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会进入死对头梦里》明晞

2、Chapter2.城堡与舞会

　　贝利尔转头，淡定地看着面前穿着管家服饰的无面男。

　　没错，无面男，管家的脸部非常模糊，是典型的脸谱化角色，梦境主人疲于为这种角色塑造出一张栩栩如生的脸来，待到梦境醒来，人们只会记得梦中有这么个人物出现，却不会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因为这种人物在梦中压根就没脸。

　　现实中的贝利尔，梦境中的索菲尔应了管家的话，迈步走进了餐厅，当他看见餐厅长桌首位端坐着的那个人时，他的表情已经从好奇沦为了不满，以至于完全失掉了一个仆人应有的仪态。

　　罗斯特！那个人是罗斯特！他竟然进入了那个新搬来的讨厌邻居的梦中！

　　女仆推开了餐厅的窗户，窗外天色阴沉，视线可及的天空中聚集着雨云，园子里娇贵的花草正在狂风中瑟瑟发抖。

　　据无面男管家说现在正是一天的清晨，看起来这一天都不会有好天气了。

　　室内的光线非常昏暗，烛台上的蜡烛明明灭灭，这所房子的男主人正在安静地用餐，蓦地，餐厅中响起了一阵磨蹭的脚步声，正是贝利尔。

　　在梦中，他作为诺灵顿伯爵的贴身男仆索菲尔，肩负着为主人宽衣，伺候主人用膳，给壁炉生火，加炭的责任。

　　索菲尔瞪大了眼，比起罗斯特在现实中的相貌，眼前的这个人五官轮廓变得更加地深刻了，眼眸颜色从茶色变成了猫眼石般的碧绿色，身上的气质也与自己白天所见迥然不同，但这一切丝毫不能阻碍他认出这个人就是白天损了他一顿的家伙！

　　这家伙，白天找茬也就算了，竟然做梦也不放过我吗！

　　贝利尔气得牙痒痒。

　　但转念一想，一个完全没有艺术细胞的家伙能创造出这样华丽的一个梦境吗？索菲尔开始对自己白天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也许那副水平低劣的画并不是这个家伙画的吧……

　　“索菲尔，我想你已经接受过了作为一名合格男仆的训练，难以想象，你竟然会在伯爵大人面前表现得如此无礼。”女管家刻薄的声音像是老旧木床发出的吱嘎声，听得人浑身汗毛倒立。

　　索菲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女管家说的是自己，这短暂的迟疑使得女管家皱起的眉仿佛能夹住苍蝇，他知道作为别人梦境的入侵者，梦中角色对自己的态度绝对不会友善，于是连忙向男主人的方向鞠躬行礼，顺便致歉。

　　男主人猫眼石般的眼眸显露出了一种魔魅的气息，他冲着失礼的仆人勾了勾手指，“过来。”

　　索菲尔不敢忤逆他的命令，梦境主人对自己的态度决定了梦中其他角色对自己的态度，他还没怎么和罗斯特的化身诺灵顿伯爵打过交道，房子中的女管家就对他百般挑剔了，若是开罪了这家伙，他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

　　还不知道要在这种鬼地方呆多久，真是郁闷。

　　显然，索菲尔内心的郁闷被精明的伯爵大人识破了，诺灵顿掐住小仆人尖尖的下巴，迫使索菲尔抬起了头。

　　伯爵大人撞进了一双与大海同色的眼睛，这双蓝色的眼睛在明灭不定的光线下时而深邃时而澄澈，如海洋一般无情多变，更奇异的是，这双眼睛竟然给了他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之感。

　　待看清眼睛主人脸上的不满后，伯爵大人来了兴趣，“这就是你对待主人的态度？”

　　诺灵顿的声音低沉婉转，和白天的罗斯特一样讨厌，索菲尔抿了抿嘴唇，强忍着内心的不忿，放低了姿态，“尊敬的主人，索菲尔真心向您乞求原谅。”

　　伯爵大人似乎对索菲尔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十分受用，他松开了捏着小仆人下巴的手，状似无意地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指，沉声道，“今晚肯特公爵家的舞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是，主人。”

　　一整个白天，诺灵顿伯爵都在书房中处理繁重的事务，而他的贴身男仆索菲尔却没有那么幸运。

　　索菲尔在刻薄女管家的指导下，重新接受了一遍作为合格男仆的训练，这个甚至连五官都没有的女管家似乎十分不待见索菲尔，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堪堪肯放过他。

　　训练了一天的索菲尔双腿酸软，又累又饿，他错过了庄园里仆人们的统一用餐时间，只能自己溜到厨房里找吃的。

　　厨房里有一个胖乎乎的厨娘，她慷慨地为索菲尔提供了食物，在这个该死的梦境中待了一天，第一次有人对他展示出善意，索菲尔感动极了，抓起食物便开始狼吞虎咽。

　　胖厨娘悠闲地开始忙自己的事，嘴里唱着不成调子的歌谣：

　　“我将去往迷雾之都，寻觅爱人的魂灵
　　集市、教堂、晚宴，一切有人的地方，都藏着爱人的踪影
　　我已来到死亡之地，获得死神的垂青
　　沼泽、湖泊、雨幕，一切有水的地方，都住着邪恶的珍妮
　　我最亲爱的人，请你务必
　　与我一起，共赴地狱……”

