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世》大咩哥

73、进入王都（修）

　　再看幻境，裴戎、商崔嵬、柳潋与阿尔罕四人在经历过焦越城外的联手作战后，决定摒弃前嫌，结伴同行。
　　他们打算依照裴戎先前的计划前往都城，找出秦莲见，寻到道器与脱离此地的办法。
　　因目的明确、日夜兼程，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毗那夜迦的王都，明珠城。

　　此城貌如其名，城楼巍峨壮丽，长街车水马龙，商铺琳琅满目，灯火昼夜不休，果如明珠般浮华绚丽。
　　当一支车队随同人流徐徐挤至城门，负责检查的卫兵走向领头马车。
　　他熟稔地曲指敲了敲了车窗，纱帘掀开，探出一只纤秀小手，拎着钱袋晃了晃。然后对方手指一撇，让钱袋落入卫兵怀里。
　　卫兵掂了掂分量，满意收起，临走前在那小手上了摸一把，惹得车中少女泼辣嗔骂。
　　卫兵哈哈大笑，来到宽大的篷车处撩起帘帐检视，里面熙熙攘攘挤着十余人，有五官深邃的色目人，也有乌发黑眸的中原人。
　　篷车里垫着厚实的暗红绒毯，形貌漂亮的男女或盘腿、或躺卧、或彼此偎依，抱有箜篌、五弦、笙、篦篥、羯鼓、鸡籹鼓等二十多样乐器，每一样皆描金点翠，华美非凡。
　　这是一支乐团，还是极昂贵极上等的那种。
　　卫兵没有感到意外，因为过几日王都要举办迎神庆典，歌舞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自从王令发出，已有不少乐团涌入王都，想借这个盛大的舞台一展才艺，扬名天下。
　　卫兵得了贿赂，也不为难。他抬腿跨进车篷，装模作样、撵狗打鸡似的胡乱检查一番，并顺手吃了几个美人的豆腐，惊起一片笑骂后得意洋洋地离去。

　　车轮辘辘，篷车缓缓起步。
　　这时候，独霸车厢右角的男人掀下兜帽，露出裴刺主的面孔。
　　他侧身横卧，两条长腿懒洋洋地搭在木几上，打扮成龟兹人的模样混在一堆舞姬、乐师里。
　　他长发披散，右耳挂一枚金环随马车颠簸。白襟绯袍，贴腿黑裤，脚蹬一双帑乌皮靴，潇洒地袒露着胸膛与腰腹，那经过精心熬炼而成的漂亮肌肉与流畅线条令人目眩神迷。檀香色的琵琶随意靠在腿边。
　　这个男人虽沉默低调，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模样，但却在无意识地散发着一种既冷且野的魅力，令车篷里的舞姬乐师们眼神乱飞，不断往他身上偷瞧、挨靠。
　　但奈何裴戎身边还有两尊门神。
　　柳潋、阿尔罕毗邻而坐，同样一身充满异域风情的华丽打扮。
　　柳潋披挂宝石，红裙如火，一手揽一名舞姬，逗得她们满面羞红。
　　阿尔罕穿着较为朴素的白袍，装饰也只是在腰间缠一圈金珠，他显然对手里的五弦很感兴趣，正一下一下拨着玩。
　　至于商崔嵬……他不在这架篷车中，而是在乐团老板的女儿专车里，与美人独处。

