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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藏玉山庄(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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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冤贴现身江湖,初看藏玉山庄被推上了风尖浪口,是受损最多的一方。可再一深想,藏玉山庄后人白娘子是个不通武艺的病秧子,白晏安弟子白术虽有美名,却也非能一己之力重现藏玉山庄旧日的惊才艳绝之辈,藏玉山庄又破落如斯,实实在在是已经穷得无可再损的空壳子,又有什么可图谋的?
可换个角度想,见到这封雪冤贴,江湖各大门派不论如何都会卖前任武林盟主一个面子,哪怕不由掌门亲自远访,也会派几个嫡系弟子中的佼佼者来藏玉山庄一趟,便如他们遇见的华山弟子。这些弟子的武功并非顶尖,但到底代表着一个门派。到了七月十五这日,藏玉山庄中人若与魔教勾结,一举歼灭了这帮后起之秀,踩着六大门派的面子重出江湖,谁便也不敢再轻视藏玉山庄。
哪怕这是条邪门歪路,也难保对权利狂热之人为了重现旧日辉煌,动了这个歪心思。尤其是如今白术失踪,平管家一人把持山庄,竟敢做出拿奴仆强装主子见客的荒唐事,唐思卉不得不疑。
慕容泽见三人兵刃相接,似已被骇住了。平管家倒是无畏展昭手中的剑,只是听到唐思卉放下的狠话,瞳孔略是一缩,又沉声道:“老夫不过见二位似有异动,唯恐二位伤了娘子,却不明白唐校尉此言何意。”
“平管家说笑了,我等为官府中人,身上也带着公文,就算要拿人,也是秉公行事,何来异动之说?”她似笑非笑地扫了屏风后一眼,见所谓的白娘子瑟瑟缩缩地躲在太师椅里:“更何况,白娘子又不在这间屋子里,我们又如何能伤得了她?”
白娘子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可能认识开封来的官人,平管家只当她在试探:“娘子明明就在屏风后。”
“我在开封府论武比不上展侍卫,论智比不上公孙主簿,论勇比不上白侍卫,但独有一点,却是谁也比不上我的,便是嗅觉。”唐思卉脸上是让展昭十分头痛的自信:“从我一进屋子里来就觉得稀奇。慕容庄主一看便是不进厨房之人,平管家主管山庄更是分身乏术,白娘子更是连院门都不往外迈一步,可这屋子里除了药味,竟然还多了一股在厨房烧柴才会染上的灶火味,这不是很稀奇吗?”
见平管家还要辩解,唐思卉又接着道:“更稀奇的是,白娘子接见外客,慕容庄主和平管家自然要在这里守着,可白娘子的贴身丫鬟盼晴却不见踪影,平管家这么讲规矩的人,怎么会忘记这一点?何况,白娘子虽然一言一行不无大家闺秀的风范,偏偏平管家戒心太重,时不时就要强行提点一句,甚至要抢主子的话,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这屏风后坐着的,到底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白娘子,还是无比熟悉白娘子作风、又受平管家管辖的侍女盼晴?”
平管家强撑着驳斥:“二位官人莫要太过分了,就算你们是开封府的人,也没有在藏玉山庄撒野的道理,娘子愿意见二位不过是碍于情面,不见也不失礼数,今日一见,二位官人还要假借身份……”
唐思卉收了笑:“我奉开封府之命前来办案,凡有阻挠者,视为共犯。平管家觉得我做得不妥,大可将我告上官府。可在此之前,却不知这位白娘子敢不敢伸出手来,让我瞧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娘子手上,是不是一个劳作的茧也无?”