　　厨娘哀怨的调子飘荡在空荡荡的厨房，她所吟唱的歌词是那样诡异而又不祥，索菲尔听得冷汗直冒，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了，他总觉得厨房空无一人的角落里传来了“吱吱”的声音。

　　是老鼠吧，他安慰自己。

　　胖厨娘着了魔一般哼唱着那首歌谣，这时，厨房的窗外闪过一道白光，继而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响，索菲尔吓得一口食物噎在喉咙，好容易才咽下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厨房，他受不了厨房里那阴森的氛围了！

　　然而，跑出厨房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长长的走廊里间隔很远才会有一个烛台，谁也不知道没有烛台的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

　　索菲尔在发足狂奔，空寂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以及心跳声与喘息声！

　　为什么会有人做这样诡异的一个梦！

　　神经紧绷的索菲尔在走廊转角处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怀抱的主人半扶着他，碧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索菲尔看到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气又是怕，最终还是恐惧压过了气恼，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诺灵顿扶着他的小臂，“伯爵大人，这栋房子……”

　　“我想你应该习惯，索菲尔，这栋房子里除了我和你，只有男女管家和厨娘，找不到人的时候也不需要怕，毕竟这里这么大。”

　　诺灵顿轻声安慰着小仆人，他回忆起了小仆人皮肤光滑的触感，于是伸手将索菲尔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拨到脑后，“顺便”在小仆人的脸颊上流连了一番。

　　被吓坏了的索菲尔迟钝地忽略了诺灵顿的触碰，在看到诺灵顿身后站着的女管家时，竟然也产生了看见亲人般的激动。

　　被人指出害怕的索菲尔有些别扭，“谁怕了，就是一时找不到你们……”

　　诺灵顿笑了笑，“好了，我想你现在应该换身衣服和我去参加舞会了。”

　　索菲尔这才注意到诺灵顿身上华丽的晚礼服，他身为诺灵顿的贴身男仆，自然不能丢脸。

　　“好的，主人。”

　　之前的雷电果然是坏天气的征兆，临到出门时，天上降下了瓢泼大雨，但整个伦敦最富盛名的肯特公爵的舞会，可不会因为一场大雨而泡汤。

　　在诺灵顿上了马车之后，索菲尔才抬脚钻进马车，男管家赶着马车在雨幕中疾驰，马蹄扬起又落下，溅起浑浊的泥水。

　　这体验对于索菲尔来说有些新奇，十九世纪的英国，竟然在他的新邻居的梦中被完美再现了，这位新邻居似乎也不是什么草包。

　　窗外电闪雷鸣，路况也不能称之为好，马车里的空间不大，在不断的颠簸下，索菲尔避免不了与诺灵顿有肢体接触。环境实在太压抑了，起初他还努力避免往诺灵顿身上倒，但在男管家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贴在车窗外的一瞬间，索菲尔吓得直接将头埋在了诺灵顿的肩膀处。

　　做出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就在索菲尔马上要弹开时，诺灵顿揽住了他的腰，“坐稳。”

　　真是……太丢人了！索菲尔有些懊恼，他只能安慰自己，他这不是怂，他一个外来者，可没法像梦主人那样坦然面对没有脸的角色。

　　他腰间那只手存在感太强了，灼人的热度透过衣服抵达肌肤，索菲尔有些难堪，因为这让他看上去就像在向身边这个人寻求保护！

　　可他又不是个女人……这也太弱了。

　　即使万般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这样，他需要梦主人在这个形势不明的梦境中给予他保护，在这个未知的世界中，他只能依赖这个人。

　　可恶！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因为是在室外，这道雷显得格外地声势浩大，惊得索菲尔再次往诺灵顿的方向缩了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伯爵大人似乎并不恼怒于他冒犯的行为，反而在他的背上轻抚，“没事的。”

　　诺灵顿看着贴在自己身边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的少年，只觉得可爱，觉得小仆人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仿佛是这个灰暗世界里唯一的亮色。

　　事实也当然如此，毕竟在这个诺灵顿所创造的梦境中，只有索菲尔是外来者。

　　大雨中，隐隐能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堡，冒雨来参加舞会的客人并不少，诺灵顿伯爵一下车便俘获了周围一众贵族的目光。

　　穿上精心设计的礼服的诺灵顿确实有迷倒万千少女的资本，纯黑色的礼服只用了白色素绢点缀，巧妙地勾勒出了衣服主人的身体线条，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最夺目的是那一张脸，五官深邃，碧色的眸子丝毫不显得凉薄，反而像是满载着深情，将成熟男人的魅力展现无遗。

　　索菲尔跟在英俊的主人身后，倒没有被主人的迷人打击到，他一向对自己的长相自信，毕竟在现实中他的性格都烂成那样了，还是有一大帮女孩子前仆后继地跟自己搭讪。他恨只恨自己此时为什么是少年模样，这副样子可不能和成年的诺灵顿一较高下，没看见所有女士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前的人身上了吗？

　　真是不爽，诺灵顿这个奴役童工的混蛋，为什么要在梦中把贴身男仆的形象设计成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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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歪，有人吗，收藏评论来一发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