孩儿嘛,被酸梅汤吸引了目光,他第一次喝到的时候讶异于清爽的味道,后来就算长大,现如今马上要到弱冠之年了,也仍然喜欢。
      正当他享受着自己的酸梅汤时,不远处的喧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习武之人绝佳的视力让他清楚地看见喧闹的中心正是早上邀请他一起去渡口的那个乞丐。
      乞丐被一队士兵堵在码头,就算奋力抵抗却也还是抵挡不住士兵的武力,被反手压制,士兵粗鲁地提起了他的头发。
      为首的那个举着一张画像看了两眼:“赵铁牛?”
      “呸!”乞丐啐道。
      那名将士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硬生生地扯出了一抹笑容:“总算是找到你了,怎么不回家?你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等你呢。”
      “回去?”乞丐放声大笑起来,“回去?!回去成为你们的傀儡,让我的妻儿成为让我为陶轩效力的把柄么?乌川堤可是——啊!!”压制他的两个士兵突然齐齐用力,反向拧着他的胳膊,乞丐发出了痛苦的咆哮。
      傀儡?为陶轩效力?乌川堤?
      信息纷至沓来,邱非来不及细想。
      他惊怒,想上去救人,可他一眼看出,那个人身穿赤红色制式锁甲,应是嘉世部队的一名普通校尉,他现在任务在身,嘉世中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他,不应暴露身份,只得忍气吞声。目光一扫,校尉身旁的高头大马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马皮毛黝黑,高大强健,在阳光的照射下竟流出一抹红光。不需要伯乐也能知道,这绝对是一匹能日行千里的好马!
      不,不只是好马,更是万里挑一的战马!
      因为这种马,他只在羽林军和霸图赤甲里见过!
      不对,很不对,所有的不对劲让邱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敢现身,努力融入人群,但也在竭力听着那边的对话。
      那校尉掩下了自己眼中的嫌弃,挥了挥手,依旧用虚伪甜腻的嗓音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怎么对我们老百姓的?!还不把他带回衙门,喊个大夫来!”
      “是!”“是!”
      两个士兵架着乞丐走了,校尉留在原地,在一份名单上划掉了一个名字。
      那些名字都是谁的?乌川发生了什么吗?包荣兴他们都是从乌川来的,嘉世是在找他们吗?嘉世为什么要找他们?感觉不仅仅是让他们回家这么简单……傀儡……把柄……乞丐仇恨的目光……
      他来扬州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他发现扬州百姓对陶轩都是爱戴有加的,唯独包荣兴他们这一伙丐帮兄弟对其偏见颇深。
      想起朝中形式,邱非咬了咬下唇。
      看来江南王陶轩此人……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啊。
      他缓缓地后退,融入人群,视野被人群遮挡的最后一刻,一个骑着战马的副将走来,校尉赶紧迎了上去,一阵点头哈腰。
      仿佛被冰水兜头浇下,电光火石间,他看清了那个副将的脸。
      竟是刘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古架叶张】听说这次丞相和皇上一起跑了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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