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世》大咩哥

69、等待时机（修）

　　商崔嵬是个行事磊落正派之人，在罗浮剑子高高在上的一生中从未有过如刺客杀手般潜伏偷袭的时候。
　　因此，他虽在裴戎面前接下任务时自信满满，但执行不过半刻钟的工夫就被人撞破。
　　好在他下手果决，在人叫出声前将之打晕抛入草堆。

　　但因这一意外，早已算好的时机被打乱，商崔嵬所处位置的前方亮起一片火光，投落三四道人影。
　　在计划中本该与他错开的巡逻队伍正从转角走来。
　　商崔嵬左右四顾，见无可避之处，微一咬牙，当机立断地解开腰带，背身面对草堆。片刻后，发出一道泻水之声。
　　巡逻队伍走出拐角看见的便是一名同袍背对他们小解。
　　几人没有生疑，战时状态营内诸人不得擅自离岗，因而若有三急通常也就这般寻个偏僻处就地解决。
　　他们没去打扰对方，擦身而过后嘻嘻哈哈讨论起方才瞥见的东西。
　　“一起撒尿时，怎没瞧见哪个兄弟的玩意儿如此清秀干净？”
　　“漂亮是漂亮，就是比老子小了点儿。”
　　待嬉笑声远处，商崔嵬迅速整理好衣衫，装作无事发生。但罗浮剑子身份贵重到底不比裴刺主、谈崇光等人没皮没脸，一抹困窘羞恼的红晕从脖颈红到耳根。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更加谨慎地向北面摸去。

　　商崔嵬的目标，是弓/弩营。
　　赤甲军向焦越城投掷完火油，自然要点火引燃，而他的任务就是要在弓/弩营射出火箭前，解决那些弓手。
　　就在商崔嵬终于潜入目标营地，准备发动突袭时，忽然瞥见一座铁笼，笼中蹲坐两人，观之身形，有些眼熟。
　　“朋友，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笼，漫漫长夜，诚寂寥难耐，何不做些你也快活、我也快活的事情打发时间？”
　　本该是暧昧下流的邀请，但说话的女子头枕双臂，大大咧咧地躺在干草堆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委实令人难以提起那种兴趣。
　　空气里安静片刻，然后响起一道浑厚男声，掺杂些许无奈：“柳娘子，我是有婆娘的人。”
　　女子懒洋洋地挑起一只眼皮，调笑道：“我家里也有庄殷那条小狗儿，都是有家室的人，这不更搭配了么？”
　　男子顿时被噎住，半晌有些牢骚道：“我明明听说中原的女儿家都挺矜持的……”
　　女子道：“有矜持的，自然就有豪爽的，我一个女儿家都肯了，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
　　随后便发出一阵衣料窸窣，肢体碰撞，一声闷哼后，女子低笑起来。
　　“你喜欢粗鲁的，还是温柔的……”
　　背对牢笼的守卫原本恪尽职守，目不斜视的，奈何被男女低喘勾得心头发痒，不觉竖起耳朵，听得入神。也就没能发现，一双大手从笼缝间探出，扳住他的头颅猛地一拧。
　　与此同时，一柄飞剑自黑暗中飞出，没入另一名守卫胸口，令人同样一声未吭地没了声息。

　　阿尔罕松开被他拧断脖子的尸体，转头对柳潋苦笑道：“你下次拧我大腿的时候，能下手轻点儿么？”
　　“谁让你这头笨熊连装个样子都不会？你那是叫/床么，你那就是蚊子哼哼。”
　　柳潋讥讽了几句，抬起眼睛扫向树荫，商崔嵬缓步走出。
　　她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有料到来者身份。
　　长泰城中，血盟与慈航互有厮杀，是敌非友。但在这古怪的灭法世界里，他们同为天涯沦落人，并非没有合作的余地。
　　柳潋一时不知该用何种态度进行应对，最后只平淡地唤了一句：“商剑子。”
　　商崔嵬再次拱手，又与阿尔罕见过礼后，从守卫腰畔取下钥匙打开牢笼。
　　阿尔罕走出笼子，舒展身体，浑身骨头噼啪作响，发出一声惬意呻/吟。
　　他们同样一落地就被赤甲军捉了起来，如野兽般在这牢笼内被关押了十天半个月。
　　“现在是什么情况？”阿尔罕问。
　　商崔嵬将事情经过简单讲述一番。
　　柳潋惊道：“对抗千人大军，就你一人？”
　　她上下打量商崔嵬，目光含蓄地询问剑子阁下是否因为伤病烧糊涂了。
　　阿尔罕轻咳一声，目光示意：怎么说人家也救了我们，你能不能客气点？
　　两人眼神乱飞，商崔嵬只当不见：“非我一人。”
　　柳潋心道，这才对嘛，要对抗一千训练有素的军队，手里少说得有几百来人。
　　商崔嵬道：“还有两位朋友与在下同行。”
　　柳潋：……
　　阿尔罕倒是眼睛一亮：“是崇光公子和灵光小兄弟么？”
　　他急于寻找友人的消息。
　　商崔嵬摇头：“是苦海刺主和……”
　　他话语微微一顿，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
　　他看上去气度非凡，高邈出尘不逊于师门长辈，说话温文有礼，行事颇为正派又不像是苦海那群疯子，且与疑似师尊亲子的裴戎关系亲昵……在破旧茅屋内浅睡时听见怪声浮现于脑海，剑子心绪烦乱地按了按太阳穴。
　　“和一位不知名的前辈。”
　　柳潋与阿尔罕对视一眼，慈航剑子、苦海刺主，这样的搭档可真是新鲜。
　　柳潋虽然心存疑虑，但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合伙杀灭这支赤甲军。而阿尔罕率真豁达，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马上表态道：“你们的行动加我一个。”
　　商崔嵬与他击掌，笑道：“好，但我们还需等上一等。”
　　阿尔罕问：“等什么？”
　　商崔嵬举目南望，两架投石车高耸入云，庞大机巧隆隆运转，木臂抡起火油投掷入城池。
　　他说：“一个时机。”