　　不错，那姑娘相中了商剑子。
　　起因不过是一场老掉牙的“英雄救美”桥段。
　　也是裴戎等人走运，在途中偶遇恶匪打劫这支乐团时出手相救。
　　他们在知晓王都预备举办迎神庆典后，临时决定化身乐师与乐团同行，以期借用此身份混入毗那夜迦王宫。
　　于是，商剑子在另外三人的好事催逼下，迫不得己牺牲“美色”，劝服小姑娘以报恩的理由帮助他们说服了自家父亲。
　　柳潋见商剑子看起来一副醉心剑道、无暇旁顾的冷淡剑修模样，一出手却是手到擒来，把那老板女儿迷得晕头转向，不禁啧啧称奇：“慈航培养出来的天骄，果真天纵奇才，面面俱到。”
　　“不过也只是拿漂亮脸蛋骗骗小姑娘而已，像我就喜欢实在的。”
　　说着她往阿尔罕身上靠了靠：“比如你这样的男人，中看又中用。”
　　阿尔罕本就黝黑的脸庞这下更黑一层，多日相处以来他总算明白了这个素女宫首徒的脾性，说好听点禀性豪放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个流氓。
　　他毫不客气地将人捏着他屁股的手拍开：“再说一遍，我是有婆娘的人。”
　　柳潋不服气地挺了挺胸口：“那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也是有男人的人。”
　　“有本事你把嫂子带出来，我也把庄殷带出来，咱四个认识认识？”
　　阿尔罕沉默片刻，心中忽然对那位名叫庄殷的藏情殿少主涌现莫大的同情。
　　然后，他拍了拍柳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就算你不喜欢庄殷，毕竟也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对他好点儿吧。”
　　“还有，我是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见我老婆的。”
　　柳潋不屑地啧了一声，推开阿尔罕，转身去寻她的“姐妹”嬉闹。

　　车队入城半晌，终于在一座官邸前停驻，门楣正中横挂一匾，书有“太乐署”三字。
　　这是朝廷管理乐者的机构，能在庆典上登台表演的乐团由这里的官员进行选拔。
　　为首的车辇纱帘掀开，商崔嵬走出，回头扶下一名青裙少女。
　　少女高鼻深目，身量高挑，下车后什么都不管，只围着商剑子打转，足见一颗芳心都寄托其身。
　　篷车也打起帘子，拘束许久的舞姬、乐师们依次走出，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好奇地左右四顾。
　　裴戎跟随人流行动，在踏入太乐署前抬首眺望。明珠城依山而建，白顶的屋宇宛如贝壳洒落山脚，越往上走，建筑越发恢宏。当目光及至峰顶，能看到毗那夜迦的王宫。
　　朱墙碧瓦间一座巨像巍然屹立，由洁白的大理石垒成，披挂黄金、玛瑙、琉璃、碧玺等珍宝，面容慈悲，非男非女。纵然只是一块庞大的石头，但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魔性的魅力。
　　这令裴戎下意识想到，孙一行故事里那个吸人精血的观世音。
　　他静静观望了一会儿，然后拉上兜帽，迈步进入太乐署。

　　此时太乐署的大厅里早有多支乐团等候，他们都是前来参加选拔的。
　　那些乐团见有新人到来，相互使了一个眼色，竟开始吹笛鼓琴。几名舞姬摇动着铃铛，绕着裴戎等人旋舞，不时飞出几个热辣的眼神。
　　裴戎所在乐团的老板是个富态男子，瓢秃个矮，同他女儿相比简直不似亲生。
　　他浑不在意同行们的挑衅，一路笑呵呵的，打着招呼溜达过去，来到黄花梨的案牍前，向锦袍纱帽的官员行礼问安。
　　太乐署书记招了招手，他赶忙垂首俯身与对方一问一答，将自家乐团的名号来历登记在册。
　　众人等待间，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吵嚷。
　　裴戎寻声看去，是老板女儿与别的乐团在争吵。他离得较远，只隐约听到“谁人第一”“新来的”“斗一场”等字眼。

　　裴刺主本不感兴趣，但那火却偏生烧到他身上。
　　经过几人传话，裴戎等人终于明白，与老板女儿吵架的是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
　　两支乐团积怨已久，每回相遇都要互相挑衅比试一番。
　　而这一回，对方要求派出新人表演。
　　“新人”柳潋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再三确认被要求出场的是他们后，她转头与阿尔罕、商崔嵬彼此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