藏玉山庄统共不过四个奴仆,除去厨娘与慕容带来的碧玉,便只有盼晴和粗使婆子负责庄子内的繁琐事物,山庄里的奴仆也得一个当作两个用,盼晴固然是白娘子的贴身丫鬟,唐思卉不信她会一点杂活都不做。
屏风后的女郎已站起身,踌躇不知何往。慕容泽叹了口气,颓然地苦笑:“不愧是开封府来的官人,心细如发,小生佩服……有二位官人查办此案,我等也可放心将藏玉山庄如今的困局如实相告了。”
“不行……”平管家还要阻扰,却见慕容泽怒目相对,厉声喝止:“平十三,你别忘了,就算我不是藏玉山庄的主子,你也不过是个奴才,藏玉山庄的事不由你一人做主!表妹不过失踪三日,你竟敢李代桃僵,还要欺瞒官府。平家世世代代皆忠于藏玉山庄,你做出这等不忠不义叛主妄为之事,对得起平家世代,对得起白家的恩情,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姨夫吗!”
唐、展二人皆怔了一怔,诧异道:“失踪?”
他们只以为白娘子是被平管家藏起来了,却不想这背后还有隐情?
平十三似是气极,又见屏风后的女郎缓缓走到一侧,她站在屏风阴影中,一张稚嫩的脸庞半隐半现。盼晴向唐、展二人怯怯地福了福身,小声劝说平十三:“平叔,还是说吧,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两位官人兴许能救回娘子呢。”
或许是因盼晴与平十三都算是山庄里的老人的缘故,二人关系较为亲厚,平十三总算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他面有不甘地咬咬牙,而后才长出一口浊气:“说也无妨,只是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二位官人费尽心思,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他顿了顿,接着道:“一个月前,白术少爷收到昆仑派发的帖子,一观昆仑派傅掌门弟子的出师试剑。昆仑派与藏玉山庄素有交情,傅掌门又爱重少爷,此次便是要提点他的剑法,白术便去了。按着时日,半月前就当归,直至今日却一无所踪,前些日子我们向昆仑去信,昆仑却说并无试剑一事,我们才知白术是中了他人的计。白术少爷不在,山庄里不过老夫与几个不同武艺的女仆,这消息不知如何走漏了出去,宝林山上的土匪宝林寨与藏玉山庄多年宿仇,便趁老夫不备,掳走了娘子。”
唐思卉的武艺虽不算上乘,但在展昭离她不过三步的情况下,平十三还能将剑架到她脖子上,平十三的武艺却不能算是泛泛之辈。藏玉山庄里的主子终究只有一个,若平十三全力以赴地保护白娘子,绝不可能让白娘子被人掳走了,而他自己毫发无伤。展昭半信半疑地追问:“还请平管家将白娘子被掳走那日的情况详细道来。”
“这事,却也要追溯到一个月前,娘子知道白术要去昆仑,不知怎么就和白术闹了脾气,终日将自己锁着,连盼晴都不见。”事已至此,平十三也坦然道:“那日,慕容山庄的宅子被人买去了,慕容庄主无处可去,便带着行李与碧玉来藏玉山庄借宿。娘子不愿见人,只能由老夫主张此事。那天上午,老夫与慕容庄主正在大厅谈话,忽见盼晴从修竹苑跑来呼救,待老夫与慕容庄主反应过来时,就只见着娘子被人掳走时的那一面。宝林寨准备了马车在外接应,老夫一路追至宝林山,也晚了一步。宝林山机关重重,加上宝林寨有心防备,老夫只得无功而返。”
回忆起那日场景,平十三悔恨交加,慕容泽更愧疚难当。
“如何确定是宝林寨所为?”虽然这算是一条线索,但时间紧凑,比起顺着一条线索再找另一条线索,唐思卉更愿意多条线索同时展开,她沉吟道:“娘子是被马车带走的,平管家就算一路追随,也未必能跟得上,兴许那帮人是假借宝林寨名声,将平管家故意往宝林山引,暗中却走了另一条道?”
平管家摇摇头,疲惫地闭了下眼:“庄主在时,老夫与宝林寨也打过交道。掳走娘子的人,正是宝林寨如今的二当家段虎,老夫绝未看错。况且,会在这个当口做出此事的,也只有宝林寨了。”
唐、展二人还一脸疑惑,慕容泽见平十三不欲多说,便上前一步道:“七月十五,江湖人齐聚藏玉山庄,若是宝林寨寨主方邵以表妹清白为挟,在众人面前成婚,藏玉山庄庄主之位,便要拱手让给一个土匪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