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会进入死对头梦里》明晞

3、Chapter3.漂浮的裙摆

　　年过半百的肯特公爵正站在宴会大厅的门口，与来往参加宴会的宾客一一致意，这位公爵有着一张刻板的英国人面孔，诺灵顿上前与公爵寒暄了几句，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

　　索菲尔跟在他身后，已经被眼前电光幻影般的一幕幕惊得目瞪口呆了，富丽堂皇的城堡宴会大厅觥筹交错，上层社会里的名流贵族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交谈，身穿燕尾服的侍者穿梭其间，石榴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轻晃……

　　这场面，太华美了，即使好多角色没有五官，或是五官只有浅浅的轮廓，索菲尔依旧佩服诺灵顿的创造力，他从未见过这样……这样……的梦，原谅创意写作课从来都只能拿到C的他所掌握的形容词已经匮乏了。

　　这时，人群里传来了一阵欢呼，索菲尔顺着欢呼声望去，发现是一名贵族小姐缓缓走下了台阶，女子身上罩着丝质双层披肩外套，上衣是绿色生丝的质地，下裙以粉色加橙色的人造绸缎为主，用好看的丝带打上结，再配上高耸的宽边帽，十分夺人眼球。

　　女子抬起头时，索菲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这名女子不仅有五官，而且太美了，她有着丰满的身材，牛奶般的肌肤，五官无一不精巧惑人，是一个标准的英国美人。

　　当她站在一堆奇形怪状的无面人之间，简直比现实中校花伊芙琳在学校礼堂前跳脱衣舞的冲击力还要大。

　　索菲尔暗自腹诽，啧啧，一堆野鸭子里面混进了一只白天鹅，这用意不要太明显，看来这位就是梦主人诺灵顿的梦中情人了吧？要求这么高，注定在现实里打一辈子光棍吧！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在嫉妒诺灵顿在梦中比他成熟有魅力，比他更能吸引异性。

　　这时，一直在应酬的肯特公爵来到了美人身边，声音难掩骄傲，“各位，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我淘气的小女儿，迪莉娅·肯特。”

　　周围的贵族们纷纷上前向美丽的小姐介绍自己，索菲尔听见了不少人的小声议论。

　　“原来这就是肯特小姐呀，她今年十六岁，可以正式参加社交了。”

　　“听说这位小姐才艺非凡，擅长骑术、跳舞、钢琴、茶艺……”

　　索菲尔发现，大厅里的所有青年才俊都变得跃跃欲试，预备着风趣又不失礼教的话语好拿去与肯特小姐攀谈，而从进入宴会大厅开始就一直保持微笑的诺灵顿伯爵，此刻似乎也望着肯特小姐陷入了沉思。

　　索菲尔咧咧嘴，觉得接下来的一整个梦自己大概都要吃狗粮了，真是不爽。

　　宴会的氛围逐渐变得热烈起来，众人谈笑风生，皇家乐队的小提琴手拉了一个美妙的尾音，乐队成员对视一眼，舞会的高潮到来了。

　　在一众来宾矜持的起哄声中，这场舞会最备受关注的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起，只见帝国目前身份最尊贵的单身汉诺灵顿伯爵向肯特小姐做出了邀请的姿态。

　　“天哪，肯特小姐要和诺灵顿伯爵跳第一支舞！”

　　“亲爱的，我要窒息了，她怎么能，怎么能获得诺灵顿伯爵的青睐……”

　　“看来帝国年轻的小姐们都要伤心了，不过看起来心碎的还有那边那些小伙子们呀。”

　　看着诺灵顿伯爵和他的梦中情人双双滑入舞池，索菲尔只觉得自己这只单身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烧烧烧！我大F团成员手上已经举起了火把。

　　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现实里就算有小姑娘追求自己，索菲尔也只能忍痛选择婉拒，单身了这么多年，到了梦里还要吃狗粮，怎么能忍！

　　舞会大厅里的空气中飘荡着各式各样的香水味，索菲尔只觉得闷得慌，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溜出了大厅，打算到外面透透气。

　　伦敦一向多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铺天盖地的雨珠织成了一道水帘，打到地面的水洼时，溅起了老高的水花。

　　建筑外的长廊空无一人，索菲尔坐在长廊的椅子边上，望着雨中的庄园出神。

　　蓦地，一阵狂风卷过，带起的雨珠斜斜地打到了索菲尔身上，雨水浸透外套和衬衫，带着沁人的凉意。

　　“阿嚏——”索菲尔吸吸鼻子，眼睛里涌上了生理性泪水，抬起头时眼前闪过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再看时，长廊上却空无一人。

　　他刚才眼花了吗？

　　疑惑间，却听见前方的庄园里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那人蹚着水，也没打伞，慌张地朝着宴会大厅奔去。

　　这人真奇怪，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为了缩短路程，竟然不走长廊，冒着大雨走露天的大道。

