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gl)》苏*

6、第五章

　　七月十五，皇家祭祀，长安街道上围满了百姓。左右武卫和左右威卫一个挨着一个，从宫门开了一条路通到感业寺。礼部官员，早已在寺中做了准备，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员与皇室宗亲，其余人等一律不许进出。洛晚秋并没有等到圣旨，只好等在感业寺外面。
　　一直到巳时，月如舟的轿子才慢慢来到感业寺前。悠闲的下轿，一身洁白的术士服装，不同于任何官服，却掩不住威严。
　　感觉到背后的怨气，月如舟笑着望向洛晚秋，不同于以往，这笑容只是表面。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侍卫几句，月如舟走进了感业寺。
　　后山的祭坛内，寺中的僧侣专心诵经。月如舟庄严的走到祭坛中央，一丝不苟的吟诵祭文。祭坛内立刻显出了一个法阵。随着一道道祭祀程序的结束，月如舟双手一挥，顷刻间四周的声音全都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法阵的正下方，洛晚秋被绑在一个石柱之上。四方角落站着四个术士，分别对应四方圣兽。地面上是用鲜血画出的法阵，等外面的声音停止，石柱竟开始带着洛晚秋缓缓陷入地面……

　　“圣上，您这样做未免也太过草率了吧？”深宫中，武氏面对高宗，冷冷的质问。“洛晚秋乃是栋梁之材，假以时日必定会为我大唐做出一番事业。您何必听从月如舟一面之词就将他……”
　　“媚儿，月如舟洞悉天命，他说的朕不能不放在心上。”高宗依旧看着奏折，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那个洛晚秋虽说是神童，但他之所以能做到扬州刺史，乃是凭借扬州沈家的势力。想来也只是个有名无实之辈，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圣上，唯才是用才是治国之本。这几月长安城中的变化您也是看到的，难道这也是那些靠着沈家的势力才办到的么？”
　　高宗眉头微皱，说道：“事关国运，媚儿你就不要再提此事了。”
　　“圣上！”
　　“君无戏言，朕已经同意将洛晚秋交于司天台处置。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退下了。”
　　武氏不敢再说什么，请过安便离开了。只是这件事成了心中的结。

　　睁开眼睛，洛晚秋发觉自己正被锁链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四周虽然不是很黑，却因雾的关系根本看不清远方。努力坐了起来，看着周围，明白自己在船上。只不过这船太过平稳，根本不像是在水里行驶，仿佛只是在岸上。
　　想问问自己身处何方，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了口。
　　“这里是鬼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船上的鬼吏江南回答道。见洛晚秋一脸吃惊，继续说道：“你做为祭品被送来，现在人界的咒力尚在，等过了这黄泉海，正式进入鬼界你便可以说话了。”
　　鬼界，我怎么会……
　　“你是月如舟送来的祭品。”江南读出洛晚秋心中的疑问，好心做出回答。“放心，你此生功大于过，可以直接去转世。”
　　船靠在岸上，江南轻易的将洛晚秋拎上岸，扛在肩上就往奈河桥走。而不远处的桥头，一个白发少女送走了最后一个过路鬼，扯下面具没形象的扇起凉来。
　　“孟离，给我离魂汤。”
　　白发少女显然下了一跳，见是江南才放心下来，笑着说道：“我说江南大人，您的脚步声怎么比鬼还轻？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回来，啧啧……这拘魂锁也不是您这么个使法啊！纵是阎罗王被您这么个捆法，那也是吃不消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普通的鬼魅被这么锁着早就魂飞魄散了，您这扛的是哪位啊？”
　　“果然瞒不过你。”江南并不打算解释，放下洛晚秋，收起了拘魂锁。“今年月如舟送来的祭品。但是鬼界不能留她。”
　　“为什么？”孟离眨了眨眼睛，转头打量起洛晚秋，恍然大悟的笑着说道：“原来是阴阳紫阕，果然不能留在鬼界呢！不过按理来说她既然是祭品一定要给阎罗王看过才能送去转世，否则那个月如舟就该遭殃了。”
　　“那种人不必可怜。”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毕竟是定过契约的。”孟离拉着江南，向阎罗殿走去。“走啦走啦，阎烺会秉公办理的。”
　　阎罗殿，冥府十殿之一，主管人死后投胎转世。而作为一殿之首的阎烺此刻，正可怜兮兮的处理着眼前的鬼务。一旁的白衣女子自顾看着手中的书，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素祇，你来帮帮我吧！”
　　“这……江南大人说过不要帮您的……”素祇有些犹豫，天性善良的她虽然不忍心，但想到江南还是决定不去帮忙。
　　“她现在不在，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就帮我看这几本就好了。”说着将十多本密封的折子放到素祇面前。
　　“阎烺，你这是要干么？”
　　“让素祇帮我看看这些折子。”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回头看到江南冷冽的目光，阎烺立刻将折子抱回自己的桌子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笑着问道：“来得真巧，呵呵……有什么事么？”
　　“关于月如舟送来的祭品，这次是阴阳紫阕。”
　　“阴阳紫阕？他还真走运，这么难得一见的东西动能被他找到，赚到了赚到了。快拿来吧！”阎烺伸出手等着欣赏传说中的宝物。
　　江南皱了皱眉，指了指洛晚秋，说道：“在那里。”
　　“哪？”阎烺依旧不明白，目光落到洛晚秋身上，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她她她她她……她是阴阳紫阕？天下只有一个人形的阴阳紫阕，她不就是……怎么办，怎么办？她决不能留在鬼界，快把她送回去！这要是有什么损坏，我可担当不起。”阎烺语无伦次，说话就开始布阵，要送洛晚秋离开。
　　“你的意思是直接送她离开？不用再经轮回？”
　　“轮回？上次是她自己要求的。这次可不一样，是被那个人类送来的。要是让那魔女知道了，我这阎罗王也就不用当了。”走到洛晚秋身边，看她没有受伤，阎烺立刻换上献媚的笑容，说道：“姑娘貌似并没受伤，长时间逗留鬼界会对您产生不利的影响，我这就送您离开，您可千万别再回来了。”
　　“等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什么阴阳紫阕？什么魔女？”洛晚秋终于开口说话了。
　　“不明白？那就好办了。”阎烺松了口气，又拉过江南，把两个人一起往法阵里推，边推边道：“你只要记住我对你很好，叫素月千万别来找我，就可以了。江南，你去跟月如舟交代一下，祭品另选他人。”
　　随着法阵的启动，洛晚秋又回到了感业寺祭坛地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晚秋看着江南，质问道。
　　“你还是自己想起来知道得比较清楚。”江南冷冷的回答，“我去找月如舟，你自己小心。”说完便消失不见了。
　　细细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洛晚秋决定去找月如舟问个明白。

　　京兆尹府内，月如舟坐在凉亭内喝酒，只是此刻并没有什么闲情去喂鱼。对面坐着一名金发僧侣，微闭双眼眼，手执酒杯，唇边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晚风吹过，金色的卷发随风飘起，周围的事物顿时显得安静祥和。
　　“请我喝酒，却只给自己灌酒，你是在后悔？”
　　一句话便触到月如舟的心思，月如舟又猛灌了一杯酒，才道：“或许他真的不一样。除了你 ，只有他敢那么跟我说话。”
　　“是你告诉皇帝他乃是天降灾星，是你亲手送他去的鬼界，所以说你必须亲自体会这种心情。”
　　“你这是在挖苦我。”
　　“因果循环，即使□□上受不到伤害，但心灵的创伤是最难愈合的。”
　　“同样是术士，为什么我必须用这种方法。为什么我以前从没有后悔过？”
　　“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么？”
　　月如舟仰头大笑，道：“阿兰若，你的嘴巴还是用来喝酒吧！”
　　一阵不易察觉的气息出现，阿兰若睁开了眼睛，碧色的瞳孔循着气息望去，正对上江南那冰冷的面孔。
　　月如舟皱了皱眉，道：“我可不记得请鬼吏来喝酒，你来有什么事么？”
　　“不要再打洛晚秋的主意。”
　　“洛晚秋？还要我怎么打他的注意？”月如舟眼珠一转，激动地说道：“难道你把他送回来了？”
　　“不错。她不能留在鬼界，所以这次的祭祀不算。”
　　“为什么？”如月如舟好奇地问道。
　　“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江南懒得再说什么，转眼便消失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鬼吏跟我有仇呢？”回头看阿兰若自顾喝酒，月如舟不禁嗔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我的嘴巴还是用来喝酒吧！”
　　“你！哼！”认识阿兰若后学到的第一个道理，便是永远也不要与和尚斗气，否则气死的总是自己。月如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凌紫冥受气的样子，看来以后有出气的对象了。想着想着不禁再度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