　　在长廊上待得没趣，索菲尔正想往回走，却见不远处灯火通明，一群人手里拿着烛台往这边来了。

　　因为逆光，看不清那都是些什么人，索菲尔有些局促不安，伸手遮了遮眼睛，还没等他看清眼前的人，一股好闻的檀香味扑面而来，抓着他胳膊的一股力道带着他原地转了九十度，前后打量了一番，像是确定了他身上没有什么不对，那人这才放了他。

　　“发，发生什么事了吗？”来人当然是他的男主人诺灵顿伯爵，在诺灵顿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男性，显然是出事了。

　　诺灵顿紧皱着的眉舒展了开来，一双眼睛也没了之前刚刚站定时的盛气凌人，“乖乖跟在我身后。”

　　话说刚刚索菲尔离开后，诺灵顿一舞下来没有得到想要的信息，却发现自己的小仆人不见了踪影，视线在大厅中扫视了半天，眼看着又是一支舞曲结束了，他依然没有捕捉到小仆人浅色的金发。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湿透了的青年冲进了大厅，“有人，有人淹死在喷泉池子里了！”

　　青年口中惊悚的消息让人们立时原谅了他的无礼，年轻小姐们吓得惊声尖叫，脸色苍白，站在诺灵顿伯爵身边的人明显感觉到伯爵大人身上的气势瞬间变得沉郁了起来。

　　诺灵顿伯爵提议在场的男士们都去查看一下情况，男士们心中叫苦不迭，但为了不在女士们面前失掉面子，只能齐声应了。

　　索菲尔听闻死人了，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偷偷跑出来理亏，连忙规规矩矩地跟在诺灵顿身后。

　　夜晚的庄园看起来鬼影憧憧，从长廊走到庄园进门的喷泉这一段路里，索菲尔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窥视似的。

　　烛台的光芒逐渐向喷泉逼近，这座喷泉修得十分有气势，索菲尔只能大略看到个影子，整个喷泉一共有三层，下面两层建有不少小动物的雕像，源源不断的水流从小动物们的嘴里喷出来，弧形的水流在空中组成了一朵巨型花朵，簇拥着最上面一层作翩翩起舞状的女子雕像。

　　众人刚围着喷泉走了半圈，便看到了池子里漂浮着的裙摆，齐齐一惊，立时又退了半步。

　　诺灵顿打了个手势，立马有人上前查看那具尚不知名的女尸，众人硬着头皮看过去，只见那女尸身上的穿着十分贵气，褐色的发丝凌乱地覆盖在她的脸上。

　　去查看的人拨开了女尸脸上的头发，露出了一张苍白秀丽的脸，看到这张脸的一刹那，人群里传来了几声惊呼。

　　“这是肯特公爵的二女儿，珍妮·肯特小姐啊！”

　　“我的上帝，这池子里面的水只有成年人的小腿深，小姐怎么会淹死在这里，这一定是谋杀！”

　　“谋杀”二字一经说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谋杀肯特家的二小姐？这该是哪个丧心病狂之辈干得出的事？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间，索菲尔蓦地想起了自己在长廊上看见的那个黑色影子，那会是凶手吗？

　　自己之前一直在长廊上，唯一看见的客人便是露天大道上那个冒雨去舞会大厅报信的青年，那么那个被自己误认为是眼花的影子……

　　想到自己有可能跟那位凶残的罪犯擦肩而过，索菲尔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大家先回大厅吧，警察厅的人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索菲尔精神恍惚地跟着众人回到了大厅，身前一阵香风袭来，原来是之前与诺灵顿共舞迪莉娅·肯特小姐扑进了他的男主人怀中。

　　“伯爵大人，这太可怕了，姐姐她，她怎么会……”肯特小姐一张俏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惊惶，教任何人看了都无法无动于衷。

　　众人眼中的绅士诺灵顿柔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他垂下了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到消息的肯特公爵脸色铁青，警察厅的人匆匆赶来，大厅里之前热闹欢快的氛围一扫而空，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心弦。

　　梦境中时间的流逝是不可捉摸的，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似乎又过了很久，天色已经开始泛白，被问完话的宾客们陆续告辞。

　　索菲尔一脚踏上马车，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幽渺的歌声，调子是那般的凄怨哀婉。

　　回过头，看着城堡高楼上那一抹曼妙的身影，索菲尔喃喃道，“是肯特小姐在唱歌呢……”

　　暗色的天幕中，只有无穷远处那一抹熹微的光线铺开，高楼上的那道身影给索菲尔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将去往迷雾之都，寻觅爱人的魂灵
　　集市、教堂、晚宴，一切有人的地方，都藏着爱人的踪影
　　我已来到死亡之地，获得死神的垂青
　　沼泽、湖泊、雨幕，一切有水的地方，都住着邪恶的珍妮
　　我最亲爱的人，请你务必
　　与我一起，共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